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強悍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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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星穹被一個婢女奚落,換做平時他早就發火了,可不看僧麵看佛麵,誰讓對方是自己心上人的婢女呢。
“這位姑娘,我們大魏不像你們巫族,從小便跟毒物打交道,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害怕的。”
衛星穹一直自命清高,這番突然示弱倒是讓沈雲綰高看了一眼。
“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衛星穹目光灼灼。
沈雲綰彎唇一笑,心裏卻是殺意盎然:衛星穹,你的誓言總有一天會應驗。
這一笑明顯讓衛星穹會錯了意,他如得到了鼓勵一般,露出歉意的目光。
“那天在報恩寺,是屬下背著我自作主張,聖女,你能原諒我嗎?”
可你當時也沒有阻止郭永珈。
沈雲綰一陣膩味。
她冷下俏臉:“衛公子,還是說正事吧。”
“好好。”衛星穹現在對她是又愛又怕。
“我打算在五天後離開京城,去和我的族人會和。”沈雲綰淡淡道。
“聖女,你要去邊關?”聽到這個消息,衛星穹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落。
邊關是自己的地盤,聖女去了之後,自己便能盡地主之誼,說不定能夠借此俘獲佳人的芳心;可惜臨行前也不知道父親跟郭永珈交代了什麽,郭永珈的事情一日沒有辦完,自己一日便不能夠離開京城。
“衛公子,你也知道我現在是朝廷的通緝犯,不知道衛公子能不能幫忙提供路引?”
“這個簡單。”衛星穹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他甚至摘下腰間的一枚玉佩。
“聖女拿著這枚玉佩去見寇準,餘下的事情,寇將軍會幫你安排。”
沈雲綰的眼裏閃過一抹異色。
當初烏蒙也供出過寇準,自己原以為是烏蒙的離間之計,現在看來竟是真的。
沈雲綰抬起如玉的手指,慢吞吞地絞著自己的發辮,長睫撲閃,如同羽毛一般,讓衛星穹的內心一陣發癢。
“那我就多謝衛公子了。”
沈雲綰露出一抹甜笑。
她掃了一眼桌上,順勢拿起桌上的琉璃酒盞:“我敬衛公子。”
美人對著自己大獻殷勤,衛星穹不由受寵若驚。
他不疑有他,從沈雲綰的手裏接過酒盞。
白皙、修長的手指根根如玉,指甲上沒有染蔻丹,而是天生的粉嫩、晶瑩,如同那粉色的花瓣。
衛星穹被這雙漂亮的玉手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他心神蕩漾地接過酒盞,剛要送至唇畔……
門口傳來一陣斷喝:“公子!”
衛星穹嚇了一跳,酒盞裏的液體撒出了大半,落在他的長袍上。
衛星穹剛要發怒,回頭一看,來的人竟是蔣忠。
他皺了皺眉:“蔣叔叔,你怎麽來了?”
蔣忠眯起虎目,雖是在跟衛星穹說話,眼角的餘光一直留意著屋裏的另外兩個女子。
“我突然想起,將軍交代的事情若是有聖女幫忙,一定會事半功倍。”
“是嗎?”那蔣叔叔你怎麽不早點說?
有了郭永珈這個前車之鑒,衛星穹對蔣忠也不如一開始那般信
任了。
蔣忠聽出了衛星穹的埋怨之意,心底一哂,落在他手裏的酒盞上頭。
“公子,你大病初愈,這杯酒還是我代勞吧。”
沈雲綰露出嘲諷的目光:“酒樓是你們先來的,酒水也是你們訂的,蔣將軍,難道我還能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下毒嗎?”
“聖女巾幗不讓須眉,我可不敢小看。”蔣忠語氣冷沉,竟是毫不掩飾他的厭惡之情。
沈雲綰嗤笑了一聲,抬手便去奪蔣忠手裏的酒盞:“既然蔣將軍防備心如此之重,我親自喝下就是了。”
“誰知道聖女有沒有提前服下解毒丸?”
蔣忠可不像衛星穹那樣天真。
巫族人心思詭譎,那個薑難便是如此,讓人防不勝防。
“那蔣將軍想如何?”
蔣忠指了指房間裏的一個侍衛:“你來,喝了這杯酒。”
“衛公子,這可是我們聖女親自端給你的酒,一個奴才也配喝嗎?”
紫竹眯起眼,一雙細長的眼睛露出陰冷的光芒,眼神竟是和她腕上的小蛇十分相似。
衛星穹皺起眉:“蔣叔叔,聖女有什麽理由給我下毒?”
蔣忠可不這麽想。
這些年,巫族險些被皇帝斬盡殺絕,除了大魏的軍隊實力強橫,還有一點就是巫族人太過隨心所欲。
因為別人說了一句冒犯的話就屠殺一整個村子,這就是現任族長薑難做過的事。
有時候他們出手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公子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蔣忠也知道多說無益,暗暗看
了那個侍衛一眼。
對方毫不猶豫地接過酒盞,仰起頭一飲而盡,快得衛星穹來不及阻止。
衛星穹勃然大怒,一腳將人踹倒,侍衛當場吐出一口鮮血,衛星穹仍不解恨,又一連補上好幾腳。
“本公子讓你喝了嗎?狗奴才!到底誰才是你的主人?”
侍衛的五髒六腑一陣絞痛,卻生生受了。
蔣忠聽出了衛星穹是在指桑罵槐,不好給這侍衛求情,直到衛星穹出夠了氣,他吩咐人將這受傷的侍衛拖下去。
“衛公子看到了吧,此人並沒有毒發身亡。蔣將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衛公子,我看蔣將軍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呢。”
沈雲綰的聲音又甜又糯,一雙眼睛含著戲謔。
衛星穹像是炸了毛的貓,指著蔣忠喝道:“蔣叔叔好大的威風,就連本公子都要看你臉色,以後本公子是不是要朝你下跪?”
“公子!”
蔣忠親眼看著衛星穹長大,他又沒有子嗣,說句不敬的話,衛星穹在他眼裏便如親生兒子一般,此刻聽了衛星穹的指責,心上猶如被紮了一把刀子。
衛星穹方才口不擇言,事實上,這話一說出來他就後悔了,若是聖女不在跟前,估計他就會跟蔣忠低頭認錯了。可是現在,他不想在心上人麵前丟了麵子,色厲內荏道:“你還不退下?”
蔣忠收起眼底的受傷,神情頹敗地走出房間,挺直的脊梁也隨之塌了下去。
沈雲綰將這一切看在眼中
,拿起酒壺,又給衛星穹倒了一杯酒,眼神如同粘稠的蜂蜜般,含著絲絲蜜意。
“衛公子剛才真是好氣魄,令我刮目相看。這杯酒,我敬衛公子。”
衛星穹的內疚在美人的笑容中化為了烏有,他徹底沉浸在了這抹笑容中,情不自禁地呢喃:“夭夭,你信我,我一定會娶你。”
“呆子。”沈雲綰掩口笑了起來,這一笑如百花盛開、美不勝收。
衛星穹將酒盞裏的美酒一飲而盡,暈頭轉向間,竟是連自己喝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沈雲綰坐到了衛星穹的對麵。
她柔聲道:“公子,這次衛大將軍不僅派了自己的謀士,還把身邊的猛將也派到京中,想必這次的行動非常重要,公子若是需要我出手,盡管開口。”
沈雲綰目光流轉,笑靨如花:“公子送我鐵礦、銀兩,又給我路引,雖然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但公子的情意著實讓我感動,我也想回報公子一二。”
衛星穹的神情就像是被天上的餡餅砸中,臉上溢滿狂喜。畢竟,幾次見麵,聖女都對自己不假辭色,自己有心親近,對方卻是冷若冰霜。
可今日卻是這般柔情款款,衛星穹猶如泡在了蜜水中,目光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聖女有這份心就好了。不怕聖女笑話,父親還當我是小孩子,一直讓郭永珈瞞著我,不過,聖女放心,禦林軍裏有我們的人,暫時還不需要聖女……”
沈雲綰的眼底有
著一絲意外。
自己竟然從衛星穹的嘴裏套出了這麽重要的消息。
這個人會是誰呢?
沈雲綰抬起衣袖,露出一截如雪皓腕,她再次斟了一杯酒,送至紅唇邊,淺淺抿了一口。
她的櫻唇有了酒水的潤澤更顯嬌豔,就像是水晶盤裏的紅櫻桃,讓人恨不得整顆都吞進腹中。
衛星穹情難自禁,手指握向那雪一般的皓腕……
沈雲綰卻適時地撤回手,隻被衛星穹握住了一截流水一般滑軟的衣袖……
一股幽香侵入鼻端,衛星穹有些遺憾,目光愈發的火熱,就連身體都酥了半邊……
“衛公子……”沈雲綰嬌嗔了一聲,趁著衛星穹恍神,抽回了衣袖,寬大的袖口不小心掃過了衛星穹的麵頰,她眨了眨眼,目光如絲如縷。
“抱歉,是我冒犯了。”
衛星穹的聲音染上了一絲喑啞。
沈雲綰恍然未覺,柔柔地看著他:“不知道禦林軍中的那位大人是誰呢?”
“錚……”一聲輕響,像是長劍出鞘卻又落回鞘中。
短短一瞬間,衛星穹便醒過神來。
他抑製住心頭的蕩漾,定了定神,聲音帶著一股誘哄:“聖女,事關重大,請恕我不能透露此人的名字,不過聖女要是實在想知道,不如去報恩寺做客,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雲綰眼角微揚。
這個衛星穹有長進啊,還學會以退為進了。
不過……
沈雲綰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窗口的位置,那裏站著一個侍衛
,高大的身材如同柱子一般。
剛才就是因為有他的提醒,衛星穹才會醒過神來。這個人還真是礙事。
沈雲綰壓下心底的殺意。
“公子不想說便算了。”
她嗓音微冷,那股甜蜜蜜的語氣也消失了,一雙目光清冷如雪,像是衛星穹做的一場綺夢。
到了這個時候,衛星穹還沒有察覺出不對勁。
他剛要開口,屋外傳來了一聲鳥叫。
這聲鳥叫清脆、悠長,帶著一絲獨特的韻律。
春風樓臨近江邊,有鳥鳴聲並不奇怪,隻不過這隻鳥的叫聲卻異常好聽。
“動手!”
沈雲綰一腳踢開桌子,桌上的杯盤碗盞“乒乒乓乓”地撒了一地。
紫竹則是一個轉身,抽出腰間軟劍,直逼窗口的侍衛……
而她腕間的毒蛇也飛了出去……
“聖女,你這是做什麽?”
衛星穹大驚失色,他反應倒是不慢,迅速站起身,雙腿卻是隨之一軟……
就在這短短一瞬間,沈雲綰手裏的長劍如同銀蛇一般,劍尖舔上他腕間……
衛星穹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
望著鮮血淋漓的傷口,他終於體會到了蔣忠剛剛的心情了,什麽叫傷心難過!
衛星穹的一顆心碎成了千片萬片,他心痛如絞:“你給我下藥?為什麽?”
腕上的傷口鮮血淋漓,衛星穹卻感覺不到痛,因為這遠遠比不上被聖女背叛的痛苦……
“為什麽?”
沈雲綰一邊分心對敵,一邊對他揚眉冷笑:“在報恩寺外,我險些死在蔣
忠的暗箭下,那時我有沒有問衛公子為什麽?既然我當初沒問,你現在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沈雲綰出手如電,激蕩的劍氣如同月落清輝。
哪怕屋衛星穹的侍衛反應並不慢,在這綿密如春雨的劍網下,還沒有近身,身上已經多了數十道細小的傷口。
也不知道她手裏的寶劍是何等的神兵利器,這柄劍如同冷月清霜,可留在“敵人”身體上的傷口卻是窄而深,表麵看著並不嚴重,實際上淩厲的劍氣早已劃破了肺腑!
“來人,給我把她拿下,隻要留住性命即可!”衛星穹又驚又痛,手腕無力地垂下。
他也是習武之人,又豈能感覺不到,這位聖女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一招便挑斷了自己雙手的手筋。
從此以後,自己別說拿劍、拿筆,恐怕連筷子都不能用了!
衛星穹眼睛發紅,死死地盯著前方的戰局。
至於那個該死的婢女……
衛星穹發誓要在聖女麵前將這婢女千刀萬剮。
有了血的教訓,衛星穹終於承認:郭先生是對的。對待一匹野性難馴的烈馬,一味懷柔是行不通的,必須讓她恐懼,才能讓她臣服。
沈雲綰並不戀戰,和紫竹一連廢了十幾個侍衛後,手裏炸開一顆煙霧彈,接著跳窗逃走!
“追!”衛星穹咬牙切齒地怒吼……
沈雲綰之所以選在春風樓,是因為早就留下了後手。
她和紫竹一路七拐八繞,繞到了一條小巷,一匹白馬乖
乖地等在原地……
沈雲綰和紫竹對視了一眼,剛要飛身上馬,後背突然一涼,接著一道破風聲傳來……
一支羽箭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朝她襲來……
怪不得剛才沒有在酒樓內看到蔣忠,沒想到這個蔣忠還挺聰明,竟是猜到了自己的後路……
不過……
蔣忠以為同樣的坑自己能跌倒第二次嗎?!
箭矢急射而來,濃濃的殺意幾乎令人動彈不得。
沈雲綰明明能夠躲開這一箭,卻是不閃不避地站在原地。
她抬起手,手中的承影劍揮出,看似平平無奇地出劍方式,長劍迎上寒光閃爍的箭頭,竟是猶如刀切豆腐一般,將這支箭矢從中劈開,在她麵前,距離她的鼻尖僅僅一尺,無力地墜在地上。
無論是這份膽量,還是對時機的判斷,更重要的是她強勁的實力,都讓藏身在暗處的蔣忠驚出了一身冷汗。
蔣忠心底發寒,被那雙清澈如水的目光注視著,渾身的血液都冷卻了,射出羽箭的那條手臂更是顫抖不止……
這種如同被野獸盯上的感覺,蔣忠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了……還有心底那股無邊的恐懼,更是如同置身在屍山血海之中……
一個女子,竟然強悍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