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臨行前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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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亭裏傳來陣陣琴音,如同流泉飛瀑,仿佛身處於曠野之間,心胸遼闊,身上的煩擾也為之蕩滌一空。
    紫竹聽著琴音嫋嫋,忍不住放輕了腳步,等到沈雲綰一曲彈畢,她才步入涼亭。
    “問出什麽來沒有?”沈雲綰按下琴弦。
    “娘娘,有意思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奴婢也不知道這齊若姝是不是嚇傻了,盡說些胡言亂語。”
    “她都說了什麽?”
    齊若姝的來曆,沈雲綰大概猜得到。
    她擦了擦手指,拈起盤中的蜜餞櫻桃,送入唇中。
    “娘娘,齊若姝要見您一麵,您要見嗎?”紫竹為了向齊若姝逼問出更多有用的東西,對齊若姝用了藥,以至於齊若姝的腦子有些不清楚。
    對於齊若姝交代的事,因為太過匪夷所思,紫竹一個字都不信。
    “那本宮便去見她一麵吧。”沈雲綰並不好奇其他,就隻好奇齊若姝是怎麽跟衛星穹扯上關係的。
    “奴婢給您帶路。”紫竹快步走到了沈雲綰的前麵。
    ……
    刑房裏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齊若姝已經遍體鱗傷,嘴裏神誌不清地嘀咕著什麽。
    “太子殿下不僅沒死,還娶妻了,那個沈雲綰絕不是以前的沈雲綰,她和我一樣,也是一個穿越者。對,一定是這樣!可是不可能,我才是天命女主……”
    沈雲綰聽著齊若姝嘴裏的胡話,忍不住皺起眉:“她這種情況多久了?”
    “太子妃娘娘,都怪奴婢無能,可能是奴
    婢給齊若姝喂的藥出了差錯,徹底損傷了她的腦子。”
    紫竹的語氣帶著一股自責。
    “無妨,齊若姝嘴裏也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一個穿越女,明明有著遠超於這個時代的眼光,做什麽不好,第一件事竟是去開青樓,同為女子,卻無視同類的苦難,反而成為一個加害者。
    她難道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是被逼良為娼嗎?
    就衝這一點,齊若姝在沈雲綰的眼裏便死不足惜。
    “紫竹,你先下去吧。本宮和齊若姝單獨待一會兒。”
    等著門被合上,齊若姝艱難地抬起眼睛:“你和我一樣,對不對!”
    “蕭夜珩是個短命鬼,登上皇位的人是蕭君澤。不,準確來說,蕭君衍玩了一出李代桃僵。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是大魏皇後了。”
    齊若姝惡狠狠地盯著沈雲綰,目光充滿了惡毒和癲狂。
    “就算你坐上了大魏皇後,你又能做多久?北蠻虎視眈眈,無論是蕭君澤還是蕭君衍上位,注定隻有一種結局,那就是亡國之君!”
    “那是從前,我是天命之女,蕭君衍有我的幫助,憑著我的聰明才智,一定會坐穩皇位,北蠻日後也會向大魏俯首稱臣。”
    齊若姝一臉信誓旦旦的神色。
    沈雲綰現在知道紫竹為什麽會對齊若姝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了,就憑她這番話,就不像是腦子沒問題的。
    不過,沈雲綰已經知道齊若姝會和衛星穹合作的理由了,齊若姝自以為聰明
    ,以為能將衛星穹玩弄於鼓掌,事實卻恰好相反。
    也不知道衛星穹借著鶯歌館收集了多少關於京城的情報,而且……
    整個鶯歌館應該都被衛星穹收入囊中了,隻有齊若姝還被傻傻地蒙在鼓裏頭。
    “你當初是不是告訴衛星穹……將來坐上皇位的人是蕭君衍,衛星穹可能並不相信你的話,直到蕭君衍真的出現。”
    “沒錯,我是從一本野史上看到的,當初連我也懷疑整件事的真假,可誰讓上天眷顧我,竟讓我在一條畫舫上看到了蕭君衍,我才知道野史是真的。”
    齊若姝神情癲狂:“上天明明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我怎麽可能輸給你?!”
    “你難道不是一直在輸給我嗎?”
    沈雲綰挑了挑眉:“你的計劃若是能成功,哪怕隻成功一次,你也不會選擇入宮,委身給一個能做你父親的人。齊若姝,你還是認清現實吧。”
    沈雲綰充滿憐憫地看著她。
    “念在你是蕭夜珩表妹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痛快。”
    沈雲綰說完,不理齊若姝的怒吼,推門出去。
    “送她上路吧。”
    沈雲綰一臉平靜地吩咐。
    紫竹精神一振,充滿好奇地問:“娘娘,齊若姝已經交代了?她當初是怎麽跟衛星穹搭上線的?”
    “齊若姝沒有說,但本宮大致能猜到原因,至於具體的過程並不重要。”
    沈雲綰隻要知道鶯歌館真正的歸屬就夠了。
    至於那些從前發生過的事,沈雲綰又不能讓
    時間倒流,又何必再去追根究底的浪費時間。
    “奴婢愚笨,娘娘可否為奴婢解惑?”
    紫竹半點都猜不出,齊若姝究竟是怎麽跟衛星穹搭上關係的。
    “很簡單,齊若姝機緣巧合下發現了蕭君衍的身世,並且告訴了衛星穹。衛星穹應該並不完全相信齊若姝的話,雖然他們二人各有算盤,但有共同的利益,因此才會一拍即合。本宮這麽說,你懂了?”
    沈雲綰並沒有說透,而是提點了紫竹幾句。
    紫竹在腦中思考了片刻,頓時恍然大悟。
    “奴婢知道了,娘娘,奴婢這就去送齊若姝上路。”
    紫竹暗想,若是讓齊若姝知道:她早就淪為了衛俊峰父子的棋子,想必她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沈雲綰望著庭院裏開得嬌豔的月季花,皇帝經過綠帽子的打擊,暫時應該能安分一些了。
    ……
    薛元弼的審訊是不可能審出什麽結果的,畢竟真正的幕後元凶是皇帝,薛元弼再是鐵麵無私,也不能將大魏的帝王給關進大牢,此案也就隻能拖著……
    沈雲綰趁夜去了一趟薛家。
    書房內,薛元弼早就等候多時了。
    “太子妃娘娘,此去邊關凶險萬分,許多人都不希望您能活著回來。”
    “多謝薛大人的提醒,本宮心中有數。”
    沈雲綰坐在上首的位置。
    她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露出一抹惋惜的笑容:“可惜,令嬡的婚事本宮不能夠參加了。”
    “太子妃娘娘哪裏話,
    您提前便為小女備上了厚禮。還有這樁婚事,臣有自知之明,這樁婚事是小女高攀了。”
    “薛大人,令嬡蘭心蕙質,就連本宮也很喜歡她。隻是薛大人應該知道晗之的性子,他聰明絕頂,且性情高傲,就怕日後令嬡會受委屈。”
    “不過薛大人放心,晗之要是敢欺負令嬡,本宮一定會幫薛小姐做主。”
    沈雲綰溫聲道。
    薛元弼笑了笑:“太子妃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領了。不過,晗之這樣的佳婿,就是打著燈籠在京城都找不到。小女日後若是恃寵而驕,拙荊絕不會放任不管。”
    沈雲綰發現薛元弼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失笑。
    這也不怪薛元弼,自己對盧晗之和薛家小姐的稱呼就能看出遠近親疏。
    但沈雲綰也不會因為和盧晗之關係親近就是非不分。
    “薛大人,民間有句話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想不到薛大人這個嶽父也是如此。”
    “但薛大人可不要把晗之捧得太高了,這夫妻之間總有上嘴唇碰著下嘴唇的時候,晗之身為男子,就該對妻子多擔待一些。本宮也不怕薛大人笑話,太子殿下可是從來都是讓著本宮的。”
    薛元弼方才懂了太子妃的意思。
    饒是他強硬慣了,此刻也不由心中感動。齊大非偶,太子妃娘娘這是怕清婉日後會受委屈,卻礙於這樁婚事是太子妃娘娘保媒,盧家又是高門著姓,女兒會打落牙齒和血吞,才會
    提前給清婉、給薛家吃一顆定心丸。
    “太子妃娘娘,兒女皆是債,小女的婚事一直是拙荊的心病,臣又忙於公務,鮮少關心內宅,自問心中虧欠,多謝太子妃娘娘當初玉成此事。”
    “薛大人一心為國,本宮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沈雲綰端起茶盞。
    薛元弼明白太子妃這是不想多說,以免有挾恩求報的嫌疑,因此,他轉移了話題。
    “太子妃娘娘深夜來此,除了小女的婚事,不知道太子妃娘娘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薛大人,本宮知道你拖著這樁案子遲遲不肯結案,是在幫本宮爭取時間。但薛大人應該了解陛下,為了帝王顏麵,薛大人還是盡早結案吧。”
    “太子妃娘娘的意思臣明白了。隻是郭家滿門被屠,那郭鐵……”
    “當初郭鐵為了利益助紂為虐,便該想到今日的下場。薛大人是不是覺得本宮無情了些?”
    薛元弼搖了搖頭,苦笑道:“外麵都說臣鐵麵無私,可臣卻無法幫郭家滿門討回公道。”
    沈雲綰聽了一陣默然。
    片刻後,沈雲綰緩緩開口:“薛大人不必自責,本宮相信,大魏早晚會迎來真正的太平盛世。”
    薛元弼精神一震,眼底的頹唐之色一掃而空:“微臣相信,大魏一定會如太子妃娘娘所願。”
    太子殿下胸懷天下,太子妃娘娘賢德通達,大魏一定會有海晏河清的那一天。
    為此,自己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沈雲綰
    淺淺一笑,話鋒一轉道:“薛大人對威遠侯府知道多少?”
    “太子妃娘娘怎麽會突然問這個?”薛元弼露出疑惑的神情。
    “根據本宮收到的消息,當日負責處理郭家的人便是龍武衛統領、威遠侯的次子——何放。”
    “竟然是他!”薛元弼皺起眉,“太子妃娘娘,如果您問的是威遠侯的長子,臣倒是有一定的了解。”
    “哦?”沈雲綰挑了挑眉,“那本宮便洗耳恭聽了。”
    ……
    從薛府離開後,沈雲綰登上馬車,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威遠侯府在京城中一直都很低調,不像是鎮北侯府那樣出名。
    當初楚明軒風頭無兩,是京城勳貴中最有出息的子弟。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惹的沈婉竹芳心暗許了。
    何烜卻與之相反,明明年紀輕輕便官拜戶部侍郎,此人卻不顯山、不露水,很少出門交際,除了每日去衙門當差,可以說是深居簡出。
    但在這次的刺殺案之後,沈雲綰卻將注意力放到了威遠侯府。
    畢竟,沈雲綰兜兜轉轉查了一大圈,最後才發現,當初賣給郭家宅子的人便是威遠侯府的管事。
    而這個管事恰好是在何烜身邊當差的。
    沈雲綰從來都不相信巧合。
    沈雲綰回到府裏後,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膳,太子府外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就連沈雲綰都沒有想到對方的動作會這麽快!
    自己剛查到威遠侯府,這侯府世子便登門
    了,更有意思的還要數薛元弼透露給自己的消息。
    “請威遠侯世子到書房。”
    沈雲綰將家常的裙子換下,重新換了一件見客的衣裳。
    書房內,何烜恭敬地束手而立,聽到丫鬟的稟告,他連忙彎身行禮:“微臣何烜參見太子妃娘娘。”
    “何大人請起。紫竹,上茶。”
    沈雲綰坐到了主位。
    “多謝太子妃娘娘。”
    何烜落座之後,這才抬頭看向上首的女子。
    沈雲綰這才看清了何烜的相貌。
    剛剛進來時,沈雲綰隻覺此人的身型異常高大。
    蕭夜珩在男子之中鶴立雞群,這個何烜的身高竟和蕭夜珩在伯仲之間,差不多接近一米九了。
    而且,這個何烜看著清瘦,以沈雲綰的眼力,卻能看出他的腰腹充滿了力量,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
    倒是此人的相貌看起來並無出彩之處,卻因為溫文爾雅的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何大人今日求見本宮所為何事?”
    “太子妃娘娘,微臣也是才知道,家裏管事賣出去的一處宅院是被郭家人買下。”
    何烜微垂著目光,語氣沉靜:“隻是微臣著實沒想到,郭家會出事。”
    這是索性一推二五六了。
    這個何烜倒是回答得滴水不漏,一句話能解讀出好幾種含義。
    沈雲綰淡淡一笑:“何大人言重了,當初何大人隻是賣了一處宅院,買主是誰,何大人身為威遠侯府的世子又怎麽會關注這種小事。”
    “至於這買主後來牽
    扯進刺殺案,涉嫌汙蔑本宮……何大人身為賣家又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又怎麽能怪何大人?本宮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何大人盡管放心。”
    “太子妃娘娘寬宏大量,微臣多謝太子妃娘娘。”
    何烜在登門前設想了好幾種太子妃可能會有的反應,然而,眼前這一幕卻出乎了何烜的意料之外。
    這位太子妃娘娘的態度和風細雨,端坐在那裏,如同天女一般美好、慈悲,卻也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悉數堵了回去。
    既然太子妃娘娘都說了不計較,自己若還繼續解釋,就顯得做賊心虛了。
    “何大人若是沒有其他事,府裏的長史還在等著跟本宮報賬……”沈雲綰端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