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鑒定地選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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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雲綰帶著鄧長寧前往太後的坤儀宮。
    不曾想,今日的坤儀宮內還有一位客人。
    “孫媳給皇祖母請安,給姑祖母請安。”
    沈雲綰斂衽一禮。
    鄧長寧位居沈雲綰身後,跟著拜倒:“臣女拜見太後娘娘,拜見大長公主殿下。”
    “免禮吧。”太後一早就收到了消息,鄧長寧不僅死而複生,還敲響了登聞鼓。
    但皇帝派人嚴加封鎖消息,就是太後也不知道太極殿內具體發生了什麽。
    此刻看到沈雲綰帶著鄧長寧前來,太後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能落地了。
    她迫不及待地開口:“雲綰,前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皇祖母,請您屏退左右。”
    沈雲綰掃了一眼殿內的宮女。
    “都退下。”太後身邊就隻留下了淮安大長公主,就連柳姑姑,太後也沒有留在殿中,而是讓她守在了殿門外。
    沈雲綰這才開口。
    “皇祖母,鄧將軍是冤枉的,長寧手裏有其兄長留下的一封血書,證明鄧將軍是被衛俊峰陷害;並且,父皇已經掌握了一部分衛俊峰勾結朝臣的罪證……另外,父皇為了嘉獎長寧,冊封她為長毅郡主。”
    因為涉及的機密太多,沈雲綰盡量長話短說,一些不方便說的內容便隱去不提。
    太後直接忽略了別的事,她下意識地捏緊了腕間的佛珠,目光從淮安大長公主的身上掠過,那一眼,猶如尖冰一般淩厲。
    “怎麽回事?衛俊峰竟然生出了不臣之心
    ?!皇帝待他不薄,就連阿寶這個儲君都要屈居他之下!”
    “皇祖母,孫媳說句不中聽的話,也許就是父皇對他施恩太多,才會養虎為患。”
    沈雲綰微垂目光:“父皇縱容衛俊峰在邊關經營得太久了。”就連一年一次的回京述職,都已經酌情由三年一次再到五年一次。
    衛俊峰早已經失去了對皇室的敬畏之心。
    太後冷冷一笑:“他隻顧著防備自己的親生兒子!”
    太後說完,強忍著心頭的怒火,將矛頭掉轉到了淮安大長公主的頭上。
    “你不要告訴哀家,對衛俊峰的所作所為你毫不知情。淮安,你莫不是忘了,你姓蕭,你是蕭家的公主!”
    “不敢欺瞞皇嫂,臣妹已經知曉衛俊峰包藏禍心,這還要多謝太子妃提醒。早在衛扶蘇差點鬧出‘外室風波’時,太子妃就已經猜到了衛俊峰的野心。”
    淮安大長公主可不想被當成衛俊峰的同夥。
    她連忙跟太後解釋。
    “哦?”
    太後沒想到沈雲綰早就看出了衛俊峰的企圖,卻能隱忍這麽久。
    她皺起眉:“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能瞞著皇帝,瞞著哀家?!雲綰,哀家原以為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可你不該擅作主張!哀家對你很失望。”
    對於太後的反應,沈雲綰早有預料。
    她一臉平靜地反問:“皇祖母,如果沒有晉陽被劫持,蕭君衍尚未被父皇廢除王爵,孫媳若是在父皇麵前指認衛俊峰,皇祖母覺
    得,父皇會信我,還是會信衛俊峰?”
    沈雲綰的話將太後給問住了。
    “皇嫂,不怪太子妃,當初就是臣妹聽說後也很震驚,後來臣妹在衛家內部徹查了一番,才發現衛俊峰很早就開始布局了。”
    “臣妹也才完全相信了太子妃的話。”
    淮安大長公主的神情恭敬極了,完全是低到了塵埃。
    她心裏很清楚,若是洗脫不掉身上的嫌疑,她這個淮安大長公主也就做到頭了。
    “雲綰,此事你完全可以和哀家商量。”太後仍是有些不悅。就連淮安都知道,自己卻被蒙在鼓裏。
    若是論親近,難道自己還比不上淮安這個姑祖母嗎?
    還是說……當初鄭竹萱的事,在孫媳這裏並沒有翻篇?想到這裏,太後的內心浮上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皇祖母,當初孫媳沒有跟您說,是怕您會在暗中動作打草驚蛇。至於為何告訴姑祖母……事涉衛家,由姑祖母和衛尚書來查會更快一些。”
    太後挑了挑眉,一雙鳳目中流露出不解:“竟然連衛俊卿也知道?你就不怕他們兄弟二人暗中聯手嗎?”
    “皇祖母,若是衛尚書和衛俊峰已經聯手,衛俊峰就不會縱容自己的兒子去搶衛尚書的兒媳婦了。況且,衛尚書已經位極人臣,為何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去謀反?”
    沈雲綰可沒忘記自己當初找上衛俊卿時,此人有多滑不留手了。
    說白了,衛俊卿是一個力求穩妥的性
    子,這種人是不會鋌而走險的。
    “罷了,哀家老了,還是等著含飴弄孫吧。”太後已經被沈雲綰說服了。
    “皇祖母,您哪裏老了,您和姑祖母坐在一處,就像是一對姐妹花。”沈雲綰若是想哄一個人開心還是很容易的。
    太後縱然心有疑慮,卻仍是被沈雲綰的話給逗得忍俊不禁:“看看這張舌燦蓮花的小嘴兒,在哀家這裏說說也就罷了,傳出去,哀家和淮安還不被人笑話老妖怪。”
    “姑祖母,您來評評理,哪裏有皇祖母和您這麽好看的老妖怪?!長寧,你說是不是?”
    鄧長寧滿腔心事,突然被沈雲綰點名,連忙收斂心緒。她彎起嘴角:“太後娘娘和大長公主殿下鳳儀萬千,讓臣女都為之傾倒。”
    “近朱者赤,太子妃這個妹妹沒有白認。”淮安大長公主微露笑容,“以後你就跟著太子妃叫我姑祖母。”
    若不是太子妃幫自己在太後麵前說話,自己是不會這麽輕易過關的,淮安大長公主對此心知肚明,因此,她才會投桃報李,賣鄧長寧一個麵子。
    “長寧,以後遇到事情有姑祖母給你撐腰,你還不快謝過姑祖母。”鄧長寧能多一座靠山,就能盡早在京城中站穩位置。
    “好孩子,哀家從前還覺得你有些任性,不想你卻是一個軍中花木蘭,將門虎女,你父親在九泉之下也能夠瞑目了。”太後衝著鄧長寧招了招手,目光中有著慈愛和悲
    憫。
    鄧長寧下意識地看向太子妃的方向,在看到太子妃點頭後,方才走到了太後身邊,雙膝跪下。
    太後抬手虛扶了她一把:“鄧家雖然就隻剩下了你一個,但你有雲綰這個姐姐,有太子這個姐夫,還有哀家這個皇祖母,誰也不能欺辱你。”
    “多謝皇祖母,多謝姑祖母。”
    鄧長寧忍不住眼睛濕潤。
    她的心裏充滿了對太子妃的感激,如果不是太子妃,太後娘娘和淮安大長公主又怎麽會把自己放在眼中!
    ……
    從坤儀宮離開後,鄧長寧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發現,在太子妃麵前,她已經可以不必隱藏,做回從前那個真實的自己。
    “姐姐,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嫉妒你。”
    馬車內,鄧長寧的聲音有些縹緲,那股難以言述的悲愴在車廂內彌漫,讓她的眼底浮上一抹濕潤。
    “我以為,隻有我自己的真心才是真心,既然愛慕太子殿下,憑什麽我就不能做太子殿下身邊的女人!今日我才知道,這個太子妃的位置有多難。若是換成我,可能用不了三天,就會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還會連累太子殿下。”
    沈雲綰能夠聽出:鄧長寧的言語之間已經對蕭夜珩沒有任何綺思了。
    在這樣的鄧長寧麵前,沈雲綰不介意說一些真心話。
    “其實當初,我並沒有多想當這個太子妃,甚至一度是拒絕的,可是命運將他推給我,隻要是他,不管他是
    什麽身份,我都會欣然接受。他是太子,我就是太子妃,他若是囚犯,我就和他一起顛覆這天下。”
    沈雲綰的一雙明眸充滿了認真。
    “長寧,我和你的不同之處在於,在這世間,他是我唯一的牽掛,他排在所有人前麵,即使做出千百次選擇,我的答案隻有一個。”
    “我不知道在你眼中的蕭夜珩是什麽形象,但是在我眼中,他也有脆弱、陰暗的一麵,我愛他的光風霽月,同樣愛他的陰暗和偏執。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要的,是每一次都會堅定選擇他的人。”
    鄧長寧聽得滿心震撼,腦海中如同山呼海嘯,震耳欲聾,竟是久久不能言語。
    半晌,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你這樣的女子,我輸給你不冤。甚至,我都有些嫉妒太子殿下了。”
    “沒大沒小,以後你要叫他姐夫了。”沈雲綰粲然一笑,仿佛雲收雨霽,驅散了車廂內的悲傷和陰霾。
    她伸出如玉的手指,將鄧長寧發間的銀簪扶正。
    “長寧,認你為妹妹的那一天,我便會恪守姐姐的職責,為你遮風擋雨,給你庇護,給你一個家,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鄧長寧含淚點了點頭。
    ……
    鄧長傑的血書如同投在湖中的一塊石子,“撲通”一聲巨響之後,便漸漸地消散於無形了。
    一開始,京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封血書,討論遠在邊關的衛大將軍是要做曹操還是要做司馬昭
    。
    直到金吾衛將討論最激烈的一撥人投進了大獄,殺雞儆猴,京城裏鬧哄哄的聲音才小了。
    ……
    報恩寺內。
    聽到鄧長寧被冊封為長毅郡主的消息,衛星穹一腳踹翻了案幾。
    “公子息怒。”郭永珈的臉色同樣凝重,可他遠比衛星穹沉得住氣。
    “公子放心,如今正是兩軍交戰的關鍵時期,陛下是不會對大將軍動手的。”
    哪怕已經請來了京中最好的接骨大夫,衛星穹的兩隻手也不可能恢複到從前了。
    這幾天,衛星穹經常徹夜難眠。
    隻要他一閉眼,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位假冒的巫族聖女挑斷自己手筋的那一幕,讓他痛徹心扉,讓他恨意滔天,然而,除了這兩種情緒之外,衛星穹的心裏還有著一股極其濃烈的,連他自己也為之不齒的渴求!
    “陛下要讓父親上自辯折子,為今之計,隻能先推出一個替罪羊了。”
    郭永珈的安撫讓衛星穹逐漸冷靜了下來。
    甚至,他壓住了心中不斷翻騰的暴戾,開始認真思考。
    聞言,郭永珈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經過這些糟心事,郭永珈發現,他對公子的標準已經降的低到不能再低了。
    如今聽到一句還算中肯的話,郭永珈不知道有多欣喜了:“公子說的不錯,眼下還不到跟朝廷翻臉的時候,就隻能棄車保帥了。”
    “郭先生以為,誰是這枚丟出去的棋子?”
    衛星穹不想再做那個什麽都被蒙在鼓裏的少主了!
    “巫族聖女”賦予的他這重劫難,竟是讓衛星穹以最快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公子,這個是大將軍要考慮的事,不過,我倒是能猜測一二。”郭永珈沒有把話說死。
    他用食指蘸了蘸杯裏的茶水,在桌上寫下了兩個名字。
    衛星穹挑了挑眉。
    “郭先生,這麽做的話,父親豈不是自斷一臂嗎?”在說到“手臂”這個敏感的字眼時,衛星穹隻覺得一雙手腕火辣辣的,傷口處似是在隱隱作痛。
    不過,他微微猙獰的麵色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郭先生,依你之見,我要不要代父親寫一封自辯的折子呈送禦前?”
    如果說方才郭永珈臉上的欣慰還有幾分是在做戲,如今卻是由衷地感到欣喜了:“公子的想法很好。您既然還在京城,若是故意裝作一無所知,反而會引起陛下的懷疑,您上折自辯,恰恰能證明您心懷坦蕩,衛家絕無不臣之心。”
    “還有,衛尚書是您的伯父,就算他從前對您避而不見,可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一筆寫不出兩個‘衛’字,衛尚書總不能置之不理。您不妨登門求見他。”
    “先生說得極是,那便趁熱打鐵,我一會兒便出門去拜見大伯父,還有伯祖母那裏,我也該去給她老人家請安了。”
    衛星穹目光晦暗:“若是他們還不願意見我,我便在門外長跪不起。”
    “如此,就先委屈公子了。”郭永珈捋著胡須道。
    衛星穹頷了頷
    首,將要走出門時,突然想起:“蔣叔叔去哪兒了,怎麽沒有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