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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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陳雪柔故作嬌柔的音調,皇帝的心頭泛起了一股濃重的不適之感,陳氏已經有了天賜,都是做祖母的人了,竟然還做這種小女兒嬌態。
她也不看看自己幾歲了。
皇帝皺起了眉。
“朕讓你閉門思過,你可有遵旨?”
陳雪柔原本是打算跟皇帝好好訴一訴衷腸的。
自從侄子死了,兄長被貶,特別是最心愛的兒子又成了那副模樣,陳雪柔原本對皇帝滿心怨恨,每次見到皇帝,都是大聲詛咒他去死。
可是當皇帝真的不來了,那些伺候她的宮人立刻變了一番臉孔,往常被她視作平常之物的珍饈美饌,卻是花銀子也要不到。
在這日複一日的磋磨中,陳雪柔漸漸認清了現實,特別是孤衾冷枕的夜晚,想起皇帝那精壯的臂膀、熾熱的胸膛,陳雪柔便輾轉難眠。
所以她才想方設法地爬上了皇帝的龍床。
那一晚,的確是恩愛、甜蜜,陳雪柔暗中回味了許久,可是如今,陛下竟然沒有跟自己回味往昔的心思,這讓陳雪柔有些費解。
長夜漫漫,陛下又是為何宣召自己。
“朕問你話,你不曾聽到?”
看著陳氏在自己麵前就敢走神,皇帝的劍眉皺得更緊了,自己從前真是把陳氏寵壞了。
陳氏聽著上首冷沉的嗓音,終於從思緒中抽離。
她抬起眼,看著皇帝那張冷漠的麵龐,心中霎時一酸,一雙眼睛便蘊了淚。
“你從前不是這般對我的,你是不是還在
想著齊若姝那個賤人?”
皇帝最不願意提起的就是齊若姝,若是可以,皇帝恨不得將齊若姝的所有痕跡都從這世上抹除。
可陳雪柔卻肆無忌憚地觸碰了皇帝的逆鱗。
大抵她以為,眼前的男人對她仍是一如既往。
殊不知,男人一旦變心,那他的心腸就會比鐵石還硬。
“你還敢跟朕提齊氏,都是你生的好兒子!”
皇帝一臉暴怒地對著陳雪柔吼道。
陳雪柔懵了一會兒,提起那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她心底生出了一股短暫的心虛,接著便理直氣壯起來。
“你現在倒怪我了!你明知道齊若姝是她的侄女,可你還不是把人納進宮裏,若不是你葷素不忌,又怎麽會鬧出醜事?!”先皇後齊明月是陳雪柔最不願意提起的人。
當初就是因為齊明月,自己的皇後之位不翼而飛,蹉跎多年,兩個兒子都死了,可齊明月的兒子卻活得好好的。
陳雪柔心中恨得滴血。
“放肆!什麽時候朕的事輪到你插手了?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皇帝看著眼前女子猙獰的麵龐,那因為怒意而愈發明顯的皺紋,就是最名貴的胭脂水粉都蓋不住。
這讓皇帝生出了一股濃濃的陌生。
什麽時候雪柔竟變成了這副醜陋不堪的樣子,還是自己從未認清過她?!
陳雪柔最恨皇帝的就是這一點,從高高在上的貴妃一路淪落成庶人,後宮之中就連最下賤的奴才都能看她的笑話!
陳雪柔
恨得五官扭曲,口不擇言道:“我知道我現在比起這宮裏的奴才好不了多少。你也不用對著我做出這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不就是齊若姝給你戴了綠帽子嗎,想想也沒有什麽稀奇的!”
陳雪柔彎起紅唇,言辭十足的刻薄:“你都老得能給齊若姝做爹了,你以為她進宮是圖你這個人嗎?若不是你能許給她榮華富貴,若你不是一國之君,走到路上,你不小心碰到她,恐怕齊若姝都要轉過頭啐你一口,罵你這個老狗癡心妄想!”
聽著陳雪柔這一聲“老狗”,皇帝眼底一黑,一張臉皮仿佛被人活活剝下了一般,整張臉都是火辣辣的。
他胸口不斷起伏,半晌,總算壓下了喉頭的那股腥甜,盯著陳雪柔的目光有著刀鋒一般凜冽的寒意。
陳雪柔從未見過皇帝這樣冰冷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
“齊氏那個賤人是為了攀龍附鳳,陳雪柔,朕也很想知道,當初的你又是為了什麽進宮?是不是和齊若姝那個賤人一般,為的就是榮華富貴!”
哪怕陳雪柔已經不複皇帝記憶中的模樣,皇帝也從未懷疑過陳雪柔的的愛意,可是如今,皇帝不確定了。
真要論起來,自己真正虧欠的從來不是陳雪柔,而是明月,可是明月臨終之前仍是讓太子不要記恨自己這個父皇,從始至終,她都未曾吐露一句惡言。
真心假意,此刻有了最鮮明的對比,就仿佛一
記耳光,隔著漫長的歲月,重重地抽在了皇帝的臉上,那自心間傳來的痛楚也漸漸蔓延開來……
麵對皇帝的質問,陳雪柔呆了呆。
有些謊言若是重複了大半輩子,假的也成真的了。
陳雪柔咬住唇,霎時淚如雨下:“你竟然拿我跟齊氏那個賤人比,難道我在你心裏就這樣不堪嗎?”
“當初,若不是真心愛你,我又怎麽會寧肯背負上一條人命也要常伴在你身邊。你可知道,這些年我都是怎麽過來的?你既然要聲討我,我也要問你一句,當初你答應會讓我做皇後,可結果呢?”
“我兩個兒子都死了,齊明月的兒子卻當了儲君!我對你一片真心,如今是你對我棄如敝履。”
“是我太傻,以為我的郎君會對我一心一意,卻忘了這世上多得是負心人!”
從前陳雪柔這樣聲聲泣血地質問,皇帝便會被她拿捏住,少不得低聲下氣的賠罪,可是現在,皇帝卻隻覺得滿心痛恨。
心間宛如空了一個洞,皇帝趔趄了一下,連忙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可笑,自己當初是怎麽認為陳雪柔天真爛漫,她分明又蠢又毒,絲毫辨不清形勢。
她以為,在自己認清她的真麵目後,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繼續縱容她嗎?!
母後當初罵得對,自己的確眼盲心瞎,錯把魚目當珍珠。
“朕現在無比慶幸,當初朕拗不過母後的堅持,沒有讓你做皇後。你身上有哪一處配得上
皇後之位?”
皇帝怒到極致,聲音反而透出了一股徹骨的平靜。
雖說相罵無好話。
可陳雪柔怎麽也沒想到,原來在他眼中,自己竟然不配做皇後!
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陳雪柔身體一晃,栽在了地上,可是那雙看著她的眼睛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嫌惡,沒有絲毫憐惜和愧疚。
陳雪柔按住胸口,聽聞澤兒死訊的那一天,她也是這樣的痛不欲生!
“男人啊,真是賤骨頭,當初齊明月在你眼裏一無是處,我卻是被你捧在手心上的,如今一無是處的成了我,齊明月這個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死鬼,你倒念起她的好了!要我說,你就是賤!”
“賤婦!”皇帝忍無可忍,操起桌上的鎮紙,朝著陳雪柔砸去。
他這一下絲毫沒有留情。
陳雪柔的額角被鎮紙砸到,頃刻間血流如注。
陳雪柔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按住額頭上的傷口。
她臉上露出一抹惡毒的笑容,在那染血的臉龐上,竟是如同厲鬼一般。
“你問我有沒有愛過你?你這種薄情寡義、狼心狗肺的男人,我要是真愛你,當初的齊明月就是我的下場。不過,我也沒有比她好過多少,不,我還不如她呢……”
“她有一個爭氣的兒子,我的兩個兒子卻不成器。我細想了想,同一個父親,怎麽生出的孩子差別就這麽大?後來我想明白了,蕭夜珩是隨了他娘齊明月,至於你我二人,一樣狼心狗肺,所以
生出來的也是天生壞種,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哈哈……”陳雪柔大笑起來。
來之前,虧自己還滿懷著雄心壯誌想要複寵,原來這賤男人是找自己來算賬的。
陳雪柔心中明白,自己已經和皇帝徹底撕破臉,既然注定難逃一死,自然要怎麽痛快怎麽來!
皇帝氣的手指都在顫抖,此刻處於盛怒中的他已經忘了,最早叫陳氏過來,是為了追究春桃之死。
但現在,春桃究竟怎麽死的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