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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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去贖人的時候可還順利?還有沒有打聽到別的消息?”
    畫簾點頭,“留福說舅老爺是帶著兩個衙役換了常服去的柳兒胡同,餘牙婆一開口便要一人五百兩銀子,共一千兩銀子才願意放人……”
    “這般多,那餘牙婆也太獅子大張口了吧!那耿舅舅是如何處理的?”
    耿星辰先氣憤後好奇。
    畫簾笑道:“那餘牙婆自己四處鑽營,做這陰損的營生,其實她能將這門營生做起來,還是靠著她家男人,半卷和香蘭的身契雖然在餘牙婆手裏,但是這身契若不去衙門上檔,她們就還是伯府的下人。
    餘牙婆一頭鑽到銀子中,卻一時忽略了這麽一樁重要的事,當然與這事一直都是她男人在辦有關係,舅老爺和餘牙婆很是僵持了一些時間,好在她男人從外麵回來,他是長跑衙門的,雖然他去的是寧豐縣衙,不過縣衙就在府衙旁邊,他也是見過舅老爺的,所以最後隻加了十兩銀子,算是車馬費和轉手費。”
    “一會你去取一百三十兩銀子給黎燈,讓他送去蟬飛胡同。”
    “五姐姐,不是一百二十兩嗎?”
    耿星辰疑惑,“香蘭六十兩,半卷五十兩,再加十兩的車馬費和轉手費,我沒算錯啊!”
    她甚至還掰著手指頭算了一遍。
    耿星霜失笑,“舅舅帶著兩個差爺一起去的,這十兩是辛苦費,總不能讓人白跑一趟,也不好讓舅舅出這銀子。”
    耿星辰點頭,“是這麽一個理,親兄弟還得明算賬,那五姐姐,這十兩我出一半。”
    “好。”耿星霜並沒有推辭。
    畫簾取了銀子,急匆匆的跑到外院交給黎燈,又急匆匆的跑回來。
    “為何這般急?”
    耿星霜看著一來一回隻用了一刻鍾左右的畫簾,有些莫名其妙。
    “姑娘,府裏的馬車去了柳兒胡同,還在餘牙婆家門前停了下來,定然也是去找餘牙婆的,姑娘你不擔心嗎?”
    畫簾喘著氣問道。
    “擔心什麽?半卷和香蘭已經被舅舅帶走了。”
    “那……姑娘您就不好奇伯府的馬車是去幹嘛的?這上午才讓餘牙婆將人帶走,下午就找了去?這馬車是誰派去的,是伯夫人還是二太太?”
    “噗嗤”一聲,耿星辰掩唇而笑,耿星霜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自我調侃道:“真是什麽人帶出什麽人,畫簾,你這好奇心可是跟你家姑娘我一模一樣的。”
    “那……姑娘,您今天為何不好奇了?”畫簾一臉迷惑。
    “因為……你家姑娘改了性子,現在一門心思隻想著掙銀子,其他的閑事莫管莫問,方得自在。”
    耿星霜一臉認真,畫簾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有些遺憾的“哦”了一聲,“奴婢醒得,奴婢以後也跟著姑娘,莫管閑事……”
    “噗嗤”耿星辰再次忍不住笑出了聲。
    “姑娘,你又騙我!”
    耿星辰這麽一笑,再次掉進自家姑娘坑裏的畫簾立刻反應過來,控訴起來。
    “生氣啦?你不想知道伯府馬車為何去柳兒胡同了?”
    “哼,奴婢去問金寶。”
    耿星霜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滿足別人的好奇心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便宜金寶了。
    不過,還有一人能夠滿足她的傾訴欲。
    待耿星辰主仆告辭後,耿星霜看了一眼已經獲知答案而心滿意足的正拿著布帛尺在裁剪的畫簾,畫簾麵前放著一張畫,這畫在外人眼中是一副仕女圖,但在畫簾眼中,則是一副衣飾設計圖,畫中不僅有正麵,還有背麵,從發髻上的首飾到身著的衣裳再到雙腳上的繡鞋,無一不精。
    這精不僅僅是精美,還有精細。
    但是這樣一副妝扮華美而精細的仕女圖,卻並不會讓人第一眼就先注意到女子身上的華服和美飾,最先的印象必定是這女子實在太美了,明媚端麗,氣質高華。
    這是耿星霜想要達到的效果。
    她畫出的衣飾,是用來襯托人的,以令衣裳的主人達到自己當下最完美的狀態,而不是用來喧賓奪主的。
    畫簾麵前放著的這一幅畫,是今日以前耿星霜最滿意的一幅,不過在今晨醒來之後,它的地位便自動降落到第二了,那第一的位置還在她腦海中,待她將信寫好再動筆。
    耿星霜也沒有打擾畫簾,自己拿了筆墨紙硯,鋪紙研墨,墨漸漸沁入紙中。
    “傾墨兄,近日府中諸事繁多,心中委實煩擾,寢食難安,衣帶漸寬,麵黃發枯,待我一一道來……祝兄平安順遂,最後,兄手中書稿可令紅福隨書信同寄,我願為兄試讀,或可提一二建議,不敢居功,卻願為兄付苦勞之力。”
    寫下最後一個字,筆尖懸在紙上,這麽寫會不會太不要臉了一些。
    但是若要臉,如何能要來書稿,最近她著實有些缺精神食糧,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好像叫“書荒”,對,就是書荒,耿星霜覺得夢裏那個世界,有很多詞乍一聽很有些奇怪,但是仔細一想,卻非常的形象。
    正因為書荒了,這段時間除了操心明裳閣的事,便是畫各種衣飾造型圖了,隻是畫了十張,其中便要棄了八張,都是那種半卷畫簾甚至是阮氏都覺得好看,但是並沒有達到耿星霜心中想象到的效果的畫作。
    也正因為此,耿星霜急切的需要一個有很好審美,且能夠將上好審美眼光展現到實物上的人。
    跑偏了,耿星霜將思緒從掙錢大計中拉出來,看了看已經墨幹的信箋,想了想,在末尾加上一句話,“若傾墨兄近日忙碌,無暇動筆,也可用平城新出及兄途中所購之書冊暫替一二,包括但不限於傳奇、話本、史書、傳記、遊記等等……”
    耿星霜愛看書,但是前提是那書中得有故事情節,對四書五經那等科舉用書她讀一句,得看一句釋義,既不感興趣也沒耐心,對詩詞歌賦,偶爾讀一讀尚可,卻也沒有那等敏感多思的心緒與之共情,不過自從四年前,她還是一個十歲的小丫頭時,收到剛剛去平城武誠鏢局當趟子手也算是後備鏢師的楊傾墨寄過來的書信,隨同書信一起的還有一側並不厚實的藍底封麵的書冊,上書“雲山記”,翻開第一頁,扉頁上寫著“書中風土虛中有實,實中存虛,所敘之事,皆杜撰爾——雲飛雁!”
    也就是說“雲山記”是一本杜撰出來的傳奇故事,或者說話本子。
    那時的耿星霜還沒有接觸過這種類型的書冊,除了啟蒙時讀的《三字經》《千字文》《幼學瓊林》等書籍外,也隻在兄長耿舒淮那裏看過《大學》《論語》《禮記》等科舉用書,剩下的也就是跟著長輩一起出門做客,聽過幾場戲,知道那戲都是根據戲本子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