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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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沈又安去學校前先去醫院看望了羅謙。
    陳樹蹲在病房門口,看到沈又安的身影,立即激動的站了起來。
    想到什麽,又期期艾艾的後退了一步。
    “沈小姐,昨天真是對不住,讓令弟受了委屈,一點心意,希望令弟早日康複。”
    陳樹把果籃放在地上,也不管沈又安,扭頭一溜煙跑了。
    沈又安垂眸。
    果籃裏插著一個鼓囊囊的紅包。
    “姐。”羅謙看到沈又安走進來,掙紮著要起來。
    護士正在給他紮針,聞言趕忙說道“你別動。”
    沈又安把果籃放在門口玄關櫃上,走進來說道”聽護士的。”
    羅謙趕忙不敢動了。
    這邊,陳樹坐電梯來到五樓,走進了一間雙人病房。
    靠窗的那張病床上,一個人全身包成了木乃伊,一條右腿高高吊起,全身唯一露出來的就是一雙眼睛和嘴巴,外加出氣的鼻孔。
    陳尊嘴裏哼哼唧唧的,“哥……。”
    陳樹快步走過去,“身上又疼了?”
    他是又心疼又無奈又痛恨。
    陳尊牙都掉了幾顆,說話漏風,還聽得出來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哥……你一定要給我報仇啊……。”
    他後來被打暈了,並沒有聽到後來發生的事。
    陳樹目光陰沉的瞪著他“報什麽仇?從今以後給我老實著點,再扯著我的大旗闖禍,我就把你送回斛縣老家,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
    陳尊委屈道“大哥,我可是你親弟弟,我被人欺負了你都不幫我報仇,你忘了媽臨走時對你的囑托嗎?”
    提到這個陳樹就來氣,“你還好意思說?媽走之前是怎麽告誡你的,讓你聽我的話,老老實實學習,可你呢?三天兩頭給我闖禍,這次更是捅了大簍子。”
    陳尊想到沈又安,咬了咬牙“大哥你多厲害啊,你怎麽會怕她?”
    “別給我戴高帽子,敢照死裏打你,那就是明擺著沒把你哥放眼裏,結果你也看到了,你哥我也得卑躬屈膝的賠小心。”
    陳尊眸光閃了閃“怎麽可能?”
    羅謙天天擠公交,穿的鞋子還是幾十塊錢的地攤貨,貧民家庭出來的,哪裏來的背景。
    “他那個姐姐,不會是睡出來的吧?”陳尊疑惑的問道。
    陳樹趕緊捂住他的嘴,扭頭警惕的看了眼四周,隔壁床的病人在睡覺,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陳樹趴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要再這麽不知死活,下回你就算被人打死,我也不管你了。”
    “另外我警告你,那個沈小姐是柳公子的朋友,高總前不久才在她手裏吃了虧,你想死別連累我。”
    陳尊這回徹底老實了。
    陳樹無比心累。
    ~
    沈又安看望過羅謙,離開了病房。
    乘電梯來到一樓,剛走到大門口,冷風撲麵而來。
    十月底,寒氣愈重。
    她的胳膊猛然被人撞了一下,沈又安下意識伸手。
    “小心……。”
    撞她的是個失魂落魄的女人,披頭散發,眼窩青黑,麵色蒼白,猶如離魂一般。
    她看都沒看沈又安一眼,腳步虛浮的離開了住院部。
    沈又安皺了皺眉,跟在女人的身後。
    醫院地處鬧市,往來的病患及家屬絡繹不絕,是以醫院大門口永遠是車水馬龍。
    女人看都沒看兩側川流不息的車流,癔症了般橫穿馬路。
    眼看一輛轎車朝她撞了過去,司機大驚失色猛按喇叭,瘋狂踩刹車也來不及了……
    兩邊的路人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躥出,裹挾著女子飛快的滾了出去,堪堪的擦過車頭。
    司機猛踩刹車,驚出了一額頭的冷汗。
    道路兩側的行人也是連連驚呼,好險好險!
    卻見那黑影抱著女子往地上一滾,後腰撞上花壇邊沿,一聲悶哼幽幽響起。
    女子似是被這一變故刺激的呆滯的雙眸清醒幾分,一抬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的玉容,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雙眸寧靜漆黑,讓人看一眼便猶如吸入了神魂。
    “你……你沒事吧?”女子擔憂的驚呼。
    沈又安緩緩直起身來,額頭冒出一層冷汗。
    司機趕緊下車奔來,先是怨恨的瞪了眼女人,張口苛責道“你走路不長眼嗎?大馬路看都不看就橫穿,趕著去投胎啊。”
    女子臉色白了幾分,咬了咬唇,“對不起……。”
    司機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也懶得跟她計較,轉而看向沈又安,有些擔憂的問道“我送你去醫院吧,嘿,旁邊就是醫院,倒是省了事兒,你是一個善良人,奮不顧身救了這個女人,你放心,醫藥費包我身上。”
    男人爽朗的拍拍胸脯。
    沈又安搖了搖頭,“我沒事,你走吧。”
    男人不放心“真沒事?”
    “你也是無妄之災,走吧。”
    這年頭遇到碰瓷的人太多了,猛一有個善良人,男人感動的有些熱淚盈眶。
    “不行,我看剛才撞那一下不輕,得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
    男人不由分說的攙扶起沈又安。
    女人擦了擦眼淚,也附和道“是啊,還是檢查一下吧,我看你臉色很不好。”
    沈又安看了眼四周,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還有人拿手機拍視頻,不由得皺了皺眉。
    無奈之下,她再次踏進了醫院。
    男人邊走路便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嗯,冷院長,我有個朋友出了車禍,能快點給她安排一套檢查嗎?行,多謝了,改天咱們一起喝酒。”
    沈又安在旁邊聽著,眉梢微挑。
    迎麵一個穿著白大卦的年輕男醫生走了過來。
    “甄叔叔。”
    男人看到他,不由得說道“小源,怎麽是你來了呢?”
    男醫生指了指胸前的工作證“我現在在急診科實習。”
    男人不由得嘖了一聲“大材小用啊。”
    話落讓出身邊的人“帶她去做檢查吧。”
    男醫生目光落在沈又安身上,目光不由得微怔“是你?”
    男人訝然道“你們認識?”
    男醫生笑了笑“昨日急診才見過。”
    男人不由得有些同情的看向身邊的少女,這麽倒黴啊。
    沈又安麵無表情的看了眼身邊一臉愧疚的女人“先別走,在這兒等我。”
    女人點點頭“我不走的。”
    男人冷哼著瞥了她一眼“你這個罪魁禍首,我親眼看著你,別想跑。”
    女人咧了咧嘴角,卻是扯出一個苦澀至極的笑來,形如枯槁,莫名令人揪心。
    男子也就是甄富眸光閃了閃,輕咳一聲,挪開了視線。
    沈又安腰部拍了個t,等結果的時間,男醫生端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邊放置著一些處理外傷的工具。
    “我自己來。”沈又安拿起醫用鑷子,十分熟練的給膝蓋上的外傷消毒。
    秋天的校服依舊是百褶裙,上身除了襯衫外會加一件針織外套,然後是一件校服外套。
    校服追求的時尚靚麗,並不在乎保暖與否,出入的地方都有暖氣,也就偶爾吹一吹冷風,對於追求美麗的高中生來說,受一點凍也無妨。
    如今天漸漸冷了,沈又安在校服外套搭了件黑色棉馬夾,下身卻是與之兩個季節的百褶裙,她的右膝蓋在剛剛事故中擦破了皮,血跡順著白皙的肌膚流下,越發映的那肌膚瑩白如玉,有種驚人的美。
    男醫生輕咳一聲,趕緊挪開了視線。
    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
    那膝蓋不止擦破了皮那麽簡單,磕在了石子上,一些細小的沙礫滲入血肉之中,要一點點的把那些沙礫清理出來,對這麽一個嬌弱的少女來說,委實有些過於殘忍了。
    可那少女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十分熟練的給膝蓋清理消毒包紮,一連串動作一氣嗬成,看的他目瞪口呆。
    “冷醫生,結果出來了。”一個小護士跑著把t結果遞給他。
    沈又安下意識抬頭,目光掠過男人胸前掛著的工作證。
    急診科實習醫生,冷源。
    沈又安凝眸。
    冷氏集團是做醫藥起家的,後來投資建設了多家醫院,可以說青州市有一半的醫療資源掌握在冷家手中。
    這位姓冷,可是跟冷家沾親帶故嗎?
    冷源看了眼t結果,眉頭微皺。
    “腰部韌帶撕裂,還好不算很嚴重,隻是近期要臥床休養一陣,附帶一些物理治療會好得更快。”
    話落扭頭,見那少女麵無表情的坐著,仿佛對這個結果早已洞悉。
    想到她是為救人才受傷,緩和了語氣“我先帶你去做超短波治療吧。”
    甄富不差錢,自然是要給最好的治療。”
    沈又安也沒拒絕,跟著他去了治療室。
    這一路上走過來,有不少小護士目光都落在冷源身上,暗藏桃花。
    等到沈又安進了治療室,冷源等在外邊,給她做治療的小護士試探著問道“你跟外邊那位醫生什麽關係啊?”
    沈又安挑挑眉“怎麽?”
    小護士一邊拉過來機器,一邊酸溜溜的說道“他竟然親自帶你來治療,跟你關係肯定不一般,我看你還穿著校服,是高中生吧?”
    屋子裏很熱,沈又安脫掉了棉馬夾,露出了胸前的校牌。
    小護士瞳孔一縮,喃喃道“藍雅高中……。”
    果然是門當戶對的白富美。
    得了,還酸什麽呀。
    沈又安笑道“冷醫生在你們醫院很有人氣啊。”
    小護士驕傲的說道“那是自然,他可是冷院長的公子,還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本來一入院就能進心外科的,可他卻自請去急診科,說什麽急診最能鍛煉人,長得帥家世好還有能力能吃苦,這樣的男人誰不喜歡啊。”
    沈又安勾了勾唇“確實。”
    “所以你可不能辜負冷醫生呀。”
    沈又安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解釋了一句“我隻是一個患者,僅此而已。”
    小護士撇了撇嘴,明顯不信。
    在門外等候的冷源也沒閑著,他接了一個電話,眉頭緊蹙。
    “行了,別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他那是活該。”
    “小源,你也喊他一聲三叔的,你三叔曆來待你不薄,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冷源冷笑一聲“我就是個實習醫生,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勸你也別去找我爸,憑他那個剛直不阿的性子隻會把你罵的狗血噴頭。”
    “行了,別哭了,非得去惹那祖宗,我看他是自作自受。”
    冷源厭煩的掛斷電話,隔絕了女人的哭聲。
    他母親簡直是拎不清,跟冷三叔有段舊情,父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罷了,這當口竟然還主動跳出來攬事兒,生怕父親頭上的帽子不夠綠。
    還有那冷雲颺,冷老太爺葬禮上鬧那一出,還有不長眼的看不明白嗎?
    冷皓隻能說是,不作死不會死。
    父親隻是冷老太爺的遠方堂侄子,當年家裏窮的連上大學的路費都湊不齊,是冷老太爺資助了父親的大學學費,並一路培養提拔,這才有父親的今日。
    一朝天子一朝臣,冷老太爺已經去世,現在握權的是冷雲颺。
    冷皓鬧這一場,再有他那個拎不清的母親在中間攪合,父親的院長之位恐怕不會穩當了。
    他是知道那個少年有多心狠手辣的,絕不會顧念親情而手下留情。
    父親性格耿直,不懂圓滑,恐怕會得罪那祖宗。
    他得想個法子……
    冷源捏著手機,一臉沉思。
    這邊沈又安做完治療,揉著腰走出來。
    她另一隻空著的手拿著棉馬夾,是以冷源一眼就看到她胸前的校牌。
    藍雅高中、沈又安。
    他把這個名字在心裏過了一遍。
    冷源挑了挑眉,冷雲颺似乎也是在藍雅高中就讀。
    藍雅高中a班,正是晨讀時間。
    冷雲颺猛然打了個噴嚏,引得周邊學生目光頻頻望來。
    冷雲颺揉了揉鼻子,目光下意識落在角落方向。
    沈又安的位置空著。
    這位自律的學神也有遲到的一天。
    難道是昨晚嚇到她了?
    冷雲颺正在沉思時,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旁若無人的拿出手機接通。
    不知手機裏的人說了什麽,那位素來風流不羈的大少爺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