首席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表情波動，沒有緬懷與悲傷，也沒有親手殺掉故友的愧疚，語氣平淡自然地說了出來。
    楚歌沒有追問，識趣地結束了這個話題，這一看就是不好談論的往事。
    首席才和他見過幾次麵啊，連熟人都稱不上，別看他這時候表現得雲淡風輕的，但光憑剛才那句話裏的內容，就能說明這背後也有段悲哀的故事。
    至於這句話的真實性，楚歌認為首席沒有必要欺騙他，這位老人可以選擇不回答，也可以說是從家族古籍裏看到的秘聞，合理的借口多的是，楚歌都能替他想出好幾種可能。
    一位真實身份是龍類的故友，並且還被自己親手殺死，編謊話也不會特意編出如此離奇的故事，多半是真的。
    對於楚歌來說，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雪莉聖骨的情報，是從一隻未知的龍傳出，而這隻龍已經死掉了，這就足夠了。
    “首席知道龍族長老會的存在嗎？”楚歌轉移話題。
    “一個龍族內部的組織。”張清緣說，“其勢力不可小覷，但說到底也就那樣，龍王在世的時候，從來不會有個什麽長老會，尊貴高傲如龍王，怎會允許他人來分擔統治龍族的權利。
    “據我所知，這是一群次代種三代種抱團取暖的組織，至於有沒有真正的初代種龍王混在其中，我就不得而知了。”
    楚歌認真地聽完，他之前也問過雪莉有關長老會的事，本以為是龍族某個古老的組織，然而雪莉一臉意外地反問他長老會是什麽。
    雪莉告訴他，黑王和白王統治龍族時，的確需要一些心腹輔佐管理，但要是形成組織，那就另當別論了，完全是不同的性質。
    龍王對族群的統治可比古代的皇帝還要集權，絕不會允許長老會這樣的組織出現，權與力就是龍族的命，誰敢把命交給他人掌控。
    從長老會派出列拉金挑起喬瑞斯和武盟的矛盾來看，長老會的威信似乎並不高，與諾頓等龍王的關係也不見得多好，但事情真有這麽簡單嗎？
    就在楚歌思維發散的時候，張清緣說道：“從進門起，你問了我許多問題，而我今天來這裏，也不是單純來看望病人。”
    病房裏，有為家屬準備的椅子，張清緣坐在椅子上，臉上神情帶著審視的意味。
    “你今年二十三歲，自從你接受聖骨移植手術後，我就派人在你身邊觀察，而你的表現一直很普通，就連血統都沒能覺醒，讓我懷疑當初是不是拿到仿製品了。
    “直到一個月前，你被一個叫做程見實的人欺騙，生死關頭覺醒血統，自那以後，實力突飛猛進，但根據你和陳佳希對戰的記錄來看，還是稍顯稚嫩。
    “可在幼龍交易的當天，你與一名次代種交手，不僅成功打退對方，還留下了一雙龍翼，跟之前的表現完全是兩個檔次，加上你身體發生的變化，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你。”
    張清緣沒有深挖楚歌變化的秘密，就像楚歌也沒有追問他故友的事情，隻是提醒楚歌今後要小心行動。
    這處病房安靜，無人打擾，但在外麵，楚歌的名頭掀起一波熱浪，引起不少人的討論。
    在外人看來，擊退次代種固然是令人驕傲的戰績，但幼龍丟失也是事實，高層們爭對這件事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有人認為應該詳細調查楚歌當天的行動，功是功，過是過，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大多數人都欣賞楚歌擊退次代種的英勇表現，認為幼龍丟失不能怪到他頭上，換成其他人，興許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事情發生前，沒有人能想到，會有一位次代種冒充專員，又恰好出現時代廣場附近，聽從指揮中心的指示，接走了楚歌。
    “武盟內部混入了臥底，龍族的臥底，而且地位很高。”張清緣淡然說道，“不用驚訝，龍類擁有偽裝成人的本領，無論審查的方式多麽嚴格，可規矩是死的，總有疏漏的地方。”
    “首席不想將臥底找出來嗎？”楚歌問。
    “有點困難。”張清緣說，“不在關鍵時刻，臥底不會露出馬腳，而且龍族派來的臥底也並不一定就是龍類，混血種和普通人類都有可能。”
    楚歌若有所思，由於龍族的強大力量，曆史上從不缺少投靠龍的混血種。
    當然，投靠是一回事，合作是另一回事。
    楚歌將現存的龍類分為三種類型，第一種類型是想安安穩穩過日子，不給人類社會添亂，隻想活下去。
    第二種則是追求強大的力量，但並不暴虐嗜殺，有理性，願意和人類平等交流，是可以爭取合作的類型。
    第三種就是仍然做著龍族稱霸世界的美夢，認為人類依舊是龍族的奴隸，高高在上的頑固分子，例如列拉金。
    這些不願與人平等共處，視人類為螻蟻，蔑視生命的龍類，楚歌壓根不會考慮他們的死活，幹就完了。
    楚歌願意幫助龍族，前提是他們不會傷害無辜的人，畢竟楚歌的家人都是人類，他還不至於昏了頭，忘記了自己的出身。
    假如哪一天喬瑞斯、蕾塔洛斯或者諾頓那四個龍王，不同意他的觀點，違反了這一原則，楚歌也絕不會手軟。
    想到這裏，楚歌不禁問道：“首席，你為什麽要幫助龍類呢？”
    他幫助龍類是因為雪莉的緣故，外加對諾頓等四個龍王悲慘命運的同情，在諸葛問跟他提起人和龍平等共存的理念之前，楚歌從未想過要幫助其他龍類。
    而抱有相似的想法陳佳希，則是因為童年的遭遇，會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
    至於諸葛問......他之前跟楚歌說的理由實在站不住腳，楚歌猜測諸葛問或許是受到首席的影響。
    “我早猜到你會問我這個問題。”張清緣笑了笑，此刻這位老人，像是為學生解答迷惑的老教師。
    “其實這不需要太多理由，混血種與龍族長達數千年的仇恨，難道唯有靠殺戮才能解決？我與那位交好的故友，足以說明人和龍之間，存在另一條的可能。
    “身份暴露之後，我有意放故友離開，他卻擔心我會遭到懲戒，而留了下來，也因此他才會死，死前他曾拜托我，不要對所有龍族趕盡殺絕，我答應了，也就有了如今的想法。”
    張清緣歎了口氣，遺憾道：“可惜，想要辦成這件事實在太難，而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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