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心想，我沒有，不是我，別亂說……
    但也知曉兩人親眼瞧著他拒卻新人穿過迷霧的驚人舉措，決不會相信這番說辭。
    是以幹脆說道：
    “石麵具終究是世間稀有之物，越少人分享奧秘，我們能得到的就越多。”
    “這新來之人，說不定隻是偶然之下得到石麵具的庸才，沒法提供有用的情報。”
    “暫時而言，三人間的交流已經足夠了。”
    這番話其實僅是陸觀隨口所言。
    至少若然日後再有持石麵具者到來，他未必會攔截對方。
    也不覺得目前的小團體人數，非得限於三人。
    隻是方才那廝太晚上線，著實不走運才被陸觀拒諸門外。
    三眼兒卻仍抱戒備之心，雙目緊盯著陸觀：
    “萬一閣下得到需要的情報後，立即將我等排除在外。”
    “我等在此分享情報，豈非白白便宜了閣下？”
    蓮藕仔目光冷淡：
    “我們本來就進不來這兒，就算被踢出去了，也不過就跟從前一樣。”
    “隻怕他有本事將我們的神魂禁錮於此，時間也不用長。”
    “隻須超過了兩刻鍾，我等的神智就難支撐下去。”
    陸觀聽得微微苦笑。
    他可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把已然身在廣場上的人逐走。
    也不願輕易嚐試，免得徹底破壞與兩人間的信任，失去獲取情報的可貴途徑。
    但既然兩人來時，陸觀不曾事先感知到。
    往後他們也有很大機會，不必陸觀的準許便能進出此地。
    在目前情況下，首要之務是穩著兩人之心，勸服他們如約出席後續的會麵。
    “在下若有歹意，何必在兩位跟前展現手段，徒然招來防範之心。”
    “之所以開誠布公，全為表明合作的誠意。”
    他曉得說至此處，宜見好就收，當下輕笑著回到身後迷霧籠罩之中。
    “時限已到，下月再與兩位相會。”
    揭下麵具，意識恍惚飛越千百裏，驟然已回到肉身。
    陸觀打量著手中的石猴麵，微微眯起了眼眸。
    此行雖沒什麽實際上的得著，卻總算是知道了石麵具隱藏的部份奧秘。
    隨著分布各地的石麵具們落入人手。
    迷霧之中的小團體，在可見的將來或會繼續擴充。
    直至那一座座神殿，成為有主之物。
    例外的隻有方才被他逐走，戴著怒目長髯麵具的倒黴蛋。
    對方已發現是陸觀將其拒之門外。
    一旦後續又放他進來。
    必然會向陸觀討回今日的怨恨。
    要開罪一個人，就得把他開罪到死。
    直至對方再無反擊複仇的餘力。
    這跟怒目長髯的家夥人品如何，手頭掌握多少情報，一點關係也沒有。
    “誰叫你沒趕著好時機，與我等一同上線呢？”
    陸觀感慨著收起麵具，步出內庫返回地麵。
    葉玄澄貴人事忙，早已離去。
    陰陽家的道人卻仍待在院中，打量著長得越發茁壯，宛如逆齡的老槐樹。
    眉目間似有所思。
    “真人。”
    陰陽家道人轉過頭來，打量了他一陣子道：
    “陸掌櫃無恙歸來，果是福運興隆。”
    陸觀從來也瞧不透這道人以及那遊方僧人，到底知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要。
    因此也沒想著故弄玄虛，應道：
    “運氣之故，不值一談。”
    陰陽家道人笑道：
    “運亦人氣勢性命之和，運氣好又怎不是自身的本事？”
    “陸掌櫃日來斬妖除魔，與天道暗合，積下福緣乃當然事。”
    他攤開手掌，一顆亮金色的丹丸在掌心圓圓滾動。
    “貧道日前作了一趟搬運工，將陸掌櫃行善積累的福祿氣聚了起來。”
    “好讓陸掌櫃一並領受。”
    “服此丹後，一旬之內運勢將有輕微的改善，能避血光之災，病痛撞邪。”
    “也算是貧道為著被陸掌櫃善舉所救的世間蒼生，贈予的小小禮物。”
    陸觀一瞥，不得了，玄字三品福祿丹。
    那可名副其實，是口服免衝水的“運氣”啊。
    他小時候打金庸群俠傳2時，揚州城青樓中的韋小寶會出賣“運氣”。
    隻要付了銀子，便會收獲福緣，從此福星高照，事事順遂。
    而在這方世界，陰陽家的福祿氣確實是可見著可摸著的實體，能夠轉手他人的！
    福祿丹，乃凝聚渾厚福祿氣，置於赤銅丹鼎焚燒九九八十一日而成的運氣口服藥。
    由於功效相比成本而言太不化算。
    現存的陰陽家名門如雨家之流，早就沒再把煉製福祿丹之法傳下去了。
    但像眼前道人般早於先秦年間，便已遁入山林的古老宗派。
    仍然保留著煉製福祿丹的傳統也不足為奇。
    隻是煉丹須時九九八十一日。
    這顆丹丸，是如何做到這麽快出爐的？
    陸觀隻略略一想，便不拖擱。
    接過福祿丹便即吞服。
    “貧道算得來日南方將有大事，切記三日之內，不得往南而去。”
    陰陽家道人輕聲說道：
    “至於三日之後，是否危中有機，尚未可知。”
    “然而也不過是十死無生，與九死一生間的細微差別。”
    陸觀沉思半晌，說道：
    “要是回報足夠豐盛，一線生機對我而言便已足夠了。”
    陰陽家道人歎道：“貧道言盡於此，一切全憑施主自決。”
    一個晃身，已不見蹤影。
    陸觀也不感訝異，閉起雙眸。
    感受著福祿丹化為金黃泉流，於四肢百骸間流動滲透的奇妙觸感。
    忽然心中一動，喚道：
    “陰魚！”
    即把垂著惺忪半魚眸的陰魚拉出洞府。
    將斬殺高賀換得的五百人份武勳，塞到她雙唇之間。
    女妖經過上回千人份的慘酷折磨。
    這次隻嗚咽擺動了一陣子，便沒再說話。
    陰將修煉，除了因材施教，強化其本身生而有之的特長外。
    亦不可輕忽血肉體魄的錘煉。
    重神魂而輕血肉的慘痛下場，已然被清微以身作則展示過一遍了。
    陰魚體魄內外經受過一輪徹徹底底的雷霆錘煉。
    肌膚雖然仍是薄得能瞧見血管青絲。
    但伸手輕撫表麵之時，還是能感覺到細微的觸感變化。
    不知為何，陸觀總覺得陰魚得到增幅的體質，好快便會派上用場。
    僅僅六個時辰過後。
    大漢王朝司州全境，為一陣持續整整四個時辰兩刻鍾的地動所波及。
    洛陽以南僅三十裏處的一處無名鄉鎮，乃是地動的中心，房屋全毀死傷無數。
    這一日，隨著地動使得大地的表層現出裂縫。
    早已埋沒於歲月中的某座兵家洞府遺跡。
    近千年來，首度再次進入了世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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