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漫長的夜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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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華美而巨大的吊燈輕輕搖曳著,它有六個彎曲且向外延伸的邊角,潔白的蠟燭在其上緩慢地燃燒。
火焰與它金色的表麵交相輝映,讓這盞吊燈所散發出的光輝在搖曳之間顯得如此令人迷醉,甚至是浪漫。
毫無疑問,這是一盞很適合出現在舞會上的吊燈。
它會讓氣氛變得非常適合進行曖昧的摩擦與挑逗的舞步,在它的光輝之下,所有人都會浮想翩躚。
他們會盯著舞伴的臉,他們的手會放在一些能夠感觸到熾熱溫度與柔軟的地方,而他們的呼吸也會變得短暫且急促。
不過,比較可惜的一點在於,卡裏爾不會和這裏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跳舞。
而且,他來這裏也不是為了參加舞會的。硬要說的話,他更像是來摧毀這場舞會的。
向前一步,揮刀,頭顱飛起。
轉身,橫踢,踢碎一人的下巴,讓他飛起。
抓住他的腳,在心髒上捅上一刀,隨後扔向大廳的另一邊。讓一名拽著裙子匆匆逃跑的女人尖叫著跌倒在地。
“安靜一些。”卡裏爾輕聲說道。“你們還在放音樂呢,尖叫聲會讓人聽不清的。”
女人隻顧著尖叫了,因此沒聽清他的話。不過,事實的確如此。
在這間舞會廳之內,的確有音樂正在響起。
輕柔和緩,帶著點輕佻的笑意,不成歌詞的女聲曖昧地哼唱著,讓夜晚變得更加挑逗。若是有幸在這樣的歌聲中起舞,恐怕會是一件相當幸運的事。
“呼”
卡裏爾輕輕地呼出一口濁氣,抹了一把臉。
持久的殺戮帶來的是巨量的鮮血,他的衣服已經被鮮血徹底浸濕了,就連頭發也變的濕漉漉的,這點相當惱人。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緊接著,便緩慢地朝著那個被撞倒在地的貴族走去了。
在做起這件事的時候,卡裏爾相當挑剔。他選擇謹慎地落足,選擇邁過屍體與破碎的血肉,寧肯在血泊中緩緩行走也不願碰到他們。
雖然,這依然不可避免地讓靴子沾滿了鮮血。但是,至少他無需再去感受死人的身體了。
“不,不,放過我”
倒在地上的女人抽泣著懇求起來,毫無所謂貴族的風度。卡裏爾不由得笑了起來,他今夜已經見過太多這種類似的情況了。
最開始,每一個貴族在見到他時都會不明所以。
然後,在他亮出刀刃製造殺戮以後,他們要麽許諾金錢,要麽就開始用權勢威脅。
在意識到金錢與權勢無法讓刀刃停下後,他們會崩潰的哭泣。
有些人試圖反抗,有些人試圖逃跑,還有些人試圖向他供出所謂‘家族的秘密’來換取自己的存活。
這點實在太有意思了,卡裏爾想。
盡管他已經發出了警告在意的人卻寥寥無幾。貴族們似乎將這當成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好吧這可不是一個玩笑。卡裏爾不喜歡開玩笑。
倒在地上的女人自然是不知道卡裏爾在想些什麽的,此刻,她隻想遠離這個突然出現並殺死了所有人的怪物。
她趴在血泊中,朝前爬去。幹淨的裙擺與絲絨手套染透了鮮血,四周滿是同伴的屍體。
她曾經對鮮血味很熟悉,如今卻覺得它們幾乎令她發瘋。她明明親手殺過許多人,此刻卻也害怕到顫栗。
“嗯。”卡裏爾無奈地點點頭。“說實話,如果你想跑的話最起碼也要站起來,女士。”
他走過去,不顧女人的掙紮,將她從屍體堆中拉了起來。女人發瘋似的掙紮起來,於是他抓住她的肩膀,稍微用力,讓疼痛遏製了她的瘋狂。
而鬼魂毫不在意。
他隻是平靜地呼吸,滿麵鮮血,漆黑的眼中除去平靜以外再無其他東西存在。
過了一會兒,女人便放棄了掙紮與慘叫。她害怕地抽泣著,破碎地嗚咽了起來。
凝視著這張被恐懼徹底摧毀的自詡高貴之麵容,鬼魂突兀地笑了起來。
“總是這樣,求饒,求我放過。”
他自言自語起來。
“許諾金錢,許諾地位,許諾你們慣於交易的一切。在利益的規則之內,你們可以用財富與地位收買並掌握任何人,但我並不屬於這個規則。”
“說實話女士,如果你們一直叩響地獄的大門,那麽,或早或晚,魔鬼都會來找你們的。”
說完這句話,他不顧女人的求饒與掙紮,抬起左手捏住了她的脖頸。隨後猛地發力,讓哭聲與求饒聲終結了。
今夜,還有許多事等待終結。
扔下屍體,鬼魂疲憊地搖了搖頭。他來到舞會廳敞開的大門前,緩緩地走了出去。
氣派的走廊內滿是鮮血與屍體,守衛們毫無知覺地被他一個一個地殺死了。而這一次,卡裏爾甚至沒有選擇繞路,他是堂堂正正地從正麵進入的。
被鮮血浸濕的衣袍拖拽著他的身體,那種黏膩的沉重令他的皮膚一陣陣的刺痛。它們仿佛正在提醒卡裏爾,不要忘記今夜所做下的事。
他當然不會忘記,不過其實記得與否,都並不重要了。再過一會,這些事都將徹底消散。
那呼喚聲正在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卡裏爾沒有見過那帷幕後的東西,但他有所察覺。他的理智讓他一次次地拒絕了這些聲音。
他知道,它們來自黑暗,屬於黑暗
或者說,它們就是黑暗本身。
從遠古時代開始,它們恐怕就已經在饑腸轆轆地等待人類了。呼喚他的那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不會允許自己成為它們的傀儡,也不會允許自己被它們誘惑。他會杜絕一切可能性。
但是,這種力量實在是可怕。
在接納了它不過短短四個小時以後,卡裏爾便已經完全抵達了一個嶄新的層次。
曾經消瘦的體型如今變得強壯,曾經需要躲避的子彈如今卻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它們徹底崩解。
危險的機器哨兵們更是從曾經的大敵變成了一群活動的廢鐵。隻是心念一動,它們便再也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緊接著,它們便將槍口對準了彼此。
這到底是種什麽力量
鬼魂感慨地搖了搖頭,走出了這棟堡壘。
迎麵而來的寒風讓他清醒了許多,不必要的思緒再次被拋下了,卡裏爾微微屈膝,隨後跳躍而起。在上層巢都甚至有些清香的空氣中,他奔向了下一個目的地。
——他不需要殺死所有的貴族,一個晚上,他也殺不完。
但他可以點燃火焰,他可以將那些掌握了絕大部分權勢與力量的家族一一肢解而在那之後,幽魂會替他做完一切的。
在剩下的貴族們忙著彼此撕咬的時候,幽魂會讓他們徹底變成風中餘燼。
隻是
這件事真的是你想做的嗎,幽魂?還是,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灌輸?再者,你的來曆
是啊。你到底來自何方?
卡裏爾苦澀地一笑,一股對自己的憤怒開始在他心中燃燒。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壓抑了下來,隨後開始奔跑。
在今夜的殺戮剛剛開始之時,他就列出了一個名單,名單上是需要被清除的家族。
而此時此刻,他急速奔跑前往的這座高塔,它所屬於的家族並不在名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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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不斷地響起。
自動槍,散彈槍,激光槍手動組裝的劣質產品,來自其他巢都的高檔貨,工廠內生產出的流水線產品
無論它們來自何方,此刻,它們都在咆哮。
無論它們來自何方,此刻,它們都被一群滿懷恐懼的人握在手中,用以宣泄他們無處發泄的情緒。
然後,這有用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從狹窄走廊的那頭,幽魂疾馳而來。像是某種掠食的可怕怪獸般伸出了他的爪子,隻是彼此交錯的兩次揮擊,此前還在朝開槍的那些人便成了許多具堆疊在一起的屍體。
沒有人能阻止他,哪怕是以生命為代價,他們都做不到讓他停下。
幽魂撞出窗戶,隻用幾個縱跳便來到了廣場的另外一邊。霓虹燈沒辦法照亮他,幫派們也捕捉不到他的影子。
他們隻知道,槍聲在不斷地響起,還有慘叫聲,以及逸散在惡臭空氣中的濃鬱血腥味。
如果沒有親眼見過,沒人會相信幽魂的存在。但是,親眼見到,也就意味著他們離死不遠了。
六分鍾後,幽魂提著最後一個幫派成員,將他扔下了高樓。後者的尖叫在寒風中響起,最後,一聲沉悶的觸地聲成了他生命的終結。
“”
幽魂擦了擦手上的鮮血,抿著嘴坐在了大樓的邊緣。
卡裏爾已經走了,他很清楚這件事。
但是,他要去幹什麽?
幽魂沒有答案,他隻是覺得有些懊惱。他已經完成了任務,而卡裏爾沒有出現。
那麽,要等待嗎?
回庇護所?
幾個小時後,或許他就會回來。
他會回來嗎?
幽魂茫然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暗淡無光的天空。破碎的霓虹燈無法照亮這深沉的黑暗,凝視著那厚重的雲層,一種沉重的感覺突兀地開始在他心中彌漫。
——隻是一個輕微的恍惚,那種冰冷的感覺便又來了。
幽魂甚至來不及對自己生氣,便瞪大了眼睛陷入了幻象的狂潮之中。
迷亂且快速交錯的圖像彼此堆疊,在難以描述的狂亂之中迅速閃過。
他看見火焰,燃燒了整顆星球的火焰。猩紅到近似鮮血,天空中有三顆星星從黑暗中浮現,不詳地閃爍。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群星的另一端痛苦地歎息,似是悲傷,金光一閃即逝。
我很抱歉,幽魂
一個聲音隨風響起,隨後消逝。
卡裏爾?
不,不——不要這樣!
幽魂猛地咬緊牙關,牙齒碰撞,咯咯作響。
他的意誌讓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這具仍在成長的超人之軀中猛地爆發開來,另一個未來迅速貼近,火焰依舊,卻換了顏色,耀眼的金光讓他的眼眸生疼,也讓他如遭雷擊。
幽魂猛地向後倒去,在大樓冰冷的頂端抽搐不已。足足好幾分鍾後,他才緩過神來。
他艱難地爬起身,痙攣與肌肉的抽搐正在緩慢地散去。隻需要再過幾十秒,他便能恢複體力但他已經等不及了。
幽魂一瘸一拐地走到大樓邊緣,握緊雙拳,一躍而下。
寒風依舊,而他已經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