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身化泥土滿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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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身化泥土滿地香
一
武強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妻子陳淑英人好、能幹,家雖貧窮,可妻子勤奮節儉,在夫婦二人齊心努力下,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不愁吃喝。就在夫婦二人為自家能有溫飽而喜慶時,不測垂天而降。那是一年的夏季。雨後,園地新草萌生。陳淑英看滿園新草長勢迅猛,自己頂著烈日在園地拔草除荒。突然,在一片蛙聲中夾雜著驚恐急促的呼救聲。她側耳靜聽,呼聲稚嫩、聲聲告急、聲聲催人、聲聲撕心:“救命呀,救命呀!”這呼救似遠非遠,似近非近,她四處尋聲,卻不見人的蹤影。這是哪裏傳出的呼救聲?她分辨不清。求救、告急聲聲急促容不得她半點思考懈怠,她四處尋覓,對似遠非遠,似近非近的聲音不停地轉悠捕捉並立足靜聽分辨。對,她捕捉到了聲音的方位,這聲音不是來自其它方位,而是來自前方。確立了方位徑直跑去。而展現眼前是一口土井,“救命呀,救命呀!”撕心裂肺的呼救聲聽得真切,而這真切的聲音就來自井裏。她走到井邊立即俯下身子探頭下望,觸目驚心的一幕闖入眼簾。一個男孩漂浮在水麵正在掙紮連連呼喊:“救命呀,救命呀!”聲聲悲淒,聲聲驚悚。她看著渴望救助的男孩心急如焚。心想:“施救落井男孩沒有救助工具是萬萬不行的。工具?這哪裏有什麽工具?到村子求救是遠水不解近渴,是笨招,是會導致孩子必死無疑的,我要盡快想辦法救助孩子,不然,孩子生命危在旦夕。可又有什麽好辦法呢?此時,最好的辦法是木棒。對,木棒可以救助孩子。”她立即四下張望尋找木棒。
一個園地,哪裏有可救助孩子的木棒?沒有,自己犯了難。想喊人,四野靜悄悄。跑回家求救再次浮現腦海?不行,來不及,自己又否定了這一想法。她正無奈,發現身邊的豆角架。於是,她迅速拔下幾根豆角架跑到井邊對男孩進行施救。她趴在井沿順下架柴,而後安慰孩子說:“不要慌,雙手拽住架柴,我拽你上來。”
小男孩看到了希望,他按照救助者的囑咐迅速拽住架柴,腳蹬井壁慢慢地被拽離了水麵。她正小心翼翼地施救,隻聽“撲通”一聲,小男孩落入井底。對於自己救助的失敗頓感驚慌並火冒三丈,更是焦急萬分,她恨自己笨拙,恨自己救人不成倒把男孩推向絕境。自己內心深感自責說:“罪孽呀,罪孽!自己怎麽這麽笨?怎麽沒腦子?怎麽不知架柴是糟的?是禁不住拉拽的?”自己自責不知如何是好,而後大喝自己說:“你還在自責?還不快救助男孩!對,我要不失時機快速救助男孩。不然,男孩危在旦夕。”怎麽辦?隻有親入井水救人。這一想法的萌生促使她迅速察看水井周壁,她看到啦,在自己的對麵井壁有挖井人特意留下的層層壁洞,如同層層台階。她繞過去,雙臂張開,雙手用力撐住井壁,腳踏壁洞,小心翼翼地下到井底。
此時,男孩正在自救,他落入井底,又迅速浮出水麵。此時,對這大難逢生的希望他不能放棄,自己為了求生不停地搏動。她看男孩在自救,自己屏住呼吸,立即抱住男孩,迅速托起,男孩由於自己掙紮已經筋疲力盡,但他還是極盡自己的體能配合施救者。她把男孩抱住舉起,企圖讓男孩攀爬井壁。可因男孩體力不支一次一次都以失敗告終。男孩無法攀爬,情況萬分危急。陳淑英在這關鍵時刻,自我安慰,自我鼓勵說:“你一定要冷靜,一定要沉著,不能再出現任何意外和不測,勝負在此一搏。”她自我提醒,自我安慰,自我鼓勵,心緒也漸漸趨於平靜。此時平靜的心使她靈機一動說:“二毛,你手扶井壁,我托住你,你雙腳慢慢登上我的肩膀,這樣你能攀爬上去。”於是,二毛手扶井壁,雙腳慢慢登到她的肩膀。而後,她又用雙手托起二毛的雙腳,顫巍巍慢悠悠地托舉他,驚恐的二毛小心翼翼地終於攀上井壁,二毛得救啦!
二毛驚恐地趴在井沿,看著救助自己的陳淑英姨母企圖助力,企圖拉拽她。陳淑英看著二毛說:“你已經無力,千萬不要拽我,你若拽我是很危險的。”陳淑英製止了二毛,可她自己幾次攀爬井壁都以失敗告終,最後力竭。在她竭盡全力再次雙腳登井壁企圖攀爬時,隻聽“撲通”一聲落入井底。她再也沒有從井底爬起來。二毛看著井水,看著“撲通”一聲高高揚起的水柱和泛起的水波又轉瞬趨於平靜。他雙眼凝視趨於平靜的井水,他期盼姨母能從井底浮出水麵或站立起來。可是,他沒有,他沒有看到所期盼的結果。他哭了,他“哇哇”大哭。邊哭邊喊:“姨母,姨母……”姨母再也沒有回聲,而是靜靜躺在井底。
二
這時,午飯不歸的二毛媽媽正焦急地四處尋找他。尋找他玩遍的所有去處都沒能看到他的蹤影,和他一起玩的小四告訴二毛媽媽,說二毛在園地的水井紮蛤蟆那。媽媽一聽,嚇得驚慌失措直奔園地跑去。隨之兒子的哭喊聲也充入耳中。兒子的哭喊使她驚慌失措的心有所坦然平靜。兒子沒有不測,隻要兒子沒有生命危險一切皆安。剛才聽小四說兒子在園地的井邊紮蛤蟆,自己想兒子不回家吃午飯必定凶多吉少。她正胡思亂想,卻聽到兒子的哭喊聲充入耳中,提著的心才放下。她跑跑停停,直跑到兒子麵前說:“怎麽在這兒,多危險呀?你怎麽能一個人在這紮蛤蟆?若是掉進井裏還不得淹死嗎?走,回家吃飯!”
媽媽怒氣衝衝拽著兒子欲想回家。再看兒子身穿的褲衩濕漉漉的,好像是才從水裏鑽出來。於是,媽媽大聲斥責兒子說:“你穿的褲衩全濕透啦是怎麽弄的?”
“媽媽,我……我……”他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媽媽不肯說出實情。媽媽再次追問說:“怎麽弄的,說?”話音才落,“啪”一個巴掌打在兒子的屁股上。兒子“哇”一聲大哭起來說:“媽媽,我是掉進井裏把褲衩弄濕的。”媽媽聽了,嚇得渾身發抖說:“掉進井裏你是怎麽上來的?”媽媽大聲斥責追問兒子。
兒子說:“媽媽,是陳淑英姨母把我救上來的。”媽媽聽了,驚怵追問道:“你姨母呢?”
“姨母她……姨母她……她在井裏沒有上來。”媽媽聽兒子說姨母在井裏沒有上來如五雷轟頂,站立不穩,她驚魂不定地不知所措。片刻她穩定心緒發瘋似地奔村裏跑去。才進村便大聲呼救:“快救人呀,快救人呀……有人在井裏呀。”聽到呼救聲,人們紛紛跑出家門詢問情況?
二毛媽媽氣喘籲籲手指園地說:“快,快,陳淑英……她……她……她在園地……井裏。你們快……撈人去。”說完,癱軟在地。前來救人的秋生和董奇見此急忙搶救二毛媽媽。其餘人拚命向園地土井狂奔。
隻聽寶山說:“到那,你拽住我,我順井壁溜下去救人,告訴金棟回家拿根粗繩子來。”於是,廣來大聲喊道:“金棟,你快回家拿根粗繩子來,要快。”
他聽了明白其意,於是高聲答道:“知道啦!”他知道情況危急拚命朝家奔跑。他氣喘籲籲,與前來園地的武強碰個滿懷。武強看他如此奔跑說:“怎麽奔跑不看路?跑這麽急幹什麽去?”
“我著急回家拿繩子。”武強看他如此著急又反問說:“拿繩子做什麽用?”
“你去了就知道啦。”
武強對金棟氣喘籲籲的話語什麽也沒聽清。他沒有聽清救人的喊聲,他沒有聽清金棟說“你去了就知道啦。”他仍沒事似的不緊不慢、悠悠自得地走著。他要到園地去找妻子回家吃飯,他邊悠悠自得地走著邊想:“傻婆娘,怎麽隻知道傻幹活飯都顧不得吃了,吃飯還等請?”
一心想著妻子的武強,他看村裏人向園地魚貫而入,不解地問:“這人都幹什麽去呀?為什麽都往園地裏奔跑?”
不知誰說:“你沒聽喊救人嗎?”
“救人?救什麽人?誰怎麽啦?”武強仍不知其事。
“不知要救的人是誰,咱去了就知道啦。”奔跑的人告知武強說。
聽說救人,武強也奔跑起來,這畢竟是人命關天。他跑得極快。進了園地,看人們都圍擠在土井旁,他也擠進去並吃驚地問:“誰掉進井裏啦?”
大家互相看看,默默不語。武強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麽沒一個人回答自己?是自己問話不合時宜,還是問話和自己有什麽關係?他掃視一下周圍人,人人愁容眉頭緊鎖,有人緊張呆滯地看著自己。可這些人裏卻不見妻子身影。救命,這人命關天的事情妻子在園地拔草不能不救助呀?她是熱心人,她不會袖手旁觀的,可為什麽沒有妻子身影?他又回望自家的園地,園地仍是一片綠色萌生的雜草。妻子呢,莫非她回家了?不可能呀,我怎麽沒見到她呀?自己正想著,隻聽寶山喊道:“再下來一人幫助我拴繩套。”金棟在圍觀人的幫助下也溜下井去。
他向井口高喊:“把繩子一頭續下來。”於是,廣成把繩子一頭續下。金棟在陳淑英兩腋下係好繩子向井口高喊:“你們拽,用力拽!”陳淑英的屍體在眾人的努力下徐徐被拽出井口。。
武強還在想妻子的去向,聽到“你們用力拽”的聲音他猛地回神,一具女屍已被拽出井口闖入自己的眼簾。女屍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到園地要找的妻子。他見到被拽出井口的妻子屍體頓感天旋地轉,幾乎昏厥,雙眼呆滯地好一會才說:“怎麽,怎麽,怎麽會是你呀?”話畢,自己幾近癱軟。
十幾年過去了,自己既當爹,又當娘。每當想到妻子,痛心不已。如今,兒子大了,自己撕心的痛也漸漸淡薄,對妻子的愛,對妻子的思念完全凝聚在兒子身上,兒子是自己全部的愛,是自己全部的希望,兒子也是自己傷痛的最佳療效。他吃著玉米麵餑餑熬小魚,咀嚼那傷心的痛,吞咽那撕心的情景,看著兒子療傷的奇效。自己眼望嬸子直愣愣地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