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塗山仲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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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雲綰注視著眼前的景色不斷變幻,很快便抓住了其中的規律。
    眼前星羅棋布的石階實際上都是障眼法,想要破陣,關鍵之處就在池塘中的太湖石上。
    但石階兩旁的池水並不平靜,激蕩的水浪朝著沈雲綰所在的石階席卷而來,眼看著就要把她吞沒。
    在沈雲綰身旁,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粗壯的樹幹需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
    最好的辦法就是躲到樹上避難。
    但沈雲綰放棄了更加安全的大樹,雙足直接踩到了池塘裏。
    眼看著洶湧的池水已經漫到了沈雲綰的胸前,馬上就要將她給吞沒……
    沈雲綰躲開襲來的水浪,遊向其中一塊太湖石,她抬起手臂,用力拍在太湖石的凹陷處。
    霎時間,麵前一陣天翻地覆,翠竹林立的小院仿佛在向前平推,池塘裏的太湖石開始重新排列。
    沈雲綰又回到了最初的石階上。
    她身上本該被池水浸濕的衣裙卻幹爽至極,一切,不過是陣中的幻象而已。
    “綰綰……”
    蕭夜珩就在沈雲綰幾步外的位置。
    見狀,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將沈雲綰緊緊抱住。
    一股失而複得的狂喜讓他忘記了塗山先生,也忘記了手上的匣子。
    此刻,天地之大,蕭夜珩的眼中卻隻有一個沈雲綰。
    “蕭夜珩,我沒事。”
    沈雲綰反手摟住男人精瘦的勁腰,語氣軟軟地安撫他。
    “沒事就好。”
    蕭夜珩喃喃道,忍不住在沈雲綰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還是沈雲綰提醒時候不早了,蕭夜珩這才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木匣,和沈雲綰相攜著朝木屋走去。
    這次,蕭夜珩緊緊握住了沈雲綰的纖纖玉手,一刻都不敢鬆開。
    兩個人很快走到了屋子外,沈雲綰上前一步,敲了敲屋門:“塗山先生,晚輩前來拜訪。”
    屋子裏的燭火熄滅了。
    屋門“啪”的一聲被打開,一個男子抱著手裏的長劍,毫不客氣地擋在了門口。
    “先生已經睡了,你們明日再來。”
    這男子膚色微黑,生的濃眉大眼,一身煞氣,看起來就不像好惹的。
    沈雲綰根本不懼他的氣勢,唇角浮上一絲冷笑:“若是我有非見不可的理由呢?”
    男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打攪先生睡覺,再不走,別怪我手中的寶劍不留情!”
    “好啊,我來領教一下閣下的功夫!”
    沈雲綰說完,纖纖玉指快如閃電,直取男子咽喉。
    男子瞳孔一縮,連忙提劍格擋。
    隨著兩人你來我往地交換了幾十招,男子發現自己看走眼了。
    這小姑娘綺年玉貌,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卻能跟自己對上幾十招!
    男子的心頭浮上一絲詫異,卻被沈雲綰抓住了破綻,一掌拍掉他手中的長劍,五指彎曲如鉤,直取男子的咽喉……
    沈雲綰身材纖細,卻能將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壯漢淩空提起,她唇畔流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現在是我為刀俎,你為魚肉。我再說最後一次,帶我們去見塗山先生。”
    孰料,男子卻把眼睛一閉,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蕭夜珩皺起眉。
    雖然綰綰的手段有些激進,但蕭夜珩絕不會在外人麵前駁了她的麵子。
    直到沈雲綰的明眸中染上了不可忽視的殺意。
    蕭夜珩朝著屋子裏喊道:“外邊的打鬥聲這般激烈,以塗山先生的耳力,不至於聽不到。塗山先生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護衛送命嗎?”
    蕭夜珩話音落下,隻見屋裏的燭火重新亮了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身披鶴氅的男子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他的年紀大約在四十上下,臥蠶眉、丹鳳眼,膚色白皙,唇邊留著一把美髯,垂到了脖頸的位置,看上去仙風道骨,一身落拓、逍遙之氣,如同神仙中人。
    原來這位就是塗山先生,此人的風采在沈雲綰所見之人中,排得上前十的位置。
    “小姑娘年紀不大,力氣倒挺大,你再不放手,無劍要被你掐暈了。”
    塗山先生的聲音透著一股奇異的磁性,像是暗藏著一把小鉤子,有著引人沉醉的魔力。
    沈雲綰這才放開了手裏的“人質”。
    “塗山先生,你的護衛本領不大,口氣挺大。這技不如人,自然就要吃些苦頭。”
    沈雲綰抬起一雙盈盈妙目,笑看著塗山先生。
    “若我是他的手下敗將,他難道能放過我?”
    “綰綰,不可對先生不敬。”
    蕭夜珩溫聲勸阻,語氣裏卻沒有多少威懾力。
    塗山仲孚挑了挑眉。
    這“女子”生的明豔高挑,猶如一顆璀璨奪目的寶石,卻有著男子的聲音。
    他眼底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想不到堂堂謹王殿下竟然做女子裝扮,還扮得如此貌美,也就你身旁的小姑娘能與你平分秋色。這讓天下的女子情何以堪。”
    “事急從權,讓塗山先生見笑了。”
    蕭夜珩麵對塗山先生的戲謔,神情沒有絲毫波動。
    他一雙墨眸沉靜無比:“先生交代之事,我已經做到,還請先生示下。”
    塗山仲孚聞言冷哼了一聲:“你大半夜的吵我安眠,破壞了我的奇門星落陣,又打傷了我的護衛,我哪裏敢對你示下。”
    “塗山先生你怎麽能信口雌黃呢?”
    沈雲綰可不是蕭夜珩,她半點都不給塗山先生留麵子。
    “大半夜吵醒你的人是我,破陣的人也是我,打傷你護衛的人還是我。先生卻要找另外一個人的麻煩,這不是欺軟怕硬嗎?”
    “小姑娘,女子要嬌柔、婉順才可愛。似你這樣凶巴巴的,隻會把男子嚇跑了。”
    塗山仲孚說完,別有深意地朝蕭夜珩的方向掃了一眼。
    這就看出自己跟蕭夜珩的關係了?
    沈雲綰的明眸裏閃過一道異色,一張絕美的臉蛋浮上幾分不屑的神色。
    “許多人都把你視為聖賢,依我看也不過如此。”
    這老匹夫竟然瞧不起女子,把女子視為男人的附屬,什麽聖賢,胸襟竟這般狹窄。
    “塗山先生此言差矣。女子如水,至柔至剛。上古有女媧補天,嫘祖繅絲,木蘭替父從軍。嬌柔、婉順的女子或許被大多數男子喜歡,可我要的,卻是能與我比肩之人,一同領略這這天下河川。”
    蕭夜珩語聲平靜,一雙深邃至極的墨眸卻暗藏霸氣,這一刻,他眼中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視。
    塗山仲孚臉上的神情變了變。
    他一向有識人之能。
    這位謹王殿下即便一身女裝,卻有著君臨天下的氣概。
    塗山仲孚不肯出山,除了厭倦紅塵俗世的爾虞我詐之外,還因為五年前,他和謹王蕭夜珩有著一麵之緣。
    當時,謹王殿下如日中天,塗山仲孚卻從他雙眉之間看到了一股頹氣,明顯是早夭之相。
    塗山仲孚怕自己看錯了,半夜爬上觀星台,發現貪狼星光芒大盛,已經將旁邊帝星的光芒所掩蓋,預示著大凶之兆,不超十年,大魏江山必將分崩離析!
    而今,謹王的麵相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隻見他眉心之間光芒耀眼,龍氣在他印堂上匯聚,有著一飛衝天之勢,之前的頹勢早就消散於無形。
    而這種變化,與他身旁的女子息息相關。
    可以說,謹王的成敗,就都係在這小姑娘的身上。
    塗山仲孚想到這裏,唇邊浮起一絲笑容。
    這讓沈雲綰暗自疑惑,自己跟蕭夜珩一起掃了塗山先生的顏麵,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麵帶微笑,怎的這般古怪?
    “怪不得!我見謹王殿下紅鸞星動,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
    塗山仲孚搖了搖手裏的鵝毛扇:“小姑娘,是我不對。這各花入各眼,有人就喜歡伶牙俐齒的小姑娘。”
    這塗山先生是誇自己還是諷刺自己呢!
    沈雲綰皮笑肉不笑地道:“夜間山風寒涼,先生非得讓我們在屋子外說話嗎?這就是先生的待客之道?”
    “既然我們已經完成了先生的第一道考驗,先生就不應該再刁難我們,否則,豈不是言而無信?!”
    沈雲綰語落如珠,質問一個接著一個。
    塗山仲孚不由失笑。
    看來謹王殿下眼光獨特,這小姑娘的性子實在令人招架不住。
    可她一身氣運,明顯是受上天鍾愛之人。
    看來這老天爺的眼光就跟謹王殿下一樣,清奇得很!
    “都進來吧,小姑娘,真要把你凍病了,我怕你把我的屋子給砸了。”
    塗山仲孚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先生想多了,砸人屋子的事情我還做不出來。”
    沈雲綰當先一步走進了屋子。
    她腳步剛剛落地,一排羽箭從屋頂飛下,如果不是沈雲綰身法靈巧,恐怕雙腳都要被紮個對穿!
    該死的老匹夫,竟然敢給自己挖坑!
    沈雲綰俏臉含怒,一雙明眸殺氣縱橫,猶如嗜殺的修羅一般,令人戰栗不已。
    蕭夜珩連忙將沈雲綰擋在身後,一張俊美無儔的麵龐猶如覆上了一層寒冰。
    他身上流露出君臨天下的霸氣:“塗山先生以為,我可以任你為所欲為嗎?”
    蕭夜珩這一次動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