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內。
    糧食競價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帝都。
    無論是官家還是世家，所有人都在期待兩黨能開出什麽價格。
    秦王府中。
    柳嚴明連自家都沒有回去，直奔秦王府。
    八百五十萬石，的確是柳嚴明能開出的最高價格了，多餘的糧食，他開不出來。
    而柳嚴明也一瞬間明白女帝到底想要什麽。
    想要兩位王爺的真正入場，讓他們在幕後開價。
    隻因昭告天下這四個字。
    秦王府中。
    越過亭閣，柳嚴明跟隨著秦王管家來到了後院當中，此時此刻，依舊是秦王世子接見自己。
    後者仿佛已經知道朝廷發生了什麽事情，麵對柳嚴明的到來，秦王世子直接開門見山。
    “一千萬石糧食，這是最高價。”
    秦王世子開門見山，給予了一個最高價。
    聽到這話，柳嚴明直接搖了搖頭。
    “世子殿下，一千萬石糧食，絕非是陛下所想之糧，還望世子殿下出於大局，再提一提。”
    柳嚴明直接否決了這個價碼。
    兩位王爺親自入場，一千萬石糧食，還真不夠看。
    “一千萬也不夠？陛下吃得下這麽多嗎？”
    後者皺眉，糧食這種東西，對百姓而言，半兩一石，可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可以再壓一壓價格，真要購來一千萬石糧食，其價格等同尋常人購買七百萬石糧食罷了。
    但秦王世子沒想到柳嚴明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世子殿下，您還沒看懂嗎？”
    柳嚴明歎了口氣，他望著後者，眼神略顯感慨。
    “柳閣老是何意？”
    秦王世子略微好奇，他確實不明白對方這句話意味著什麽。
    “有絕世大才，在陛下身後輔佐，我們徹底中計了，完全陷入被動，無法抽身了。”
    柳嚴明開口，言語間充滿著無奈。
    從宮內走到秦王府，前前後後四刻鍾的時間，而這四刻鍾的時間，他也完成了全部的複盤，清晰的明白自己現在處境堪憂。
    “陷入被動？”
    “柳閣老是在說笑嗎？內閣首輔，外加上我父王的權威，在大魏陷入被動？”
    秦王世子明顯不信，甚至他覺得有些可笑。
    大魏王朝第一黨，外加上先帝欽點的攝政王，兩者合一，竟然會陷入被動？說出去，天下人都會覺得可笑。
    “老夫從不說笑。”
    柳嚴明歎了口氣，不過秦王世子的反應，也在他預料之中。
    “請閣老明說。”
    看著柳嚴明這樣的態度，後者稍稍收起輕蔑之意，認真詢問對方。
    當下，柳嚴明也不再藏藏掖掖了。
    “世子殿下，陛下這一招，可謂是連環計。”
    “改稻為桑本身是一件好事，陛下也支持，而且她一直在示弱，讓老夫占據先機，步步為贏，最終楊寧眼見無回天之力，索性同意下來。”
    “確定改稻為桑後，陛下時而拖延，其實就是給我們足夠的時間，讓我等去浙寧府大量購買良田，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就中計了。”
    “她表現的格外平庸，就是在蒙騙我等，背後有絕世高人指點，浙寧府到底買了多少良田，老夫不清楚。”
    “可算上老夫手下的這些官員，算上世子殿下您，算上當地的豪紳世家，算上與我等沾親帶故的好友，外戚。”
    “隻怕百萬畝都不止，這不是我等貪婪，而是貪婪一旦被釋放出來，就難以止住。”
    “如此一來，被買賣的良田越多，我等就越被動，終於在關鍵時刻，陛下隻是輕飄飄將選址權交給李傑，局勢徹底翻天覆地。”
    柳嚴明認真複盤著一切，不過他過於謹慎，認為這由始至終都是一個局，不過大致都說對了。
    秦王世子則越聽越沉默，聽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問道。
    “這不太可能，改稻為桑本身的確是好事，國庫富有，百姓也有一定收益，我等也能從中獲取一些好處。”
    “哪怕是先帝當初，聽到此等政策，也是大為讚歎，若不是先帝實在是身體不行，隻怕早就施行了。”
    他不認同，因為若是這樣的話，那女帝的心機有多恐怖，亦或者是說，女帝身後之人，得有多可怕？
    柳嚴明沒有反駁，而是繼續開口。
    “改稻為桑確實是利國利民，可殿下不要忘記，楊黨之所以同意，並非是無法反抗，而是他們做好了諸多手段，想要搞黃此等政策。”
    “雖然我等亦有後手，可事態之發展，超乎想象，就說近半年來，浙寧府能賣的田地已經賣幹淨了，可依舊有些人可以購買田地。”
    “這些田地是如何來的？世子殿下應該比老夫更清楚？”
    “陛下身後之人，早就料到會發生這般情況，所以選址權丟出，一時之間，弄得人心惶惶，浙寧府良田買賣已經中止，甚至有些世家豪紳，都開始低價賣田。”
    “這樣一來，控製田價，穩定民心，而等兩黨相爭激烈，又丟出糧食競拍。”
    “改稻為桑最大的問題，就是糧食問題，老夫雖早就聯係好周圍四省之地，甚至更是讓江南知府留有五百萬石救急糧。”
    “可天算不如人算，沒有人可以保證，關鍵時刻，江南之地的糧食，能不能運到浙寧府。”
    “萬一當真出現任何差池，浙寧府大亂，對整個大魏而言，都是致命打擊。”
    “所以糧食競拍，則是陛下最後的圖謀，她要的絕對不是八百萬石糧食，而是三千萬石糧食。”
    柳嚴明說出女帝心中的預計數目了。
    “三千萬石糧食？”
    “這不可能。”
    “拿什麽去爭？柳閣老，您知道三千萬石糧食意味著什麽嗎？當真湊齊這三千萬石糧食，我等全部傾家蕩產。”
    秦王世子直接搖頭。
    三千萬石糧食？開玩笑吧？折算起來，縱然糧價以成本價買來，也要差不多一千萬兩白銀啊。
    誰出得起這麽多銀子？
    秦王府拿不出來。
    聽到這話，柳嚴明又搖了搖頭道。
    “世子殿下。”
    “如今拿不出也得拿出來了。”
    “眼下的爭鬥，不是銀兩了，而是民心之爭。”
    柳嚴明出聲，語氣平淡無比，可神色之間，充滿著堅定。
    現在可由不得他們做主了。
    “我若是偏不拿呢？”
    秦王世子有些置氣。
    柳嚴明不說話，因為他知道，到了這個層次，已經不是秦王世子能做主的了。
    “那閣老認為，燕王會拿出多少糧食？”
    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是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