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燭說道：
    “我自南溪鎮遺跡返回後，忽有幾位同窗找上門來。”
    “代表幕後的金主們，向我購取遺跡中的收獲。”
    “我不知那些金主的底細，不願隨便將寶物交給用心不明之人，便婉言謝絕了。”
    “殊不知昨夜，忽有數人於街上伏擊將我打傷。”
    “說是要在我把收獲賣給公子你前，先把東西搶到手裏。”
    “我本想立時回到太學請恩師出麵。”
    “卻怕那些人是公子的仇家，會來對公子不利，是以特來告知。”
    陸觀想了一想：“那些凶徒是什麽來曆？”
    沈明燭搖了搖頭：“我沒能認出來。”
    “隻知為首之人，戴著一副近日在城中議論者甚眾的石麵具。”
    陸觀心思一動。
    武院和太學是朝廷取才的中流砥柱。
    雙方的年青人平時常混到一起去，圈子和消息都是共同的。
    考慮到葉天顏近來，正在到處探問石麵具的情報。
    於太學生中的地位，與葉天顏在武院二代中的地位相當的沈明燭。
    對石麵具略有了解也不足為奇。
    率眾打傷沈明燭的那人。
    是不是就是太學中那片石麵具現今的主人呢？
    又聽沈明燭道：
    “遺跡中的收獲，大多都分給李敬文李兄和兩位師弟了。”
    “也免得那兩人恃著家族與我沈氏有親，沒消停地求我助他們作各式各樣的事。”
    “此刻我手頭上，也隻剩下一件價值不大的法器而已。”
    “然而那名戴著石麵具的凶徒，我卻不能輕易放過。”
    “我相信那人……是太學生中的一員。”
    陸觀問道：“何以見得？”
    沈明燭說道：
    “當日我驟然受襲，力殺二人，屍身上都有同遊玉符蓋下的印記。”
    “也就是說，這兩人都曾被太學生帶進內學過。”
    “領頭傷我的覆麵之人，很可能就是帶這二人進入內學的人。”
    她目中閃過一絲怒意。
    “身為朝廷未來的支柱，不僅沾染巫族邪術。”
    “還把用心不良的邪徒帶進內學，禍亂士子求學之地。”
    “我絕不能輕饒此人！”
    陸觀沒有說話。
    心想她眼前的古劍堂掌櫃，對“巫族邪術”的研究，可未必比那凶徒少……
    言歸正傳，身份地位甚高，或是立過功勞而獲賜同遊玉符的太學生，數量該不會太多。
    假如加上近日曾帶外人進入內學這前設條件。
    輕易就能把疑凶範圍，鎖定在寥寥數人身上。
    簡直是天賜良機。
    陸觀說道：
    “既然那人或是我的對頭，我總不能置身事外，任由沈小姐獨自去抓凶手。”
    “不如就請沈小姐帶我到內學盤桓數日，合作將那凶徒繩之於法。”
    別的不說，對方能在大年初一帶著一身傷勢來尋他示警。
    這份人情不好好償還，總是說不過去。
    沈明燭目光一亮：
    “如此便太好了。”
    “陸公子賣物會上贈予明燭的詩，明燭一直想知道下闕。”
    “借此機會，也好等眾位同窗與公子相識。”
    “相信以公子大才，定教眾人大開眼界。”
    她扶著一旁櫃台站起：“那麽明燭就此告……”
    便在此時，白虛月推開掩著大門走進屋內：
    “師弟你沒把門關好……慢著，此人是……”
    陸觀歎了口氣，決定不說話了。
    擾擾攘攘的兩刻鍾過去後。
    沈明燭在白虛月的堅持下，步進澡池裏洗淨傷口。
    陸觀和白虛月並肩坐在澡室門外。
    偶一視線交投，便即把視線抽開。
    半晌，白虛月道：
    “師弟可真是交遊滿天下啊。”
    陸觀含糊地應了一聲。
    白虛月咬著唇，忽道：“與葉天顏結義一事，也是真的？”
    “不僅是葉玄澄，就連她妹妹也……”
    陸觀倏地以明快笑聲打斷了她的話：
    “師姐也是學劍之人，沒想到也有這般女兒神態。”
    白虛月哼了一聲：
    “哪有這事？師弟想作何事，結交何人，師姐素來不會阻攔。”
    終究是麵皮太薄，被擠兌後就沒法再糾纏不休了。
    陸觀微微一笑，心中卻自盤算。
    師姐雖然老是配合自己的忽悠，但到底不是蠢材。
    若然一直忽視對方的想法和情緒，在可見的將來定然會出問題。
    他想了一想，把從兵仙假塚中取得的小片斬龍石放進師姐手裏。
    “我問過座師，把斬龍石放進熔爐與飛劍同煉。”
    “不但可以磨礪劍鋒，過程中金石碰撞生出的火花，對你的體魄修煉也有幫助。”
    陸觀低聲說道：
    “隻要你變得更強，許千柏便不敢再乘著無人在意來欺侮你了吧。”
    白虛月瞥著斬龍石一陣子，眼眶忽地微微濕潤起來。
    “初識師弟之時，以為隻須如常地釋出善意。”
    “師弟就會像我這生中見過的其他人般感到滿足……”
    “甚至，為著得到我的好意而感激。”
    “生來就被座師和身邊的人認可是出眾之人的我，在力量麵前不會屈服。”
    “即使麵對最深的恐懼，也不知後退。”
    “但唯有得到師弟的真心，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但這樣一來，我就會把你看作和其他人一樣……”
    白虛月盯著陸觀，輕輕眨著眼：
    “現在我卻想明白了。”
    “你我是定下盟約的道侶，大道與共，又怎會與別人等同。”
    “來，助我把斬龍石放進洞府裏吧。”
    “慢著，輕點，不是這邊……”
    “師弟！”
    ……
    “咳。昨日所見之事，還請沈小姐勿要到處宣揚。”
    迄至策騎馳至太學門前。
    陸觀才開口提起白虛月千叮萬囑要他說的話。
    沈明燭微笑道：
    “兩位雖無夫妻俗禮，卻是名正言順的道侶。”
    “願意停下正事為在下上藥，在下已然十分感激。”
    陸觀麵色一黑。
    不是，敢情路上說的一堆話，你是全沒聽進去？
    劍主和養劍女之間的關係，和一般意義上的道侶差異可真不少。
    這使得陸觀與白虛月間不論要作什麽。
    至少暫時而言，也很難像尋常夫妻道侶般自然。
    而且什麽叫停下正事？
    他隻是在把斬龍石放進師姐洞府之中，又不是在幹什麽……
    全怪沈明燭站在兩人身後，視角不夠全麵之故。
    嗯，一定是這樣……
    “到夫子像前了。”
    “陸公子，行經此地者，按慣例得向夫子作揖行禮。”
    “公子？”
    隻見得陸觀翻身下馬，來到十丈高矮的夫子像前，卻未曾言語。
    隻是略顯怪異地，作了個伸手抓住什麽的動作。
    太學門前夫子像上遺留仙緣，獎勵玄字五品，君子養德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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