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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成空依然緊閉雙眼,卻露出了笑容:“馬家不會在江湖消失,我早已安排好身後之事,我的二叔馬程遠將成為馬家大當家。”
“你錯了,這恰會是馬家覆滅的開端。”慕驚鴻一邊說著,一邊對寶刀仔細觀摩,又忍不住的稱讚:“真是一把寶刀,你父親曾用它斬殺無數凶惡之徒,隻可惜現在它將奪走它主人的性命,至此成為妨主的凶刀。”
“無論寶刀還是凶刀,定會有更適合它的主人來掌控它。”
“你又錯了,既已成為妨主的凶刀,自然不會再有刀客使用它,終究還是廢鐵一塊。”
馬成空抬起沉重的眼皮,他的瞳孔已都映成血紅之色,看起來格外可憎,問慕驚鴻:“你還沒有說清楚,你為何又來了。”
慕驚鴻笑道:“我本想做一件很蠢的事,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馬成空問道:“你本要做什麽?”
慕驚鴻道:“不必再說,你盡快動手,我好將你的人頭摘去,懸掛在金陵城牆之上。”
馬成空問道:“為何要掛我的人頭?”
慕驚鴻道:“因為我要世人知道,這世上最蠢的人長什麽樣子。”
被慕驚鴻這樣奚落,馬成空有些惱怒,大聲喝道:“你盡可把話說直白些,你到底為何再來?”
慕驚鴻手指著皎月刀,笑道:“你先將這把刀放下,我再告訴你。”
馬成空躊躇片刻,緩緩將刀放下,他這時才發現慕驚鴻並沒有多麽雲淡風輕,散亂的頭發,蒼白的臉龐,淩亂的衣服上盡是些泥土,一眼便能看出一定是趕了很長的路程,慕驚鴻心中暗舒一口氣,說道:“我來是為了你而來,準確來說是為了拯救馬家於水火。”
“你無法拯救馬家,現在也沒有人能夠拯救我們。”
“與其作繭自縛,為何不放手一搏賭一把?”慕驚鴻將自己的衣服扯下一段,在馬成空的臉上輕輕擦拭,邊說道:“我有不到三天時間,隻要我能找到原本該裝在盒裏的東西,馬家就不會有難,我也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你父親的下落。”
慕驚鴻的動作很輕盈,像是少女輕柔的撫摸,馬成空隻感受自己心髒劇烈的跳動,強忍心中那份悸動,問慕驚鴻:“你為何要這般幫助馬家?”
“我並不隻是為了馬家,還有你的原因。”
“為了我?”
“我早已說過,你與你父親都不是該死的人,馬家更不該從江湖除名。”
馬成空臉上的血汙已被擦拭幹淨,慕驚鴻將沾滿血的皎月拿住,在刀身仔細擦拭著,接著說道“我要知道那個盒子裏的東西是什麽,接觸過它的人都有誰。”
馬成空靜靜看著慕驚鴻的動作並未說話,慕驚鴻抬起頭看著馬成空,表情十分古怪的說道:“你若仍堅持自裁謝罪,那你就不隻是愚蠢那麽簡單,簡直是腦子缺根弦的傻子。”
“盒裏原本裝的,隻是一本功法,”
“什麽功法?”
“枯木逢春。”
慕驚鴻擦拭的手突然僵住,盯著馬成空目光如炬,驚的話都說不利索:“枯木逢春?據說能使年衰之人恢複壯年精力的武學功法?這東西真的存在於世上?”
馬成空輕輕點頭:“不錯,枯木逢春的確存在,而且珍藏在馬家已有百年。”
慕驚鴻呼吸開始有些急促,但意識到有些不對,問道:“若真有這等功法,為何馬家百年都無人習得?”
馬成空歎息一聲,說道:“因為留存於世的,隻是缺失一半的殘本。”
殘本?若隻是無用的殘本,老爺子何必叫他白費力氣來取呢?但看馬成空現在的樣子並不像在說謊,於是慕驚鴻問道:“現在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枯木逢春殘本的事?”
馬成空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知曉這件事的除了你我,還有我父親和幾位叔伯。”
慕驚鴻輕眯起眼睛,貼在馬成空耳旁柔聲細語道:“那麽你的這幾位叔伯是否與你父親一樣正直可信?”
馬成空毫不猶豫的點頭:“馬家每一個人都是可信的。”
“話不要說太早,最親近的朋友刀子越會插的更深。”慕驚鴻眼中略過一抹傷痛,隨後用臉上的笑意掩飾過去,說道:“馬成空,我慕驚鴻從來不做無利的事,現在亦是如此,所以你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
“我來找到丟失的枯木逢春殘本並交還與你,但作為我的報酬,你要將這殘本贈送與我。”
馬成空顯然有些迷茫,目光狐疑的盯著慕驚鴻,問道:“你若找到了殘本完全可以直接帶走,何必再經過我手?”
慕驚鴻道:“我若是直接取走便是盜,我要你親手送給我。”
馬成空問道:“這有什麽不同?”
慕驚鴻笑道:“盜走殘本是仇敵才會做的事,但你主動將殘本贈與我,那我們就會成為朋友。”
馬成空也笑了,打趣道:“第一神盜慕驚鴻應該從不缺朋友,我馬家能與慕公子論上交情,算是高攀了。”
慕驚鴻笑出了聲,側躺在地上笑道:“馬家的朋友我並不在乎,但你馬成空的朋友還是值得做的。”
皎月刀被慕驚鴻擦拭的一塵不染,重新亮銀潔白,慕驚鴻將皎月把玩在手裏,輕聲說道:“枯木逢春本就已經丟了,這個交易對你來說不能算是損失,不僅能挽救馬家更能得到我這樣的朋友,你意下如何?”
馬成空靜靜的看著慕驚鴻,他的眼中重新煥發出光彩,還有一抹複雜的神色,又是歎息一聲。
“除了幾位叔伯以外,還有一個人知道。”
“還有誰?”
“我的妻子,金花世家的大小姐,金鳳兒。”
第四章
論起毒術,江湖中人最為忌憚的不隻有唐門,還有金花世家。
與唐門開宗立派不同的是,金花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它並不是一個門派從不收外姓弟子,而且金花並不像唐門還研製旁門暗器,隻專心研磨毒術,各種五花八門的奇毒層出不窮,毫不誇張的說,你若與金花弟子為敵,恐怕睡覺都要睜半隻眼的。
慕輕鴻頗為意外,但還是否認馬成空的猜想:“金花女子向來忠貞守一,你不必懷疑你的妻子,我想盜走殘本的另有其人。”
馬成空道:“我那幾個叔伯絕不會做背叛馬家的事,我可以用人頭作擔保。”
“除了這幾人之外,還有誰知道殘本的事?”
“絕無再有人知曉。”
慕輕鴻捏了捏下巴,餘光注意到天色近暗,夕陽即將落入天際,便對馬成空笑道:“你先將門外那些人打發走,他們仍在等你。”
馬成空有些吃力的起身,揉了揉小腿轉身走向祠堂大門,剛將門推開,迎麵撞到了金鳳兒通紅的雙眼。
“夫君……”
看著金鳳兒焦急的麵容,馬成空感到有些愧疚,伸手撫摸妻子的臉龐,勉強擠出溫柔的笑容:“夫人不必擔心,我隻是想一個人靜靜。”
金鳳兒點了點頭,但眼中慌張的神色依舊,馬成空揉了揉她的頭發,對跪在地上的眾人喊道:“你們不必擔心,已經沒事了。”
眾人為首的一位白發老人緩緩起身,正是馬成空的大伯馬化龍,他用虛弱的語氣問馬成空:“空兒,你不必因為丟失一個物件自責,對馬家來說,你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的多。”
馬成空點了點頭,馬化龍長舒一口氣,轉身向眾人擺了擺手:“當家的已經無礙,各位散了吧。”
眾人這才陸續起身,馬成空的二叔馬程遠待眾人離開後,才走到馬成空麵前,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最終還是輕歎一句:“你想通就好。”
“是我考慮不周,讓二叔擔心了。”
馬程遠餘光瞥了祠堂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隻留下金鳳兒留在此地,金鳳兒正欲說話,馬成空抓住她的手說道:“跟我進來。”
金鳳兒頗為意外,馬家門規格外森嚴,女人是不能進祠堂的,可現在馬成空卻無視門規要帶她進入祠堂,不知所措的跟著走進屋內,卻看到祠堂中央正躺著一個極美的男人,更是驚訝不已:“夫君,這是?”
慕輕鴻也十分驚訝,他也沒想到馬成空會將金鳳兒帶來見他,急忙起身向金鳳兒行禮:“鄙人慕輕鴻,嫂夫人莫要驚慌。”
“慕輕鴻?”金鳳兒驚訝更甚,兩根手指下意識輕微翹起,神盜慕輕鴻的名聲她當然聽說過,親眼見到卻是頭一次,慕輕鴻注意到金鳳兒的手指,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絲毫不敢亂動,馬成空按住金鳳兒的手,對她笑道:“夫人不必驚訝,慕輕鴻是朋友。”
“朋友?”
“不錯,他特來幫我們調查殘本失竊之事。”
慕輕鴻也附和道:“嫂夫人應該聽說過我的名號,這世上還有誰會比賊更懂得如何行竊?”
金鳳兒聽罷有些緩和,但仍抱有一絲戒心,對慕輕鴻問道:“話是如此沒錯,但你何時成了馬家的朋友?我印象中神隱門的人是不會和任何外人做朋友的。”
慕輕鴻也不生氣,笑道:“嫂夫人何必去信那些江湖流言,事實上神隱門的人並不都是獨來獨往。”
“你一定有其他的目的,你瞞得過夫君,但瞞不過我。”
“嫂夫人猜得很準,我並不會白白幫忙,當然有要取的東西。”
“那麽你要取的東西是什麽?”
金鳳兒眯起眼睛,慕輕鴻看得出她言語中的殺意,也不隱瞞什麽:“我要取的,正是馬家已丟失的枯木逢春殘本。”
“哦?你要借我們馬家的手去尋到此物,然後再取走?是這意思麽?”
“不錯。”
金鳳兒扭頭看向馬成空,問道:“夫君可已與他約定好了?”
馬成空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殘本既已丟失,與其落在他人手中,倒不如讓慕輕鴻取走,還可讓馬家躲過劫難。”
“什麽劫難?”
“夫人不必過問。”
對於馬成空的隱瞞,金鳳兒明顯有些不悅,慕輕鴻卻很直白的說道:“我的主人令我來盜去枯木逢春的殘本,我若無法將此物帶回,再來馬家的人就不會像我這般好說話了。”
金鳳兒看向慕輕鴻,語氣加重了幾分:“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