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國！”
    趙吉田的暴喝猶如驚雷劈開戈壁的寂靜。
    這三個字裹挾著沙礫，如同一顆顆炮彈，在人群間轟然炸開。
    警衛員們整齊劃一，黃膠泥鞋整齊劃一地碾過碎石。
    李愛國抬眼望去，隻見四五個警衛員迅速擋在了自己身前，形成一道人牆。
    老黑布滿老繭的手掌無聲抵住槍套。
    李局長背在身後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節泛出青白。
    漫天黃沙突然凝滯，所有人的瞳孔都收縮成針尖，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在這一片渾沌之中，緊張的氣氛愈發濃烈，仿佛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弦，隨時都可能斷裂。
    “趙吉田，你這是什麽意思？“李局長的聲音裹著大漠朔風，震得人耳膜生疼。
    趙吉田迎著風沙，向前走了兩步，大聲說道：“李局，我們有理由懷疑李愛國是破壞種蘑菇工作的迪特。
    今天九所在計算數據上出現的嚴重偏差，極有可能是他利用計算器蓄意為之。”
    “荒謬！”李局長怒喝一聲，“就憑這一點，你就斷定他是迪特？沒有確鑿證據，不可妄下結論！”
    “李局，我們已經拿到了證據。我知道您跟李愛國關係好，但是在大是大非麵前，還希望您能堅定立場，對得起組織的信任。”
    趙吉田的意思很明顯，您要是袒護李愛國，就等於是違反組織紀律。
    這是趙吉田常用的策略了，趙局長哪能不明白。
    “證據呢？”
    趙吉田轉頭看向顧克明，示意他將所謂的“證據”呈上。
    顧克明會意，從身旁的衛兵手中拿過一份材料，遞給李局長，“李局，這是我們初步調查的一些資料，雖然還不完整，但種種跡象都指向李愛國。”
    李局長眉頭緊皺，快速翻閱著文件，眉頭微微皺起：“全都是捕風捉影之詞，都是你們的猜測，如何能當成證據？”
    李局長到底為人正直，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步入了趙吉田的圈套裏。
    隻見趙吉田冷笑兩聲：“正因為有疑點，警備團才要對李愛國進行調查。您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李局長聞言反應了過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需要調查，也是保密處派人進行調查，跟警備團有什麽關係？”
    “李局，警備團也負責221廠被的保衛工作，由他們出麵有何不可？”趙吉田眼睛緊盯李局長：“或者說，您覺得警備團不值得信任，冤枉了李愛國同誌？”
    此話一出，二營長顧克明挺起了胸膛，他身後的那些衛兵們紛紛露出憤怒的表情。
    什麽叫做胡攪蠻纏，什麽叫做借力打力，這就是了。
    李局長是221廠名義上的一把手，現在要是不讚同由警備團來執行調查工作，就是對下屬的不信任，是不團結群眾。
    李愛國心中一陣唏噓，李局長身為從部隊出來的首長，在打仗衝鋒方麵可謂是一把好手。
    但是在這裏，卻顯得太正直了。
    李局長還在糾結證據，壓根沒有意識到對方的意圖壓根不是找到真相。
    在這種情況下，李局長陷入被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李局長此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窘境，嘴巴張了幾下，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趙吉田。
    就在此時，李愛國突然扭頭看向李局長：“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趙副主任誤會我是迪特。不過我相信在李局的領導下，九局肯定能夠把事情調查清楚。”
    他的意思很簡單：計算器是九局的設備，我李愛國紅星計算所是派到九局的專家，您這位局長趕緊把調查權抓到手裏啊。
    趙吉田聽到這話，頓時感覺到不妙，當時就想阻攔，但是李局長已經明白過來了。
    “趙主任，此事事關重大，咱們確實應該認真調查。”李局長看向身後的警衛員：“你們把李愛國控製起來，帶回九局。”
    “是！”那些警衛員們大步上前。
    他們剛從卡車上取來繩子將李愛國的胳膊捆起來，但是李愛國已經抽出皮帶自縛雙手了。
    警衛員們：“.”
    這李專員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嗎？
    趙吉田心中也泛起了嘀咕，按理說現在李愛國應該苦苦求饒，應該求著李局長。
    但是現在怎麽那麽淡定？
    難道李愛國有什麽企圖？
    不過此時趙吉田已經顧不得深思了。
    他絕對不能容忍事情半途而廢，趕緊給顧克明使個眼色。
    顧克明帶著衛兵突然擋住了去路。
    李局長的臉色嚴肅起來：“趙吉田，這是我們九局內部的事情，跟你們籌備處沒關係！”
    “疑點是我們221廠籌備處發現的，我們也有權調查。”趙吉田說著話，再次給顧克明使了個眼色。
    顧克明本來還有些猶豫，接到眼色後，咬了咬牙，低聲道：“舉槍！”
    嘩啦，嘩啦，金屬槍栓的撞擊聲此起彼伏。
    二營的衛兵們舉起了步槍。
    現場的緊張的形勢再次升級。
    李局長壓根沒有想到趙吉田竟然真敢動手，此時也意識到事態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顧克明，你這是幹什麽?槍口是對準敵人的，你怎麽能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同誌？趕緊命令他們把槍放下。”
    顧克明緊咬嘴唇，堅持：“李局，按照221的規章製度，我們警備團歸籌備處直接管轄，我隻是聽從命令行事。”
    “顧克明，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李局長見顧克明沒有動作，再次厲聲說道，“你是保衛機密項目的衛兵，不是某些人用來肆意妄為的工具！你們照樣搞，容易在廠內引起恐慌。”
    趙吉田心中一緊，他沒想到李局長會把話說得這麽重，直接點出了他的意圖。
    但他仍強裝鎮定，點上根煙：“隻有階級敵人才害怕，李局，我看你是被蒙蔽了雙眼。李愛國嫌疑重大，我們隻是在履行職責。倒是您，一直袒護李愛國，已經違反了組織紀律。”
    說完，趙吉田直接給顧克明下達命令：“請履行職責，遇到任何敢於反抗者，可以直接開槍。”
    這道命令一出，趙吉田無疑是與李局長徹底撕破了臉皮。
    表麵上看，顧克明方才喊得震天響，可實際上，他內心卻有些發怵，遲遲未敢下令讓衛兵們動手。
    與此同時，警衛員們已然舉槍，老黑也迅速拔出手槍。
    雙方劍拔弩張，現場的局勢瞬間陷入了僵局。
    外麵的工人們已經距離很遠，聽不清幾人的對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是看到一個個劍拔弩張的樣子，都意識到發生大事了。
    劉虹小聲嘀咕：“筱夢啊，那個火車司機好像惹上大事兒了，咱們等會得躲遠點。”
    周筱夢沒有吭聲，攥著劉虹胳膊的手卻在輕輕顫抖。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分開人群從外麵進來。
    他嘴巴裏叼著煙，背著手，邁著四方步，走出了一個虎虎生風，走出了個一日千裏。
    李局長看到來人是老貓，暗暗鬆了口氣。
    趙吉田見到貓組長，心情有些緊張，不過並沒把老貓放在眼裏。
    畢竟在他看來，老貓不過是氣象局的一個組長，與他和李局長之間的“較量”相比，根本不夠格，還遠沒到能插手的份兒上。
    趙吉田沒有任何阻攔的動作，顧克明自然也沒有上前阻攔老貓。
    就這樣，老貓優哉遊哉地晃了進來。
    “都忙著呢。”老貓好像什麽都沒注意到。
    一邊走，一邊看向食堂主任：“七連長，這都到飯點了，怎麽還不做飯？”
    “啊？！”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七連長身上。
    趙吉田也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光閃過。
    趙吉田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隻覺腦門一涼，一支烏黑的槍已經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老貓，你要幹什麽，趕緊把槍放下！”
    趙吉田又驚又怒，連嘴上的煙頭兒都叼不住了，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怎麽著，隻能你們籌備處動槍，不能我老貓動槍了?”
    老貓側過身，將趙吉田當作盾牌，擋住了顧克明的槍口。
    同時順勢將槍口對準趙吉田的後腦勺，冷冷地說道：“趙主任，你覺得是小顧的槍快，還是我的槍快？”
    此時趙吉田驚得汗水已經流淌了下來。
    特別是當他聽到老貓是以個人名義動槍，而非代表保密處時，心中頓時明白，這家夥是來真的了。
    別看趙吉田平日裏叫囂得厲害，可真到了生死關頭，他可不願與老貓一命換一命。
    開玩笑，他身為籌備處的副主任，前途一片光明。
    而老貓不過是氣象局的同誌，在他眼中，不過是“爛命一條”。
    趙吉田瞬間作出了抉擇，深吸口氣：“咳咳，老貓同誌，你可能誤會了。”
    “誤會了？”
    “真誤會了。”趙吉田舔著臉笑道：“剛才我是代表籌備處跟李局長打商量來著。”
    “商量好了？”
    老貓的手腕硬了硬，槍口子在頂得趙吉田直吸溜嘴。
    他慌忙不迭的點頭：“絕對商量好了！我們籌備處決定跟九局聯合調查這件事，調查組長由李局長擔任，你看怎麽樣？”
    “我覺得還有點不公平。”
    “啊？”
    “調查人員呢？我看調查應該由保密處和警備團共同負責。”老貓冷聲道。
    趙吉田意識到自己耍的小聰明被識破了，隻能尷尬的笑笑：“對對對，都聽你的。”
    “吆喝，趙主任，您不是聽我的，這是您跟李局商量後的結果。”老貓提醒他。
    “是是是”
    “現在呢？”老貓歪了歪頭，朝著顧克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趙吉田清楚老貓的意思，扭頭衝著顧克明瞪了一眼：“二營長，趕緊把槍放下。”
    顧克明覺得心裏有些憋屈，明明他已經掌控了全局，老貓卻不按照常理出牌，但是此時也隻能執行命令。
    其實顧克明也不仔細想想，他帶著二營的衛兵出現在這裏，也是打了李局長一個措手不及。
    衛兵們收了槍，李局給警衛員們下達了命令，警衛員們也收了槍，現場的形式瞬間緩和了下來。
    這時候，趙吉田還被槍頂著腦門子呢。
    趙吉田咧著嘴：“貓組長，現在是不是這玩意膈得挺疼的。”
    老貓這才收起了手槍。
    不過在收起手槍之前，他附在趙吉田的耳邊嘀咕了一句：“趙主任啊，我們氣象局的人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趙吉田難色難看：“貓組長，為了一個李愛國，你寧願冒著前途盡毀的風險？”
    “他是我的兄弟啊。”老貓將手槍裝進槍套裏，沒有再理會趙吉田。
    他徑直走到李愛國跟前：“李愛國同誌，現在我們需要你配合調查，希望你能端正態度！”
    趙吉田看著老貓的身影，臉色鐵青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好像疏忽了一點——李局長顧及221廠的團結，在很多事情上會做出讓步。
    這些氣象站的家夥卻沒有那麽高的思想覺悟。
    不過趙吉田並不慌張，畢竟老大哥的數據是不會出錯的。
    等聯合調查組把事情查清楚之時，就是老貓這幫人覆滅之日。
    片刻功夫之後。
    221廠的職工們欣賞到了一道奇景。
    那個從京城來的火車司機，被一群人押送到了暖樓的一個房間內。
    這事兒不奇怪，奇怪的是負責押送的人員來自三個部門。
    一個是顧克明帶領的警衛團二營。
    一個是李局長的警衛連。
    最後一個是保密處的灰色中山裝。
    劉虹站在人群中，簡直驚呆了：“這家夥是犯了什麽天大的事兒啊。”
    她一把抓住周筱夢的胳膊：“筱夢啊，從今天開始，你不認識這個李愛國啊，你可千萬要記得姐說的話。”
    周筱夢看著李愛國被押走，小聲說道：“火車司機.好像還沒吃飯吧。”
    夜晚降臨，以往繁忙的九所此時燈火慘淡。
    鄧主任他們得知李愛國被抓起來的消息後，都感到震驚。
    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到了李局長的帳篷裏。
    “老鄧，你們來的正好，剛才我跟愛國同誌談了話。
    他讓我轉告你們，讓你們不要驚慌，隻要按部就班的驗算數據，總能搞清楚真相。”
    在李局長的安慰下，鄧主任和九所的同誌總算是放下了心。
    鄧主任當場表示，就算是舍掉五斤肉，也要盡快再驗算兩遍，幫李愛國洗脫身上的冤屈。
    九所的同誌離開後。
    李局長端起朱副局長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抬眼看了看副手。
    “老朱啊，我本以為大家是因為同一個夢想來到了戈壁灘，今天發生的事情算是給我上了一課。”
    朱副局長清楚李局長的意思。
    在以往，李局長身為九局的局長，有權力處理221廠內的工作。
    朱副局長曾數次提醒過李局長，要他多注意221廠內的某些同誌的小動作。
    但是，李局長為了避嫌，更多的是出於對221廠籌備處的信任，他很少行使這種權力。
    今天卻當麵被籌備處的副主任帶人圍了起來，如果不是老貓突然打破常規，用槍挾持了趙吉田。
    他為了顧全大局，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李愛國被趙吉田帶走。
    李局長解放前也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豈能沒有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局長，221廠內的情況很複雜”
    朱副局長暗暗鬆口氣，隻要李局長意識到了這些，那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因為221廠內的情況複雜，朱副局長並沒有過多發表意見，轉而分析起今天的事情。
    “局長，老貓同誌今天也太膽大了，趙吉田會不會把這事兒匯報給上麵.咱們是不是要提前做好準備。”
    李局長擺擺手：“不用，咱們其實都是當局者迷。
    趙吉田今天的舉動已經出格了，他要是敢去上麵告狀，恐怕受罰的是他自己。”
    要知道李局長是戈壁灘的一把手。
    當初由副總參謀長和二機部部長親自點將，地位不一般。
    隻不過李局長也有一點想不明白：今天李愛國的表現太淡定了。
    當時老貓衝進來的時候挾持趙吉田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
    李愛國卻一臉淡然的抽著煙，就像他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一樣。
    “難道整件事是這小子安排的？”這個想法剛浮現在腦海裏，李局長連忙搖了搖頭。
    “不可能，就連我也沒有預料到趙吉田膽敢圍攻，李愛國壓根不認識趙吉田，又怎麽能料到呢？”
    此時的221籌備處。
    趙吉田在辦公室內大發雷霆。
    “當著全廠工人的麵，用槍懟著我的腦袋，他老貓真覺得自己有氣象站當靠山，就可以肆意妄為啊。”
    “要不是10”趙吉田話說一半，看到顧克明豎起耳朵，連忙將剩餘的話吞了回去。
    顧克明連忙站好，裝出什麽都沒注意到的樣子，心中卻開始琢磨趙主任的靠山到底是哪個。
    10後麵應該還有一個數字，103？104？102？還是10
    突然，顧克明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影，眼睛猛地瞪大瞪圓。
    難怪趙主任敢跟李局長對著幹，原來已經找到了一個大靠山。
    “顧克明顧克明！”
    趙吉田連喊兩聲，見顧克明沒有反應，氣得拎起搪瓷缸子摔了過去。
    搪瓷缸子擦著顧克明的肩膀飛過去，他嚇了一跳，連忙立正站好。
    “主任，老貓竟然敢對您動槍，我覺得您應該把此時匯報上去。”
    “顧克明，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工作。”
    趙吉田敲了敲桌子：“這幾天你給我看好李愛國，該用的手段你知道的。”
    “知道啥？”顧克明愣住了。
    趙吉田附在他耳朵旁小聲嘀咕幾句。
    顧克明的眼睛一點點瞪大，神情有些為難：“主任，不讓人吃睡.這不合適吧。
    我看咱們還是應該把精力集中在調查工作上。”
    “顧克明，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種蘑菇大事業。
    我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能夠理解我們所做一切！
    ”趙吉田重重揮下手：“你按命令執行！”
    “是！”顧克明敬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趙吉田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站起身關上門，走進辦公桌前。
    拿起一部紅色的電話機，電話接通後，他壓低聲音對著話筒把今天發生的情況匯報了一遍。
    也不知道對麵講了些什麽。
    趙吉田對著電話機連連點頭：“您放心，我絕對會找到證據，不能任由老李他們朝著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
    對麵掛掉了電話，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嘟嘟聲，趙吉田好一會才掛上電話。
    此時他的臉上充滿了激動之情，整個人年輕了四五歲。
    “刁德一搞的什麽鬼花樣，他們到底是姓蔣還是姓汪，我待要旁敲側擊將她訪，我必須察言觀色把他防.“
    點上根煙，哼起沙家浜的曲調。
    趙吉田感覺自己好像馬上要走上人生巔峰了。
    *****
    另外一邊，顧克明已經來到了暖樓。
    這裏是221廠提條件最好的住宿樓了。
    由紅磚壘砌而成，地麵上鋪了青磚。
    李愛國被臨時工關押在五樓靠近角落的房間內。
    哨卡有三道，保密處一道，警衛團一道，最後一道是兩個警衛連的衛兵。
    顧克明背著手上了上樓，剛走到五樓，就被老黑帶人攔了下來。
    “二營長，請停步。”
    顧克明看看老黑身後那幾個警衛團的衛兵。
    一班長接到目光，無奈的衝著顧克明攤了攤手。
    意思很明顯：他們也管不到老黑。
    “老黑同誌，我是來審問李愛國的。”顧克明深吸口氣。
    老黑板著臉：“李局長叮囑了，沒有他在場，任何人不準提審李愛國同誌。”
    顧克明：“.”
    他深吸口氣：“我要見一見李愛國。”
    老黑板起臉：“李局長叮囑了，沒有他的條子，任何人不得麵見李愛國。”
    顧克明：“.”
    就在這時候，老貓沿著樓梯走了上來。
    他一隻手裏拎著一瓶茅台酒，另一隻手裏拿著一個油紙包，裏麵好像是花生米。
    樓道逼仄，容不得兩人通過，見到老貓，顧克明下意識的側了側身子，同時衝著老貓點頭問好。
    “貓組長，您來了。”
    老貓看到顧克明，卻沒理會他，大搖大擺的朝著宿舍走去。
    看著老貓的身影，顧克明問：“他是怎麽回事兒？”
    老黑板起臉：“老貓同誌有李局長的條子。”
    顧克明：“.”
    不能提審，還能喝茅台顧克明一時間搞不懂，李愛國到底是被審問的犯人，還是來修養的客人。
    不過他此時赫然發現，自己好像一點辦法都沒有。
    “咳咳，黑哥啊，今天的事情，我也是公事公辦，你別介意啊。”顧克明深吸口氣，尷尬的笑笑。
    他轉過身就要離開。
    “小顧，我記得把你從野狼嘴巴裏拽回來的時候，你曾問過我，為什麽會豁出命救你。”
    身後傳來老黑的聲音，顧克明愣在了原地。
    “我當時告訴你，咱們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是真正的同誌。可是現在.我覺得你走岔道了。”
    顧克明渾身一震，猶豫了片刻，然後咬咬牙下了樓梯。
    看著他的背影，老黑無聲的歎了口氣，小聲嘟囔：“前兩天，愛國告訴我，這條道路太艱難了，能夠一直走到底的人，會越來越少，我原本是不相信的，現在看來”
    ****
    此時老貓已經推開門進到了宿舍裏。
    看到李愛國正斜靠在床上看書，他將茅台酒和花生米放在桌子上，笑道：“你倒是不著急啊。”
    “有你老哥幫忙，我著急什麽。”
    “哎吆，茅台酒啊，腐敗了啊，老貓同誌，你腐敗了。”
    李愛國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捏起花生米放進嘴巴裏，嘎嘣脆。
    “這是第一次運送保密物資順利抵達戈壁灘，部裏麵的領導送給我的。”
    老貓看著李愛國悠然自得的樣子，突然問道：“愛國啊，現在計劃已經開始了，你到底是在要籌劃什麽？”
    話剛出口，老貓就意識到自己犯錯了。
    身為氣象站的老同誌，他太清楚不該問的別問這條規定了。
    可是他忍不住啊。
    這事兒還得從今天早晨說起，老貓剛起床就被李愛國喊到了帳篷裏。
    李愛國給了他一把槍，然後將農夫發過來的電報遞給了他。
    電報上隻有一行字：一切聽從司機同誌的命令。
    老貓最開始也沒在意。
    畢竟現在已經倒反天罡了，老貓經常聽從李愛國的命令執行任務。
    但是，老貓萬萬沒有想到。
    這個“一切”竟然包括，讓他用手槍挾持一個籌備處的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