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不是自己的孩子,到底是養不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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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音,又是你在搞鬼對不對?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你們聯合起來騙我的。”
    “沁陽園是媽留給我一個人的,她說了,這是她留給她唯一的女兒也就是我的,這也是我婚姻裏最後的退路,不管發生什麽,媽媽都會給我一個最後的托舉,這些都是媽親口說的。”
    “爸爸,二哥,你們不能因為媽媽已經走了,就空口白牙胡說,妄圖把媽媽給我的東西收回去呀。”
    夏琳始終是不信的,她從小到大根本沒聽過這個說辭。
    甚至……她也看出來了,連二哥都不知道這件事。
    如此,這跟現編的有什麽區別。
    但夏國譽眼下隻要沒事,他就還是這夏府最有話語權的掌權者,他說的話不管真不真,那她之前耍脾氣故意不簽的產權過度協議反倒是成了一個隱患。
    成了一個或許阻礙她繼續成為夏家主人之一的障礙物。
    “話也不用說的那麽難聽,爸這樣說一定是有依據的。”
    “隻是爸,為什麽我從沒有聽你說過這事呢?夏琳當真……不是,我真是當真不隻有夏琳一個妹妹?”
    夏燃還是懵的,當年母親生產小妹夏琳時,他跟大哥年紀不算大,也就幾歲。
    加上父親應該是刻意隱瞞,他們直接被送進了奧數冬令營,對家裏發生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
    後來他們才知道,母親竟然被綁架過。
    而他們參加的冬令營實則是由國局全權保護的組織護著他們,保護他們的絕對安全,順便也讓國局內的專家重點培養了一下他們的專業知識。
    夏家兩位少爺,注定將來也是要不平凡的。
    當然要好好教。
    隻是他們回到家後,隻覺天都塌了。
    母親九死一生,整個人像脫了一層皮一樣躺在病床上,父親因為陪護加上擔憂,更是滿臉胡渣,不修邊幅。
    而他們身旁的繈褓裏,還躺著一個醜醜的小嬰兒。
    他們湊近一看,小嬰兒黑黢黢的,還是兔唇。
    夏熠和夏燃都第一時間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刻在骨子裏的教養讓他們沉默並不多說話。
    “小熠,小燃,你們來了呀。”
    “別吵著你們媽媽,這段時間她受罪了……來,看看你們的妹妹吧?”
    “別怕,她是在意外中出生的,在肚子裏纏了臍帶差點窒息,好不容易才救回來,我們作為夏家的男子漢,今後一定要保護好媽媽和妹妹知道嗎?”
    “別像我這個沒用的父親,連自己的妻女都保護不好。”
    夏國譽嗓音嘶啞,一雙纏著血絲的眸子暴露他這段時間的煎熬與痛苦。
    “爸爸,您放心,我跟弟弟一定會好好學習,今後成為您的左膀右臂,為您分擔一切。”
    “至於小妹,我們會竭盡所能地保護好她,不讓她再遭受意外了。”
    夏熠小小的臉上滿是嚴肅神色,作為夏家長子,夏熠從小就表現出不符合他這個年齡段的成熟穩重。
    可也正是這種靠譜的狠勁兒,外人皆道夏大少是完美繼承夏司令性格手腕的繼承人。
    而夏燃跟大哥不一樣,他也從小接受訓練,但卻更對商場闖蕩感興趣。
    夏熠既然撐得起夏府,那麽便揮揮手直接讓夏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作為夏家長子,夏熠絕對是完美的存在,繼承夏府權勢也能穩穩握住,不讓父親母親擔憂,更是為弟弟妹妹遮起一片天。
    兩廂情願的妻子也是他的初戀,更是青梅竹馬的大院戀人。
    他就是典型的別人家孩子,還是最頂尖的那種。
    妻子蘇玉容也從鄭,與他相輔相成的同時,兩夫妻也感情深厚,育有兩個孩子,家庭和睦和諧。
    “好好好,你們都是爸爸的好兒子。”
    夏國譽欣慰地拍拍兩個兒子的肩膀。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大兒子夏熠是個有擔當有想法的孩子,將來一定能挑得起夏府的擔子。
    他也確實很有心將他培養成第一繼承人。
    隻是夏燃。
    夏國譽看向自己這眼神裏還難掩天真的小兒子。
    他亦忍不住用斑駁著皺紋與老繭的手撫了撫他白軟的臉蛋兒。
    “小燃,你主意多,不如給你的妹妹取個名字吧。”
    “取兩個,爸爸選一選,嗯?”
    父親的聲音難掩疲憊,夏熠與夏燃皆是眸光一沉,他們也是家裏的男子漢,亦是頂梁柱,他們一定會撐得起夏家的榮譽。
    讓那些竟敢傷他母親與妹妹的壞人付出代價。
    最好是……大卸八塊呢。
    “我跟大哥的名字裏都帶火,而妹妹我想她做無憂無慮被我們保護著,且還能活出自我,活得自由隨心所欲的心思純潔且內核穩固之人。
    不如就叫……夏清、夏寧?”
    夏燃雖然年紀小,但對文學卻頗有興趣,學得更是出眾,隻是年紀還小,除了天賦更要通過持之以恒學習去深化他的才情。
    但僅僅如此,夏國譽還是很滿意的。
    “嗯,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
    “一個是寓意你妹妹秉持清澈純粹之心,洞察世事,行事磊落坦蕩,如天際明月皎潔無垢,象征人生之路澄明順遂。”
    “一個是寓意你妹妹能夠飽含寧靜致遠之意,期望內心沉穩安定,不為紛擾所動,似大地靜默卻堅實可靠,也是對她一生平安祥和、從容自若的祝願。”
    “小燃,你有心了。”
    “我想,你們妹妹一定會很喜歡這兩個名字的。”
    “隻是你妹妹最終叫什麽名字,還是讓你媽媽來取吧。”
    夏國譽這一番顧頭不顧尾的操作,著實不像他的作風。
    隻是夏熠與夏燃還小,並且也隻當是父親太累了,隻是想與他們閑聊幾句而已。
    是以,根本不做他想。
    “爸,妹妹她……怎麽有點醜啊,一點也不像媽媽白皙無暇。”
    夏燃童言無忌,畢竟不如大哥嚴肅穩重,夏燃的性子自小都更隨心所欲也跳脫。
    幹脆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其實,照理說他確實應該很喜歡自己的親妹妹。
    但是眼下繈褓裏這團黑黢黢的小家夥,怎麽看……都不像媽媽生出來的。
    媽媽膚白貌美,可是京市出了名的大美人。
    “大約,她隨了我。”
    “好了,你們妹妹是意外早產所以還需要再養養,更是需要小心嗬護,她不夠漂亮也沒關係,身體有殘缺也罷,總歸爸爸都會讓她擺脫這一切。
    做我夏國譽的女兒,她的未來必然是一片坦途,什麽都不是問題。”
    夏熠點點頭,隻是兔唇而已,修複方法很多。
    大不了大一些給小妹做手術便是。
    這點殘缺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小事,可放在普通人家那就是不可逆的大事,有很多兔唇小孩也會因此被遺棄。
    後來,夏琳確實也被他們養得很好。
    兔唇修複,再微調美貌,流水一樣的錢隨便她拿去收拾保養自己。
    他們更是對她極盡偏愛。
    就想彌補她小時候承受過的傷害,還有她生理不足一開始在她小時候帶來的自卑感。
    隻是沒想到,養到頭了,卻養出一匹白眼狼。
    —
    “對,千真萬確。”
    夏國譽點頭,等同於宣判夏琳的死刑一般。
    她不再特殊,甚至……她現在連那危機感來自於誰都不清楚。
    但有了這麽一個存在,加上秦音說的自己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那麽夏家還有什麽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現在還不得父親的青眼,更是於她不利。
    “你姐姐,叫夏清。”
    夏國譽繼續暴擊,他本不願意說出來刺激夏琳,更是不願意讓妻子的囑托成了空。
    隻是這君家竟然打主意都打到他亡妻留下的資產沁陽園上了。
    關鍵,夏琳還是死性不改,本質上還是在幫君家謀劃夏家的資產。
    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也讓夏國譽不得不信一個道理。
    不是自己的孩子,總歸是養不熟的。
    “夏清?”
    夏清、夏寧……
    隻是夏琳的名字將“寧”字換成了“琳”,他以為父親並沒有采用他取的名字,原來冥冥中……早已經用了嗎?
    夏燃不動聲色,對於還有一個妹妹這件事其實他是打心眼裏高興的。
    大概就是那種夏琳這個妹妹已經被養廢了,他想找到另一個妹妹寵溺的感覺。
    而且,不知為何,他在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妹妹後,腦海中總有一種隱隱的興奮感。
    難道,這也是一種感應嗎?
    “爸,您少騙我了,如果我真的有一個姐姐,為什麽這麽多年卻不見你們去找,而且她也沒有出現呢?
    要麽,就是當年她已經在那場意外裏夭折了,而我卻活了下來。
    您別忘了,母親為了保下我,受了多少苦,我能活下來是你們去千佛殿三跪九拜求來的。
    怎麽我好端端活下來了,卻還要跟那個根本不成型沒活下來的所謂的姐姐,分一半沁陽園不成?”
    “誰見過一個活人還得跟死人分財產的?我不管她叫夏清還在夏什麽,我夏琳就是夏府唯一的大小姐!”
    夏琳太清楚自己的優勢了,她能活下來太來之不易了。
    小時候她動手術,有次差點就死在手術台上了。
    那次,她昏迷了半個月。
    醒來才知道,為了求她蘇醒,爸爸這個無神論者硬是帶著兩個兒子去據說“祈求健康”最靈驗的千佛殿一步步三跪九拜從山腳跪到山頂,用最虔誠的心換來自己的平安的。
    夏家人如何把她捧在手心裏寵,如何將她視作珍寶的。
    她夏琳自己是最清楚的。
    “千佛殿的三跪九拜,不僅是給你一個求的。”
    “你姐姐夏清隻是失蹤,並不是死了。”
    隻要沒找到屍體,那就是沒死。
    除了真正的“夏寧”屍體被惡狼撕裂,他紅著眼親自一點點將狼剖開,取出屬於他女兒切切實實的一塊塊肉沫重新封存,將她盡力修複,然後背著所有人冰封在了隻有自己能進入的地下室裏。
    他親自為“夏寧”刻下牌匾。
    希望她那樣小,也能擁有象征爸爸媽媽還有哥哥愛她的“名字”。
    他特地給“夏琳”取的名字隻是“夏寧”的諧音,隻將“夏寧”這個名字切切實實地隻屬於自己的女兒。
    無數個夜晚,他不敢驚動妻子,隻能一個人走進地下室,趴在香案前抱著他親手刻的牌匾泣不成聲。
    他一個七尺男兒,硬是哭到蜷縮。
    肝腸寸斷。
    這樣的痛,恐怕隻有親眼見過妻子女兒幾近喪命狼口的那一刻的慘痛才能體會。
    更有,他還隻能隱藏起真正女兒的屍體,連個葬禮也沒法給親女兒做到。
    為了妻子的身體,他將這個紮著刺的秘密狠狠往肚子裏咽。
    可那近乎割破喉管的刺痛,抓心撓肝的悔恨,折磨了他好多年。
    夏國譽這話,切切實實給了夏琳沉重一擊。
    父親哥哥們對她這種偏愛,她一直引以為傲。
    她更是貪心於這些都屬於她一個人。
    可眼下,父親竟然親口否認,他不止為她一個人求。
    他一個無神論者帶著兩個親兒子三跪九拜磕頭上了千佛殿。
    除了給自己求健康,求她能夠早點蘇醒,將她挽救於死亡。
    還能為什麽?還能為誰?
    夏國譽對此,避而不談。
    他不會說,那是他三跪九叩地懺悔,那天是他將“夏寧”送去千佛殿超度的日子。
    他小心翼翼藏起“夏寧”的殘肢,可他很清楚這樣隻會讓孩子得不到安息。
    所以他為千佛殿捐了一座純金大佛,並且資助其建造五座殿宇。
    隻因,據說千佛殿最靈的是“法空大師”能夠超度亡靈,為他們的下一世祈求健康平安。
    隻是,這樣的超度,需要亡靈的至親從山腳三跪九叩磕頭上殿,讓超度者感受到至親的至愛,它才能安息。
    其實,夏國譽一個從腥風血雨裏殺出來的泥腿子,什麽神佛殿宇,他隻信自己。
    但他大約是老了,心底這一處幽暗潮濕的地方總是得不到絲毫慰藉。
    而他每每看著夏琳又長大一歲,再看著地下室裏被他冰封起來卻再也“長不大”的屍體。
    夏國譽就痛到無法呼吸。
    他總會想。
    要是他的小女兒還活著,一定跟夏琳一樣高,他也會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做他們家最漂亮的小公主……
    可他沒有那個機會,也在一次次看著“夏寧”殘缺的屍體時,寸寸崩潰。
    最終,不信神佛的夏司令在千佛殿的山腳下雙膝跪地,磕著頭往上拜。
    心中所念,是他沒名沒分甚至沒法公開作為自己的孩子的小女兒“夏寧”。
    “信徒夏國譽,惟願吾兒寧寧來世平安順遂,健康快樂!”
    夏熠與夏燃皆虔誠跪拜:“神佛在上,請保佑吾妹琳琳健康平安,安然蘇醒……”
    隱晦的秘密,被夏國譽藏在他一寸寸垮下去的肩頭。
    唯獨他知,自己這一場無助的禱告,是為了誰。
    夏燃也懵了,其實不僅是母親走後他總覺得父親鬱鬱寡歡,很多時候即便妹妹夏琳就陪在身邊,父親看向小琳的目光也總是帶著一種悲傷的隱痛。
    隻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反倒覺得是自己眼花。
    所以,那是父親在從夏琳的臉上探尋另一個女兒夏清的蹤跡嗎?
    夏清與夏琳是雙胞胎,既然如此,夏琳現在多少歲,夏清也該是同樣是歲數吧?
    父親看著夏琳一天天長大,是否也想著另一個女兒該在什麽地方也長到了這個年紀。
    而她又該是什麽模樣,過得又如何呢?
    “我不管,你們沒有辦法證明所謂的夏清還活著,那這沁陽園就是母親留給我一個人的。”
    “爸爸、哥哥,看來母親走了確實沒人護著我了,連你們也要剝奪母親給我留下的唯一念想?”
    夏琳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一開始確實是不信的。
    但她其實還是了解自己的父親的,他是高傲且不屑於說謊的。
    這一點,不僅她清楚。
    二哥夏燃也清楚,所以在父親說還有一個女兒時,二哥雖然嘴上在質疑,其實心裏已經信了九成。
    “不是剝奪,而是那一份本就不屬於你!”
    其實真正算起來,沁陽園根本不該有夏琳的一份。
    但知道真相的秦音還是沒有親口戳破這一切。
    她之前開口提出還有一個女兒,就是為了拖延君哲鬆和夏琳這點轉移財產的小心思。
    而這裏頭真正的原因,就算要說出口,也該外公親口揭開。
    她不會去逼迫誰。
    反正她自己清楚自己跟外公,甚至跟舅舅的親緣關係實則是沒有的,她願意承認身份更多的還是幼時的情感鏈接。
    她不願讓外公和舅舅失望而已。
    “你閉嘴!”
    “秦音,又是你在其中挑撥離間,一開始你來南省說是為了什麽絲綢大展,其實就是衝著夏府來的吧?
    這夏府是我的娘家,棠棠是堂堂正正作為夏家表小姐進門的,卻被你整得遍體鱗傷關進了水牢折磨。”
    “秦音,你的心這麽硬,哪裏像我生出來的孩子?
    即便曾經棠棠跟你確實有衝突,但血濃於水,你作為姐姐包容一下妹妹,護著她一些又怎麽了?”
    “你這樣的本性,我在君家時對你的教訓,罰你跪祠堂還有家法伺候那麽多次,你怎麽還沒長教訓呢?”
    夏琳在氣頭上,對秦音的怨氣早就不知積累了多久。
    眼下她膈應那個還沒出現就搶走自己獨一無二身份的“夏清”。
    而“秦音”,實則不也是他們君家變相的一個“夏清”嗎?
    是以,她滿腔怨氣無法發泄。
    對秦音,她親媽的身份太方便她肆意責罵羞辱秦音了。
    畢竟,隻要是媽媽教訓女兒。
    媽媽這個位置總是更高的,更能站在道德製高點的。
    “夏琳,你說什麽?”
    夏燃臉色大變,越聽火氣越大。
    他知道小音或許回了君家後會過得不好,所以不願意認親。
    但他沒想到,夏琳這個做母親的還能這樣折磨自己的女兒。
    要她跪祠堂、受家法!!
    “啪!”
    響亮的一耳光,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