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張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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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響後,呂皇後才緩過神來,道:“長空這孩子,倒是所學甚多。”
    “小小年紀,竟連道學也有所涉獵。”
    “看來這次,那陳乾元是踢到鐵板了。”
    懷慶公主聞言,亦是沉吟少頃後說道:“李長空之才,遠勝兒臣矣。”
    她還在苦思冥想破局之法的時候,殊不知李長空早已將自身當作了破局之法。
    雖同為智者,但兩者之間,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景行帝聞言,卻是微微側目。
    自己的女兒,他自然清楚,懷慶看似不爭不搶,淡泊名利。
    但實則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一直自認是所有皇室子弟當中最優秀的那一個。
    平日裏寡言不是不想與人爭辯,而是不屑與人爭辯。
    可現在,這句稱讚之語,怎麽看也不是自謙,而是發自內心。
    如此看來,這李長空在懷慶心中,分量怕是不同。
    再聯想一番之前呂皇後的欲言又止,景行帝不由得眉頭微蹙。
    懷慶不會是也看上李長空這混小子了吧?
    可這昭陽已經嫁給了這小子當正妻,我大乾朝的公主,總不能當個妾室吧?
    景行帝不由得眉頭微蹙,覺得甚是難辦。
    當真是造孽啊!
    ……
    三日之後,武功山,天一教。
    天一教是建在武功山山頂上的,海拔很高。
    而天一教的最高處,又被稱為道崖。
    是隻有曆代掌教和掌教弟子才能進入的地方。
    此時此刻,道崖之上,狂風呼嘯。
    一身穿素衣的老道,卻在這狂風之中打坐靜修,其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打坐狀態卻未曾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依舊不動如山,盤坐如鍾。
    放眼整個天一教,除了當代掌教,朝廷欽封的弘法真人張弘法外,怕是也別無他人了。
    砰砰砰!
    身後石門傳來輕響,年過半百的張弘法這才緩緩睜開眼眸,看了看身下一望無際的山野,道:“進來!”
    隨後,一個身材臃腫,穿著黃袍的道士便畢恭畢敬地走了進來。
    先是頂著山頂的狂風,艱難地行了一禮,道:“師尊。”
    “我不是說過?若無要事,不要擾我清修。”
    “我時日也無多了,最後這個幾個月,也不讓我安生不成?”
    “師尊說的這是哪裏話?”陳乾元立刻作誠惶誠恐之狀,道:“不是我想來叨擾師尊,實在是山下出事了。”
    “如今這樣的太平盛世,能出什麽事?”張弘法對陳乾元之語,卻是滿不在乎。
    陳乾元聞之無奈,隻能將這幾日的事情和盤托出。
    當然,自己與景王勾結,頂著真武大帝名號,打出廢太子,立景王之事,卻是隻字未提。
    有些事,提及了那就是找死。
    “輸了便是輸了,也不影響我天一教百年香火,何必再去與人鬥個勝負?”
    “錙銖必較,不是我道家風範。”
    “此事到此為止,你去找那位李伯爺陪個不是,今後莫要再下山講經便是。”
    “這”陳乾元聞言瞠目結舌,甚至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知道自家師傅躺平,可是萬萬沒想到,師傅能躺平到這種程度。
    “若是不下山講經,教內香火,怕是要淡了。”宗教嘛,要的就是一個人氣,越多的人信教,你這個教才越正宗。
    誰承想,張弘法聞言卻是再度搖了搖頭:“淡了便淡了,我道家講究盛世閉門,亂世下山。”
    “與那群修佛的禿驢又不一樣,沒了這香火,無非過得清貧一些,可照樣能活。”
    “既然如此,又何必強求?”
    “隻要傳承不斷,都不是什麽大事。”
    陳乾元聞言,嘴角頓時一陣抽搐。
    好家夥,如今教眾們錦衣玉食,頓頓有肉的生活,那都是香火換來的啊!
    怎麽到了您老嘴裏,就成了何必強求?
    真不強求,那我們吃什麽?吃糠咽菜不成?
    陳乾元剛想反駁,可當看見張弘法身上那一襲素色,甚至打了幾個補丁的道袍時,話又憋了回去。
    這位還真是一直過著吃糠咽菜的日子。
    “還有事沒?若是無事,便可退下了,莫要再來擾我清修!”張弘法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不滿。
    陳乾元見狀,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了殺手鐧——道德經。
    來之前,他連夜找人謄寫了全本道德經。
    這本道經雖然不曾開售,但聽過李長空講經的人不少,東拚一句,西湊一句,總歸是能集齊的。
    “師傅,這是那位李伯爺所寫道德經,徒兒覺得甚是玄奧,其中怕是有幾分道理,特來獻給師傅。”
    張弘法一聽,眉頭皺得更緊。
    他這一輩子,什麽道經沒看過?
    就連天一道經,以及大楚的太上真經、西秦的元始天經,也都一一參透領悟
    可以說,在他麵前,道經那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可畢竟是做徒弟的一片孝心,他倒也不好拒絕,便想著敷衍一二,看個兩三句便作罷。
    張弘法順手接過寫有道德經的小冊子,打開之後,一行字映入眼簾。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張弘法立即頓住,眉頭緊皺,似乎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片刻之後,眉頭舒展,喃喃自語道:“這開篇之語,倒是振聾發聵。”
    隨即又讀道:“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嘶!
    張弘法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再度陷入沉思。
    而且這一次沉思的時間,顯然比上一次久了不少。
    許久之後,眉頭再次舒展,繼續往下念道:“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這一次,張弘法徹底愣住了。站起身來,來回踱步,口中更是念念有詞:“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如何能同出而異名?怪哉怪哉!”
    老人身形瘦削,卻在高聳入雲的山崖邊忘我地來回踱步。
    有好幾次,陳乾元看見張弘法都已經走到了懸崖邊緣,才折返回來,著實給他嚇了個心驚膽顫。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張弘法才眉頭舒展,用力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是了!無名、有名,皆是道也!這才是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好經,好經啊!”
    “隻此三句,便堪為道家綱領也!”
    張弘法興奮得手舞足蹈,眼眸中渾濁不再,反而滿是興奮。
    看向陳乾元,厲聲質問道:“這道經,倒真是那年僅及冠的李伯爺寫的?”
    “是是的,徒兒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誆騙您呐。”
    張弘法一聽,再也顧不得了,直接朝著身後的石門衝去,身法輕盈,可謂一騎絕塵。
    “師傅,您老人家幹嘛去?”
    “尋李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