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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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卿和史慧芳對視了一眼,在聽到楚語嫣的計劃就是讓鄧長寧落水,再被小廝救起後,眼底的嘲諷一閃而逝。
就知道以楚語嫣的腦子想不出什麽高明的計策,不過無所謂,就算計劃失敗了,也是楚語嫣一人所為,跟她們有什麽關係。
楚語嫣還不知道周卿卿和史慧芳都存著看戲的心思,她把計策說完,見這兩人都沒開口,還以為把她們給鎮住了。
楚語嫣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落水,虧她想得出來。”
楚語嫣還不知道,她的這番話全部被恰好路過的青羽都聽進了耳朵裏。
“告訴長寧,給她一個教訓,生死勿論。”這個楚語嫣還真是死性不改,大概隻有她死了才能安分了。
太子妃娘娘既然要對楚語嫣下狠手,青羽自然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
花園裏,鄧長寧麵前的菜就隻動了一半,她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園子裏的賓客上。
不同於其他人對鄧長寧敬而遠之的態度,杜飛瓊表現得十分熱絡。
“郡主,我聽說塞北一年四季都會下雪,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那副場麵一定很壯觀吧。”
鄧長寧有些意外,杜飛瓊一個大家閨秀竟然會喜歡塞北的風光。她的眼底浮上了一絲懷念:“的確很美。不過,連日的大雪就意味著極寒天氣,不僅會凍死大量牛羊,就連食物也不容易找到,走投無路的北蠻人就會打起大魏的主意,大
舉進犯。所以,我既喜歡下雪,又不喜歡。”
“這麽說北蠻人也很可憐,他們也是為了活命才會侵犯大魏。”宴席上傳來一道並不和諧的聲音。
鄧長寧皺起眉:“可憐?北蠻人在殺害我們同胞的時候,會覺得我們可憐嗎?難道沒有食物就要燒殺搶掠?大魏早在二十年前就開通了互市,是北蠻破壞規矩,覬覦大魏的富饒,在你可憐他們的同時,他們在計劃怎麽從你身上咬下一塊肉!”
鄧長寧是在邊關長大,見多了北蠻人是怎麽作惡的,也就隻有這些養在錦繡堆裏的大家閨秀才會同情自己的敵人。
自己那些死在北蠻人刀下的叔伯們,還有鄧家滿門,有誰覺得他們可憐!
“長毅郡主,北蠻人是因為沒有食物才會侵犯我們,想要活下去又有什麽錯!你反應這麽激烈,該不會被我戳中痛腳了吧。”說話的人是鴻臚寺卿之女童清悅。
她因為被鄧長寧當眾駁了麵子,有些惱羞成怒,一時衝動,竟是將聽到的流言直接說了出來。
“聽說長毅郡主被北蠻人糟蹋了,失了清白,難怪你會這麽恨北蠻人。”
童清悅話音落下,整個花園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隻剩下了伶人們彈奏的絲竹聲。
刹那間,鄧長寧成為了所有人目光中的焦點。
哪些人的眼神裏同情有之、嘲諷有之,厭惡有之,還有許多人等著看好戲。
然而,鄧長寧卻讓一些人失望了。
她麵色
平靜:“沒錯,我恨北蠻人。他們手下沾了無數大魏百姓的鮮血,我鄧長寧此生與北蠻不死不休!若是你們當中有誰覺得北蠻可憐,那群畜生最喜歡細皮嫩肉的貴女了,我可以把你們送去北蠻的地盤,在那裏,你們想怎麽同情就怎麽同情。”
童清悅被鄧長寧噎得說不出話來,她氣的胸口起伏,指著鄧長寧道:“你是在詭辯。”
“笑話,我跟你講道理,你說我是詭辯,北蠻人可是連詭辯都不會,他們隻會直接動手。”
“所以,你是自己被糟蹋了,所以也見不得我們在座的人好過,你承認了!”童清悅自以為抓到了鄧長寧的痛腳,眼裏湧上了一絲得意。
“是誰在這裏大呼小叫的?”
一道清冷、空靈的嗓音響在眾人耳畔。
有那眼尖的閨秀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人竟是太子妃娘娘,不由拜倒在地:“參見太子妃娘娘。”
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開關,耳畔傳來了眾人此起彼伏的問安聲:“參見太子妃娘娘。”
“免禮。”
沈雲綰儀態萬千地走到了主位,在鄧長寧的身邊落座。
“啟稟太子妃娘娘,這位穿綠衣服的姑娘是光祿寺卿之女童清悅。”翠屏站到了太子妃娘娘的身後,一邊幫她打著扇子一邊說道。
“童小姐方才說本宮的義妹被北蠻人糟蹋了,本宮有些好奇,這是童小姐親眼所見嗎?”
沈雲綰漫不經心地轉了下手裏的團扇,語氣頗
為隨意。
童清悅卻是如臨大敵:“太子妃娘娘,臣女……臣女也是聽人說的。”
聞言,沈雲綰蹙起了黛眉:“本宮沒聽說童少卿的女兒有什麽不足之症啊,怎麽話都聽不懂。”
“娘娘切莫動怒,許是童小姐沒有聽清楚,奴婢鬥膽,幫娘娘再重複一遍。”
沈雲綰頷了頷首。
見狀,翠屏提高了聲音:“童小姐,太子妃娘娘問你是不是親眼所見?你隻要回答太子妃娘娘的問題就好了。”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童清悅的身上。
頂著這些火辣辣的視線,童清悅的臉蛋陣紅陣白,方才羞辱鄧長寧的時候她有多狂妄,現在就有多後悔。
“啟稟、啟稟太子妃娘娘,臣女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京城裏的人都是這麽說的……”
“以訛傳訛就罷了,還敢在本宮麵前大放厥詞!這就是童家的家教嗎?”
沈雲綰將手裏的團扇丟在桌上,黃玉扇柄發出一聲脆響,嚇得童清悅肩頭縮了縮。
她此刻臉色全都白了。
“太子妃娘娘恕罪,臣女、臣女再也不敢了。”童清悅嚇得跪在地上,兩行淚水從眼角劃過,神情間充滿了惶恐。
“來人,送童小姐回去。另外轉告童夫人,童小姐沒有學好規矩前不得出門。”
沈雲綰淡淡道。
童清悅整個人都傻住了。
翠屏皺起眉:“太子妃娘娘仁慈,童小姐還不謝恩?”
童清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太子府的侍女
十分機靈,見狀直接捂了童清悅的嘴,將她拖了下去。
這一幕頓時讓眾人噤若寒蟬。
“本宮以後若是再聽到有關長毅郡主的謠言,不管這個人是誰,本宮一定按規矩處置。”
“太子妃娘娘英明。”杜飛瓊大著膽子說道。
沈雲綰微微一笑。
看到太子妃的笑容,一些人不由暗恨杜飛瓊溜須拍馬的功夫實在厲害,竟然讓她搶在了前麵,剩下的閨秀們也不甘示弱。
“長毅郡主巾幗不讓須眉,跟著父兄一起上陣殺敵,我等實在佩服得很。”
“那個童清悅業態可笑了,北蠻可是大魏的敵人,她竟然同情北蠻人,該不會是北蠻人派來的奸細吧。”
“是啊,我們的父兄都是大魏的臣子,誰會給北蠻人說好話,這個童清悅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我看奸細倒不至於,腦子拎不清倒是真的。”
一時間,童清悅成為了眾矢之的,誰都能踩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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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楚語嫣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她還是頭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沈雲綰已經今非昔比了。老天爺真是不開眼,竟然讓一隻麻雀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這個沈雲綰從前就是自己哥哥不要的女人!
可是現在,她卻坐在了女眷的上首,日後還會母儀天下!楚語嫣心頭恨得滴血,可她卻找不到任何對沈雲綰下手的機會。
史慧芳就坐在楚語嫣的旁邊,她將楚語嫣的神色盡收眼底,微笑著提議:“今日是太
子妃娘娘的宴會,臣女以為還是不要提那些掃興的人了,臣女在來的路上看到了一處湖泊,臣女鬥膽,想要和相識的姐妹去遊湖,還望太子妃娘娘開恩。”
沈雲綰微微一笑,溫聲道:“來者是客,本宮今日準備了許多蓮舟,你們盡管放開了玩,不必拘束。”
“多謝太子妃娘娘。”史慧芳連忙謝恩,起身的同時,暗自瞥了楚語嫣一眼。
收到了史慧芳的暗示,楚語嫣的眼底湧上了一絲怨毒,自己暫時沒有辦法對付沈雲綰,就先拿著鄧長寧開刀好了。
“長寧,你也跟她們去玩吧。”
沈雲綰笑看了一眼鄧長寧,目光中透著一抹意味深長。
既然楚語嫣上趕著作死,自己豈能不成全她。
鄧長寧看懂了太子妃眼裏的深意,點了點頭。
“義姐,一會兒我們比賽劃船,就是不知道第一名有沒有彩頭。”
見狀,沈雲綰嫣然一笑,摘下腕間如同一汪碧水一般的翡翠鐲子,放在托盤上。
“這是頭名的獎勵。”
眾人見狀,全都露出躍躍欲試的光芒,這翡翠鐲子固然名貴,更重要的是,這可是太子妃娘娘賞賜的,真得了的話可是意義非凡。
一時間,席上大部分閨秀都朝著湖邊去了。
翠屏看著人走得差不多了,附在沈雲綰耳畔小聲道:“周卿卿和史慧芳也在,不知娘娘對她們兩個有沒有安排?”
“若是她們識趣便罷了,否則……”
沈雲綰眸中的寒意一
閃而逝。
眾人隨著太子府的下人來到了月牙湖邊,果然見岸邊停著七、八條蓮舟。
楚語嫣第一個開口:“長毅郡主,我想跟你一隊。”
“好啊,文二夫人。”鄧長寧不著痕跡地將她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眼,這楚語嫣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竟然想著推自己下水,也不怕自作自受。
眾人很快便組成了四支隊伍。
看著所有人都上了船,楚語嫣連上船都困難,還是被婢女扶上去的。
鄧長寧雖然早就知道楚語嫣別有居心,仍是皺了皺眉:“文二夫人連自己上船都做不到,還要婢女扶著,待會兒能劃動船槳嗎?”
“郡主盡管放心,我絕不會脫了隊伍的後腿。”
既然楚語嫣都這樣說了,鄧長寧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杜飛瓊沒有參與,被推舉做了裁判,她一聲哨響,四艘蓮舟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快地從岸邊朝著湖心劃去。
報名參與的閨秀都是個中好手,隻除了楚語嫣這個濫竽充數的。
鄧長寧見楚語嫣連握槳的姿勢都是錯的,嗤笑了一聲,沒有再指望她,而是和另外一個閨秀一齊使力。
鄧長寧畢竟是習過武的,很快,她所搭載的蓮舟便與其他三條拉開了距離,第一個朝著湖心劃去。
見狀,楚語嫣的眼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等到蓮舟掉頭,逐漸朝著岸邊靠近時,楚語嫣突然尖叫了一聲:“啊!我身上有蟲子!”
說完,拿起手裏的船槳胡
亂揮了起來……
蓮舟一陣劇烈的搖晃,程秀心坐在船尾,晃得也最厲害,她忍無可忍地嗬斥:“趕緊把船槳放下,你想害我們全都落水嗎?”
程秀心話音剛落,也不知道楚語嫣發的什麽癲,竟然朝著鄧長寧的方向砸去……
若是讓楚語嫣這一下給砸實了,鄧長寧非得落水不可!
程秀心的喉嚨裏發出了一聲驚叫:“郡主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鄧長寧卻是一個側身,腰肢也跟著如同折柳一般往後倒去……
楚語嫣撲了個空,一時受不住衝勁兒,竟是“撲通”一聲栽進了水裏……
楚語嫣害人不成,自己反而落了水,她嚇得在水裏拚命撲騰:“救……救命!”
“文二夫人怎麽落水了?遭了,我不會遊泳!來人,快來人!”鄧長寧從船上站起。
“文二夫人落水了,快救人!”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衝進了水裏頭。
這就是那個被楚語嫣“收買”過的侍衛。
太子府的下人不知道被沈雲綰梳理過多少次了,怎麽可能有人敢背主,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很快,楚語嫣就被侍衛抱上了岸。
她身上的衣衫被水浸透,露出裏麵桃紅色的肚兜。
在場的閨秀們連忙別開眼。
有了這出插曲,比賽自然也進行不下去了。
眾人各懷心思地等著楚語嫣悠悠轉醒。
誰知,她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鄧長寧,落水的人明明應該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
程秀心就沒
有見過楚語嫣這麽蠢的人!
雖然和鄧長寧毫無交情,她仍是說了一句公道話:“文二夫人休要血口噴人,方才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說自己身上有蟲子,在船上亂動,險些害的長毅郡主落水,好在長毅郡主福大命大,恰好躲開了。”
“是你害人不成反害己!”
“你是個什麽東西,這裏哪有你開口的份兒!”楚語嫣並不認識程秀心,猜測對方應該就是一個小官之女,她正愁沒有出氣的地方,頓時指著程秀心的鼻子破口大罵。
“夠了,文二夫人你在宣德侯府怎麽丟人現眼我不管,但這裏是太子府,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
鄧長寧冷冷地瞥了一眼旁邊的仆婦:“把文二夫人送回府裏,讓宣德侯夫人嚴加管教。至於文二夫人想要推我落水,看在你已經自食惡果,我便網開一麵!”
在花園裏,鄧長寧已經從太子妃身上學到了處置楚語嫣的辦法,對付這種人,不必自降身份和她浪費口舌,自有她家裏的人代勞。
“謹遵郡主之令。”
楚語嫣被太子府的仆婦拖了下去。
人群裏,紫竹看到這一幕,眼底的諷色一閃而逝。
楚語嫣小產之後體虛氣弱,本應緩緩調理,可她卻服食了許多大補之物,導致寒氣堆積在體內無法排出,今日落水後再被涼意一擊,她的暗疾就會被誘發,屆時便如山洪傾瀉,恐怕活不了多少時日了。
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沒有
宣德侯夫人的手筆。
紫竹從人群中悄然離開,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
恐怕楚語嫣至死都想不到,今日她安排的落水大戲會是她自己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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