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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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外,人群開始有些躁動,無數人圍在門外叫囂要進去與李亂情一比高下,沈瑩幾乎要攔不住。
聽得屋裏並未有動靜,沈瑩將頭探了進來,喊道:“你們好沒好麽?我快攔不住這些人了。”說完他又愣住,因為他看到城九酒正與剛進來的男人似乎是在深情對視,而李消災坐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二人。
沈瑩又問了一聲:“你們在做什麽?打完了沒?”
城九酒被沈瑩的聲音打斷,扭頭對他喊道:“正常放後麵的人進來就好。”說完拉著嚴挺向客棧後院走去,沈瑩迷茫看向地上的李消災,李消災聳了聳肩,道:“你別看我,我也納悶他們怎麽回事。”
城九酒將嚴挺拉進後院,不由分說一腳將嚴挺踹翻在地,騎在嚴挺身上張開嘴在嚴挺臉上吐了一口,兩隻手在嚴挺臉上一陣亂抹,嚴挺臉上的妝被她抹去,露出了真容,城九酒摸著嚴挺的臉龐,竟是有些欣喜:“果然是你,嚴挺。”
嚴挺也笑道:“是我。”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容易死。”城九酒開心的笑,卻又變得十分哀傷:“這些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是不少,但幸好遇上幾個朋友。”
“你的手是什麽回事?”
城九酒抓著嚴挺的左袖,話語隱現一絲殺氣:“我要你將這幾日的遭遇,一絲不漏的講與我聽。”
嚴挺將洛陽之事全部說與城九酒,城九酒靜靜的聽著,一邊認真思考每件事的細節,待嚴挺講完她追問道:“我想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麽,為何非要有那個海易川?”
嚴挺道:“我不能說。”
城九酒道:“你寧可告訴慕輕鴻都不肯與我說?”
嚴挺笑道:“你和東方神威一樣,我都有賭的機會,可慕輕鴻不同,我若不告訴他,他真的會立馬消失。”
城九酒聽得這話有些惆悵,她覺得嚴挺並不像她信任嚴挺一般信任她,道:“你難道還怕我聽了不願幫你麽?”
嚴挺急忙道:“我沒有這種想法,你也不應該有。”
城九酒看著嚴挺沉默不語,嚴挺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微妙,努力擠出笑容:“你應該相信我,我何時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城九酒感歎:“你若真是這樣的人,那日就不該白挨我的鞭子。”說完扒開嚴挺的上衣,那日她留給嚴挺觸目驚心的鞭傷剛剛結痂,城九酒用手輕輕撫摸著那些傷口,接著說道:“你更不該給小英姐姐任何承諾,她與你我並不是一路人。”
嚴挺有些茫然,這個道理他又何嚐不知,但愛情與本就是男人最不能抵擋的誘惑,他也不能超脫世俗,他突然問道:“你在這裏又是怎麽回事?屋裏的那個李亂情又是誰?”
城九酒道:“他是真的李亂情。”
嚴挺大驚:“你知不知道他是來殺你的?”
城九酒笑道:“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客棧門外那人是沈玉山的兒子,而他也是要殺我的。”
嚴挺問道:“他們知道你是城九酒麽?”
城九酒道:“李亂情知道,沈瑩不知道。”
“他不殺你了?”
“他本就沒打算殺我,隻是想與我比試而已,我已與他約定一年後與他交戰。”
“那你這打擂台又是怎麽回事?”嚴挺捂著腦門一臉無奈:“獨孤劍聖前日歸天,你現在就以獨孤小英的身份公開露麵,獨孤家一定會派人過來。”
城九酒笑道:“他們現在忙著給劍聖出殯,要來也是三日之後,而那時你我都已不在這裏。”
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嚴挺也隻能無奈歎息,道:“接下來我要去狗山將海易川救回來,你是否與我一起?”
城九酒道:“我一定要與你同去,但我不會殺人。”
嚴挺道:“你無需殺人。”
這時李消災與沈瑩二人來到後院,見城九酒與嚴挺正在親密交談,李消災露出隻有男人才能懂得的笑容:“呦,這一會兒不見,你就給自己找了個小情人?”
城九酒站起身對他二人說道:“這是我的朋友,我要與他一同去處理一些事,我們現在就此別過。”
李消災點了點頭,沈瑩在一邊說道:“那我們還能否再見?”
城九酒笑道:“當然會再見到,我是去做事又不是去死,你可以跟李大哥學習劍法,他比我更懂得如何教你。”
嚴挺在一旁緊盯著李亂情,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劍客,嚴挺年少時曾無數幻想過他的樣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是現在這樣,李消災注意到嚴挺的目光,轉頭笑道:“你這麽看著我作甚?難道我臉上有花?”
嚴挺道:“您與我想象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城九酒也在一邊笑道:“你若是提前一天見他,你會把他當作一個乞丐的。”
客棧已被沈瑩關門反鎖,仍有不少人停留在門外拿著銀子叫喊著要進去,慕輕鴻早已離開人群,在不遠處的茶攤上悠閑的喝著茶,不時往客棧那裏瞄上兩眼。
突然他像是感應到什麽,猛然回頭,嚴挺與城九酒已站在他的身後,他剛準備起身就被城九酒按住肩膀:“許久不見,你都不打算與我打聲招呼?”
慕輕鴻諂媚的笑道:“我是怕你又叫我偷酒給你喝。”
“我自己有酒,不用你偷。”城九酒拍了拍腰上的酒葫蘆,笑道:“這算是咱們頭一次合作行事,你可千萬不要拖我後腿。”
慕輕鴻扭過頭看向嚴挺:“她與我們一起去?”
嚴挺點頭,慕輕鴻試探性的問道:“既然有城九酒相助,應該就不需要我了吧?”
嚴挺一把勾住他的肩膀,笑道:“怎麽會呢,你可是相當重要,眼下就有件事非你不可?”
“什麽事?”
“給我們兩個都易容成別人模樣。”
慕輕鴻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事,這個簡單,對了,既然獨孤小英是城九酒,那個李亂情又是誰?”
“李消災。”
墨青花想了想,沒聽過到過這個名字:“李消災是誰?”
城九酒笑道:“李亂情就是李消災,李消災就是李亂情。”
慕輕鴻實在很難將屋裏的那個醉鬼與天下第一劍客相提並論,一路上不停的吵著要回去再看看,城九酒耳朵都要磨出繭子,騎在驢子上對他喊道:“再吵我就把你敲暈了綁在馬上。”
慕輕鴻果斷閉住嘴巴,他知道城九酒做的出來。
嚴挺騎在馬上不停的向遠處遙望,他心中總有一絲不安,自從離開客棧他們已走了一天,一路上有些過於安靜,幾乎沒有遇上什麽行人,岐州雖比不上洛陽繁華但也不至荒涼到這個樣子。
城九酒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催促驢子騎到嚴挺身邊,道:“這一路上太安靜了。”
嚴挺點頭,道:“烏龍長青已經知道我們無法走水路,隻能走這一條道。”
“你認為他會在這裏等我們?”
“他就是不來,也一定會派人來,而且有可能就是唐門的人。”
現在日至晌午,太陽毒辣的曬在三人身上,慕輕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前麵的嚴挺二人喊道:“前麵有個茶攤,我們可以在那裏歇息一樣,待一會兒涼快了再趕路也不遲。”
嚴挺問道:“還是王婆婆的茶攤?”
慕輕鴻道:“不錯,我上個月還去過,她老人家年過七旬身子還是很硬朗,一隻手能托起五碗茶的托盤。”
嚴挺露出一絲溫情的笑,他年少時曾在岐州待過一段時間,去的最多的就是王婆婆的茶攤,每當他結束一天的曆練總會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那裏,在王婆婆慈祥的目光下大口喝掉一大碗涼茶,再躺到茶攤內的桌上深沉睡去。
時過境遷,如今的嚴挺已不再是當年的莽撞青年,不知數年未見王婆婆是否還能認出他。
三人向前騎了一段路,遠方的道路旁果然出現了嚴挺熟悉的小茶攤,嚴挺對二人說道:“我們就在那休息一刻再趕路,明早便可趕到狗山。”
慕輕鴻自然同意,城九酒眯起眼睛也沒有多說,三人來到茶攤下馬,此時不大的茶攤有幾人正喝茶閑聊,三人坐到茶攤的角落初,慕輕鴻大喊:“王婆婆呢?快出來迎客了!”
“來了!”
應聲的是一位魁梧壯漢,手裏提著一個大茶壺從茶攤後的房間出來,見嚴挺三人入座樂嗬嗬的跑來給嚴挺倒茶,慕輕鴻問道:“你是誰?王婆婆呢?”
“王婆婆出遠門了,我是她的侄子,她讓我在這幫她看攤。”壯漢長相敦實憨厚,語氣也頗為真誠,嚴挺與慕輕鴻對視一眼,慕輕鴻對壯漢問道:“王婆婆有沒有說去哪裏?”
“沒有。”
另一桌上的人聽到二人的對話,其中一位光著膀子的男人對這邊喊:“我前些日就聽王婆子嘮叨她的曾外孫快要出生,估計是回老家抱曾外孫去了。”
“是這樣啊。”慕輕鴻一隻手附在茶桌上,撐起腦袋對那人微笑:“這種喜事的確是要回去的,那她老人家有沒有說何時回來?”
“王婆子歲數大了,這一來回路途勞頓,興許就留在老家不回來了。”那人道。
“嗯……”慕輕鴻偏過頭,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嚴挺:“王婆婆還有個外孫女?”
“沒有。”嚴挺輕敲桌子,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一桌上的幾人,這五人形態各異,有年過半百的老人,有正值壯年的男人,一高一矮兩位少婦外加一個稚嫩的孩童,外人眼中尋常不過的一家子,可若是細瞧,則不難看出端倪。
老人臉上的皺紋如同枯朽的老樹,他的手不應該如白玉一般瑩潤,壯漢的手中隻不過拿著一碗茶,他卻緊繃著全身的肌肉和筋脈,那兩位少婦穿著麻布蓑衣,但露出的脖頸膚如凝脂一看就絕非鄉下女人,至於那個孩童,他的兩隻手始終縮在袖子裏未露出來過。
嚴挺看向一邊的城九酒,城九酒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那一桌人的異樣,默不作聲始終盯著眼前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