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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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易川的朋友並不多,他自認為能交心朋友的隻有三個。
    人稱玉竹公子的莫玉竹,隻吃肉的王林,還有一個離了女人就不能活的段老四,這三個愛好各異的人偏偏能湊到一起也算是一件怪事。
    更怪的是,這三人平日都在住在一起,大屋的門是絕不會關著的,現在卻房門緊閉,屋內也沒有半點聲音。
    海易川站在門口有些猶豫,始終沒有推開門。
    嚴挺在一邊見海易川沒有動作,問道:“你害怕他們不在裏麵?”
    海易川搖頭道:“我不怕他們不在,就怕他們在。”
    三個男人在一間屋子裏卻沒有半點動靜,那麽一定是說不出話了。
    隻有死人才沒辦法發出動靜的。
    嚴挺閉上眼睛細嗅,道:“屋子裏有酒味。”
    海易川也嗅了嗅:“不光有酒味,還有女人的香氣。”
    嚴挺沒有再說,直接將門一腳踹開,屋內確實有三個人,卻隻有兩個活人。
    正對大門的是一張極大的方桌子,莫玉竹就坐在桌子左邊的椅子上,右邊卻是個身穿黑袍的老人,正在小心把玩著一條紅色的小蛇。
    黑袍老人的腳邊躺著一個七竅流血的女人,眼睛睜的極大,死不瞑目。
    海易川皺起眉頭,對莫玉竹問道:“怎麽隻有你在這裏?這個女人是誰?”
    “不知道。”
    “她怎麽死的?”
    “不知道,我來時他就已經死了。”
    “王林他們呢?”
    “不知道。”
    海易川厲聲道:“那你知道什麽?”
    “我隻知道,西瓜再不吃就快涼了。”莫玉竹微笑,一股說不清的詭異。
    海易川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兩個西瓜被紅布包著,問道:“西瓜本就是涼的,難道還有熱的?”
    莫玉竹道:“這不是一般的西瓜,而是肉西瓜。”
    海易川道:“肉西瓜是什麽?”
    莫玉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長在地裏的是土西瓜,而肉西瓜是長在脖子上的。”
    海易川眼中突然流露出一股哀傷,他的手指已搭在刀上,歎氣道:“你明明是吃素的,為何突然變得吃肉了?”
    莫玉竹道:“如果我不改吃肉的話,桌子上的肉西瓜就會多一個。”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根翠綠的竹子。
    “你錯了。”
    “哦?”
    “你就算改吃肉了,桌子上的西瓜還是會多一個。”
    海易川話音剛落瞬間拔刀,一刀將桌子劈成兩半,圓滾滾的西瓜掉落在地上滾了兩圈,竟是王林與段老四的人頭,海易川見狀瞬間暴怒將刀砍向莫玉竹,隻聽‘叮’的一聲,竟被莫玉竹的竹子擋住了。
    “確實會多一個,隻不過是長在你脖子上的那個。”
    莫玉竹用力一推將海易川震退兩步,起身追向海易川,二人就在這裏扭打起來,嚴挺從一進門就一直盯著黑袍老人,而黑袍老人也一直安穩的坐在桌子上絲毫未動,似乎嚴挺二人並未進來過。
    海易川越戰越心驚,莫玉竹手中的竹子已戳中海易川好幾處,而自己的刀雖然淩厲卻每著都被莫玉竹擋下,實打實的處於下風,在這麽鬥下去自己必死無疑。
    可嚴挺好像並沒有動手的打算,眼睛死死盯著黑袍老人,這時海易川被莫玉竹點中一處大穴,海易川一口血噴出,正好濺在黑袍老人身上。
    黑袍老人皺起眉頭,停住把玩小蛇的手,不緊不慢的將衣袍上的血擦拭幹淨,扭頭看向嚴挺,用沙啞的聲音道:“難道你想看著他死?”
    嚴挺也開了口:“不想。”
    黑袍老人道:“你為何不出手?”
    嚴挺道:“因為你還未出手。”
    黑袍老人笑了,臉上露出讚許的表情,道:“這麽說,我不動你就不會動?”
    嚴挺道:“不錯。”
    黑袍老人道:“為什麽?”
    嚴挺道:“我若先動手,就是在給你機會。”
    高手過招最先出手的那一方往往會更容易露出破綻,無論再輕微細小的破綻也足以斷送性命。
    黑袍老人嘴角上揚,緩緩道:“你認為我在等這個機會?”
    嚴挺道:“你我都在等。”
    老人伸出左手指向海易川,道:“可我並不想對你出手,我要殺的人是他。”
    嚴挺冷笑:“你烏龍長青說過的話什麽時候守信過?。”
    烏龍長青!海易川聽嚴挺說出這個名字楞了一下,被莫玉竹抓住機會一腳踹出幾米開外倒在地上,莫玉竹正要追擊,嚴挺一個箭步橫在二人中間,這時烏龍長青也突然出手,手指一彈將小蛇彈向嚴挺,嚴挺猛的一個手刀將小蛇切斷。
    “你說錯了。”烏龍長青緩慢伸出右手將手掌攤開,竟少了三根手指,緩緩說道:“我還是守過一次信的,那唯一一次就讓我丟了三根手指。”
    嚴挺點頭,道:“所以今日我們必有一戰。”
    “你又說錯了。”烏龍長青用殘缺的右手又指向海易川,道:“我已經說過了,我的目標是他不是你,隻要你不妨礙我們,我絕不會出手”
    嚴挺道:“這次你打算言而有信了?”
    烏龍長青道:“為了你我可以再守信一次。”
    嚴挺道:“為什麽?”
    烏龍長青道:“因為我不想與你為敵。”
    嚴挺道:“為何不想?”
    烏龍長青笑道:“因為你嚴挺就是一條極其危險的毒蛇,若沒有把握一次擊中你的七寸會很容易被你反咬一口。”
    嚴挺也笑道:“我若是毒蛇,那你豈不是隻又老又滑的癩蛤蟆?”
    烏龍長青並沒有生氣,道:“你我都是毒物,但在我看來這世上能講你這條毒蛇斬殺的人絕不超過出五個。”
    嚴挺問道:“你不是其中一個?”
    烏龍長青道:“我不是,雖然你現在有傷,但我還是沒有把握將你一擊斃命。”
    嚴挺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這個老毒物話說的誠懇,但若是信了恐怕會被他扒的皮都不剩,穩住情緒道:“我若是非要出手呢?”
    “為了他?”烏龍長青皺起眉頭,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替他出手,他值得你與我為敵?”
    “我不想與你為敵。”嚴挺已從背後拿出赤血海,緊盯著烏龍長青的手道:“做你的敵人恐怕睡覺都要睜著眼睛,但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烏龍長青道:“什麽理由?”
    嚴挺反問:“你當真要知道?”
    烏龍長青眯起眼睛思考片刻,隨後眉頭舒展開,似乎是悟到了什麽,對嚴挺說:“不得不說,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危險的多。”
    “危險?”
    “是的,危險。”烏龍長青同樣從身後拿出了一把深紫色的劍,劍刃上仿佛籠罩著一股瘴氣,烏龍長青輕撫劍身道:“你的想法很危險,所以你的處境也會很危險,你會死的很快。”
    嚴挺道:“你們這些人還活一天,我就會比你們多活一天。”
    “你們這些人……”烏龍長青怔了一下,突然昂頭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嚴挺殺人不比我少,算不算和我一種人?”
    “算。”
    “你我根本就沒有區別,都是該死的人,為何要分個誰先誰後呢?”
    “我和你還是有區別的。”嚴挺將海易川扶起,道:“區別在於,我不僅知道自己該死,而且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做一件事。”
    烏龍長青道:“什麽事?”
    嚴挺道:“將我們這種不該繼續活著的人全部殺光,我才能安穩的躺進棺材裏。”
    烏龍長青又笑了起來,道:“嚴挺,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是我高看你了,你根本就是個蠢人。”
    嚴挺問道:“你認為我做不到?”
    烏龍長青道:“你當然做不到,就算今天你不死,明天呢?後天呢?你要做的事會讓殺你的人永遠都在路上,你認為你能撐到幾時?”
    嚴挺道:“我也不知道我能撐到何時,但我能確定一件事。”
    “什麽事?”
    “今天,我絕不會死在這裏,海易川也絕不會。”
    話音剛落,烏龍長青卻已出劍,直指嚴挺的胸口。
    江湖上用劍的劍客數不勝數,但讓人最為忌憚的當屬兩把劍,一把是劍神李亂情的心劍,太快,又太準確,當你麵對他的時候仿佛全身上下五髒六腑都已被他的劍氣束縛住,隻要他心至他的劍也隨之而來。
    而另一把,就是烏龍長青所用的‘淬火流毒’。
    這把劍它的本身與其他神兵利器並沒有不同,差別在於它的主人是江湖最會用毒的人,它的劍刃由天下最毒的五毒再加上稀世罕見的毒花曼陀羅一並淬煉而成,隻要被這把劍輕微劃傷就要立刻將傷口周圍的血肉一並撕下,否則不出一刻就會全身腐爛而死。
    烏龍長青已出劍,嚴挺的速度卻更快,提前一步抬起右手將赤血河橫在胸前,就在淬火流毒與赤血河這兩把神兵即將碰撞那一刻,烏龍長青突然手腕急甩,將劍從嚴挺的左膀的腋下穿過直刺嚴挺身後的海易川。
    海易川從聽到烏龍長青這個名字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眼見烏龍長青的劍穿過嚴挺朝自己而來竟一時無法抵禦,嚴挺一個側身將劍夾住,右手反握住赤血河朝烏龍長青的脖頸砍去。
    “叮!”
    隻聽一聲清脆的碰撞聲,赤血河距離烏龍長青的脖子不到兩寸的距離時被莫玉竹的竹子擋住,烏龍長青輕微一笑另一隻手緊握一拳擊向嚴挺的胸口。
    “砰!”
    嚴挺被這一拳擊退數步,剛抬起頭發現莫玉竹的竹子已砸向自己頭頂,嚴挺躲閃不及隻能將頭扭向一邊用左肩硬接這一擊。
    “砰!”
    嚴挺忍不住悶哼一聲,整個左肩傳來猶如撕裂一般的劇痛,隨後又是一陣麻木,左臂竟沒有了知覺。
    莫玉竹正欲追擊,被烏龍長青大喝一聲:“停手!”
    莫玉竹真的停下,扭頭不解的看向烏龍長青,順著烏龍長青的目光又看向嚴挺的左肩,隨即露出了微笑。
    嚴挺深喘幾口,他覺得有些奇怪,烏龍長青為何突然讓莫玉竹停手?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膀,他驚訝的發現左臂竟被劃出一道細細的劍傷。
    不好!
    嚴挺未想到烏龍長青的劍竟如此鋒利,此時容不得多想,扭頭對海易川喝道:“快!砍掉我的左臂!”
    海易川被喝的打了個激靈如夢初醒,瞬間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沒有猶豫右手握住刀一個橫劈將嚴挺的左膀砍下,瞬間鮮血四濺痛的讓嚴挺幾乎暈過去。
    烏龍長青在一邊看到有些呆,他驚訝於嚴挺竟如此當機立斷,同時一個更加堅定的想法立由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