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路燈昏暗，偶爾有推著板車的攤販經過。
    姚寧靜一路走一路琢磨，盡管現在政策比前些年要寬鬆，可生意還真是不容易做。
    醫院前邊這條街應該算是蓮花縣比較繁華的地段了，剛剛晚上八點多，路上就沒有多少行人了，就連路兩邊的小飯館也早早打烊了。
    想要做生意賺錢怕是有點艱難。
    周誌遠幾次抬頭看看麵前嬌小的身影欲言又止。
    天冷得厲害，又過了飯點，找個吃飯的地方也不容易。
    兩人一前一後悶聲走了一段路，踩積雪嘎吱嘎吱的聲音清晰響起。
    突然姚寧靜的肚子不受控般咕嚕嚕冒出聲音。
    這個點還沒有吃飯，實在是有些扛不住，腸胃都已經開始抗議了。
    “旁邊就是一家飯館，就這吧。”
    身後的悶葫蘆突然出聲，快步走到她前麵擋住了她的去路，指指右手邊的方向。
    這家店規模比上一次吃包子的店鋪要稍微大些，店上掛了一塊牌匾，孫家飯店。
    她肯定餓了，剛才走路的時候，都忍不住抬手捂肚子。
    也不管什麽包子餃子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走進去在一張空桌子旁邊坐下，看老板趴在櫃台上一臉樂嗬地正跟一位正在吃飯的客人聊天說話。
    那客人坐在餐桌前背對著大門，身上穿一件黑底紅花的大棉襖，兩個胳膊上帶著深藍帶綠豎條紋的套袖，桌子上放著一條紅圍脖。
    兩條耷拉到腰間的大辮子倒是顯眼得很。
    看身段應該是年輕姑娘。
    怪不得老板笑得跟狗一樣。
    “明天再送十斤豆腐，今天的麻婆豆腐很下貨。”
    “孫老板本事那是真的好，店裏哪個菜不下貨？這一塊的生意可屬著孫老板了。”
    聲音嬌嬌柔柔，聽起來有點耳熟。
    姚寧靜就感覺蓮花縣賣豆腐的姑娘真多，豆腐生意就這麽好做？
    她搓著凍得發紅的手在一張空桌子上坐下，抬頭打量四周。
    店麵大約二十多平方，十幾張桌子擺放在大廳，每張桌子旁邊都擺放著兩張長條板凳。
    店裏還有四五桌客人在吃飯，穿戴打扮都是城裏人的模樣。
    “來啦，先喝點茶水暖和下，炒菜米飯餃子包子麵條應有盡有，對了麻婆豆腐要不要來一份，又辣又香的，大冷天吃到肚子裏，保準一晚上暖和和的。”
    胖墩墩的老板笑容滿麵地迎了過來，手腳麻利倒了兩杯茶水，熱情同他們兩個打著招呼。
    “有米飯嗎？”
    聽老板說話，姚寧靜急忙詢問。
    她突然非常想念米飯的味道了。
    上一世的工作繁忙，經常跟同事一起吃盒飯湊合，周誌遠知道後以為她喜歡吃米飯，經常燜米飯配上紅燒肉其他配菜送到醫院。
    紅燒肉燉得軟軟糯糯，香香甜甜，入口即化。
    把散發著濃鬱香味的肉汁攪拌在米飯裏，簡直是不要太下飯了。
    她歪腦袋看一眼周誌遠，嘴角一勾笑了。
    “有有有……”
    老板笑嘻嘻看著麵前的一對小青年，樂嗬嗬把手裏的菜單放到桌子上。
    “配點什麽菜，葷菜青菜咱們都有……”
    “兩份米飯，兩個饅頭，家常白菜，紅燒肉，周誌遠，你不喝酒吧？”
    姚寧靜熟練點著菜，心裏默默算了下消費。
    一份米飯兩毛，兩個饅頭一毛，白菜五毛錢一份，紅燒肉兩塊，一頓飯總共才兩塊八毛錢，還能葷素搭配，實在是劃算。
    既要吃飽也得有營養，她跟周誌遠都有點瘦。
    反正她肯定是要想辦法賺錢的，吃飽了再想辦法就是。
    他不喜歡吃米飯，最愛吃的就是宣軟蓬鬆的大饅頭。
    “小遠？”
    原來背對著大門口低頭吃飯的大辮子突然轉過身，衝著周誌遠驚喜喊出聲。
    姚寧靜一看，眉頭不由皺起來。
    還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再次遇見了婊裏婊氣的白玉蓮。
    這會正一臉驚喜地衝著周誌遠打量著。
    或許是因為過於激動的緣故，一張臉都有些緋紅，倒是顯得人嬌嫩得很。
    那眼神甜得冒泡泡，要不是顧忌著她這個正妻站在旁邊，她都能一頭衝過來鑽到周誌遠的懷裏！
    “小遠，弟妹，還真是你們啊，孫老板，這是我朋友，菜上的份量可要足一些啊……”
    白玉蓮熱情衝著白胖如同剛剛出鍋的饅頭似的老板甜膩笑著。
    老板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胖男人，一張臉胖得就像是剛剛出鍋的饅頭，笑眯眯衝著白玉蓮點點頭，嘴裏搭訕說著話。
    “就衝玉蓮的麵子，我也得好好招待客人啊，還指望著你的豆腐賺錢呢……”
    嗬嗬……
    姚寧靜忍不住冷笑兩聲，一招鮮吃遍天，果真是依靠著豆腐打天下，隻怕是大饅頭都被她拿下了。
    “我這也剛來，要了一份麵在這吃呢，要不咱們一起吃……”
    白玉蓮端著一個大碗起身就要挪到他們桌子上。
    “不用……”
    不等姚寧靜開腔，周誌遠突然生硬出聲生冷拒絕。
    他頭都沒有抬一下。
    見到白玉蓮非但沒有半點欣喜，甚至直接拒人於千裏之外。
    “也是，也是，我就一份麵吃得快。”
    這就有點尷尬了，直接懟到臉上了，看她還如何繼續跪舔。
    “小遠，我喊老板加一個麻婆豆腐，這個店裏的招牌菜呢。”
    姚寧靜嘴角一咧狡邪一笑，衝著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
    白玉蓮則是一臉的受寵若驚，腆著笑臉一臉甜笑的端著麵條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過於激動，手裏的筷子都滑落到了地上。
    “我去拿雙筷子，一會回來……”
    白玉蓮訕笑著，拔腿就往後廚跑。
    “我跟她不熟。”
    周誌遠求生欲極強，不等姚寧靜詢問，一臉認真地同姚寧靜解釋。
    “噗……我也沒有說你跟她熟悉啊。”
    她把用手攏著嘴巴靠近周誌遠身邊，壓低聲音小聲說著話。
    “在村裏的時候我聽王桂花提到過一嘴，好像就是白玉蓮不讓打胎，我得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管什麽時候，未婚先孕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更何況是閉塞落後的七零年代。
    能讓王桂花置自己閨女名聲於不顧，冒險想著把孩子生出來，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除了圖錢她想不到別的緣由。
    自然，這件事絕對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的，這事還得旁敲側擊。
    看白玉蓮從後廚出來，摔著兩個帶著深藍色套袖的胳膊一臉喜悅地快速往這邊走，姚寧靜眉頭一皺，臉色一沉，一臉難過地不停唉聲歎氣。
    “你說好端端的怎麽就出這事呢，長娥這才多大？突然就有了孩子，孩子又突然沒了……”
    說話的時候姚寧靜不動聲色觀察著走到跟前的白玉蓮。
    笑容迅速在她臉上凝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走到桌子跟前，失魂落魄就要往長條板凳上坐。
    哐當……
    身下的長條板凳突然就挪了下位置，她一下子坐了空，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她臉都變了顏色。
    “咋了，咋了？咋這麽大個人還摔了？”
    姚寧靜蹭一下站立起身，一臉驚愕盯著躺在地上閉著眼睛連連小聲呻吟的白玉蓮詢問。
    周誌遠抬眼看一眼自己的小媳婦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