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壽宮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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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無限好啊,這太陽,舒服。”
    十六歲的小太監躺在藤椅上,腳輕晃了晃,發出感歎,眼睛上罩著兩片巴掌大的葉子,整個人懶散又隨意。
    內宮不養閑人,但路過的內侍,沒一個敢去打擾小太監,因為他幹爹是宮裏的總管太監。
    上頭有人罩著,別說偷懶了,小太監就是上屋頂揭瓦,也沒人敢說個不是。
    “你們腳步聲都放輕些。”小太監閑閑開口,翻了個身。
    前世忙忙碌碌,加班加成狗,沒想到在這,過上了鹹魚的生活,真是夠夢幻的,小太監搖頭失笑。
    沒錯,他現在的身體跟靈魂,不是原裝,也不知道哪裏出的故障,醉眼朦朧間,他栽倒了,再醒來,身邊的一切都變了,連身體都變了。
    稚嫩的臉龐,跟他原來的模樣完全找不到一丁點相似度,十天的時間,他漸漸適應了這裏,包括新名字,趙高。
    大名鼎鼎的程度,不輸他的原名啊。
    他原名曹阿瞞,老爹是曹老板的鐵粉,於是就將這份狂熱,加到了他身上。
    可惜,他辜負了老爹,沒做到曹老板的心狠,不然,就該把那個賭鬼送進去。
    賭鬼不是別人,就是他老爹,人呐,一旦沾上賭,基本就完了。
    那些不堪的回憶,曹阿瞞都懶得再去回想,錯了,他現在叫趙高。老爹,這次沒人攔著你了,賣腎還是賣血,你隨意。
    將一旁的水飲下,曹阿瞞徹底跟過去告別,往後,他就是趙高了,指鹿為馬這種事咱就不幹了,安心做條鹹魚,朝九晚五的,多好。
    “趙公公,到飯點了。”一個小太監半蹲下,在趙高耳邊提醒道。
    小太監喚小凳子,沒人知道他的原名叫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幼年進宮的,都是可憐人。
    家裏但凡有口吃的,都不會送進來,這入了宮,一輩子就算毀了。
    趙高是這裏頭中大彩的,閹的時候,淨身房著火,他逃過了一刀。
    初入宮,就被海公公看中,說是長的就像他兒子,就這樣,趙高成了太監二代,在海公公的庇護下,奴才身,卻過的比妃嬪還滋潤。
    大虞建國不足百年,內宮製度十分簡陋,不會每年去檢查太監的長勢,這就是為什麽趙高的寶貝能保留到現在。
    也好在沒割,這蹲著尿尿,他不太會啊,弄手上,怪羞恥的。
    “趙公公。”見趙高沒動彈,小凳子再喚了聲,他已經不如之前那樣怕趙高了,因為自那晚跌了跤後,趙高性情變了,不再熱衷打罵小太監,愛上了幹飯。
    “開飯了?”趙高猛地睜開眼,翻身坐起,一個箭步,就消失在了小凳子的視線裏。
    小凳子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趙公公現在最大的愛好,就是幹飯,曬太陽是第二個,希望他能長久的保持下去,隻要他不變回原樣,小凳子願意祈禱趙高長命百歲。
    禦筆監的太監,都是在敬閣用午飯,每到飯點,膳房的人就會把飯菜送去敬閣,但那廚藝……,吃了幾天,趙高實在想死,他還是打太後永壽宮的主意吧。
    皇帝節儉,但為彰顯孝心,太後那邊,可沒有絲毫含糊,用度都是頂好的,菜肴琳琅滿目,一桌放不下。
    小太監碎嘴的時候,趙高沒少伸耳朵,據他們說,禦膳房送去的菜,幾乎都是原封不動的端出來,最後喂了鬆獅。
    鬆獅是太後養的狗,說是狗,其實用豬形容更合適,不仔細找,你都不知道它眼睛在哪。
    狗都胖成豬了,這是不健康的,為了狗兄能長壽,趙高決定替它分擔分擔。
    太後每次用完膳,喂狗之前,內侍會先端去偏殿,放個半個小時,防止太後突然來興致,想再吃個一口。
    趙高要做的,就是趕在喂狗前,截個一道。
    花了一下午踩點,把該熟悉注意的了解了,傍晚,趙高帽子一壓,跟在端菜的太監後麵就溜進了永壽宮。
    找到偏殿,見左右沒人,他掀開桌布躲了進去,為了美食,趙高是真敢上。
    “皇上駕到!”
    太監尖利的喊聲一傳出,讓原來就安靜的永壽宮越發安靜了,眾人跪伏在地,迎接帝王。
    每個月圓夜,皇帝都要到永壽宮陪太後用膳,這是慣例,流程大家都走熟了,也就沒什麽慌亂的,宮女們有條不紊的開始上菜。
    正殿,皇帝坐在太後的下首,十七、八歲的年紀,唇紅齒白,麵如冠玉,很俊俏的一個小郎君。
    但此刻,他的臉色並不好,因為在太後的右側坐了一個妙齡少女,今兒這晚膳不純粹,太後想把自家侄女塞給他。
    對此,皇帝很反感,他後宮的人,已經滿滿當當了,他每天看勾心鬥角都看累了。
    “母後,兒臣還有政務處理,先回了。”皇帝起了身,淡淡道。
    “菜一口沒動,你就這麽不耐煩陪哀家用膳?”太後臉上的笑收了,神情有些冷,“既這麽不願意,就廢了這道舊製。”
    虞延抿了唇,壓抑著心裏的鬱氣,他和太後並非親母子,這些年,也就是維持著麵上的和諧。
    他十歲登基,如今十八,按理早該親政了,但攝政王蘇河完全沒有放權的意思。
    太後是蘇河的表親,並非父皇原配,而是繼後,雖非生母,但坐上了那個位置,他就得行孝道。
    禮法和蘇河的雙重壓製下,根本不是孱弱的君王能違逆的,虞延坐了回去。
    太後麵色和緩,“平日你政務繁忙,難得往永壽宮走一趟,母後也隻是想多看看你,我兒真是越發英挺了。”
    太後滿臉慈愛,不知情的,指定以為是母慈子孝溫馨的畫麵。
    下一秒,太後就急不可耐的暴露出自己的目的,“後宮嬪妃雖多,卻沒幾個可心的,嘉兒是我看著長大的,知書達禮,蕙質蘭心,有她伴著你,定能消減你的煩憂。”
    “尋常人家,十五就留嗣了,皇帝,後宮也該有好消息了。”太後苦口婆心的勸說。
    虞延臉沉了,消減他的煩憂?怕不是送他早點上路?
    虞延給太後盛了一碗湯,接著低頭用起了膳,全當沒聽見太後說什麽。
    “嘉兒,沒看皇上的酒杯空了,去滿上。”虞延想糊弄過去,太後可不會如他的意。
    一直端坐的沈嘉,聽太後喚她,這才沒再做背景,她臉上帶著嬌羞的笑意,款步走到虞延身側,天底下,哪有比皇帝更尊貴的人。
    對入宮,沈嘉是願意並且歡喜的。
    她願意,虞延可反感至極,朝堂上桎梏他便罷了,現在連內宮都要把控,這些人是鐵了心想反嗎!
    “母後慢用,兒臣飽了。”虞延放下筷子,看也沒看沈嘉。
    “愣著幹什麽,沒聽皇帝說飽了。”太後撥了撥指甲,幽幽開口。
    虞延皺眉,她又要耍什麽花樣?
    剛走一步,小腹處湧出的熱流讓虞延麵色一凜,他掃向正中冒著熱氣的湯。
    “嘉兒,還不扶皇上去歇息。”太後暗示性的看向沈嘉。
    “你們!”
    虞延怒不可遏,甩開沈嘉就朝門口走,他真的沒想到沈氏會在湯裏下藥,做了這麽多年的太後,還是這麽上不了台麵。
    “天黑路滑,去攙著點,別讓皇上摔了。”太後拍了拍沈嘉的手,她已經為她做到了這一步,要再拿不下,就別往宮裏打主意了。
    沈嘉笑著點頭,提起裙擺,她追上虞延,“皇上,烈酒灼胃,臣女扶您去歇息。”
    “放肆!”
    虞延厲喝,俊美的麵容因為藥物不複冷峻,爬滿了紅暈。
    僅被震懾住一刻,沈嘉就捏緊了手,姑母說過,想要滔天的富貴,就得拿出滔天的膽子,現在機會就在眼前,絕不能放過!
    沈嘉抱住虞延的手臂,就要把他拉去內殿。
    虞延氣息越來越重,眼尾已經泛紅,神智越來越迷亂,他知道今日出不去永壽宮了,目光掃視間,虞延定了眸,他拉起沈嘉的手。
    沈嘉喜上眉梢,這藥還真是強勁呢,一刻鍾不到,就讓虞延變了一個人,往常他連靠近她都不願,更別說主動拉手了。
    踢開內侍,虞延拉著沈嘉急不可耐的朝偏殿走,眸子裏染滿了之色。
    沈嘉小心髒砰砰亂跳,她還是完璧之身,這第一次,還是有些緊張的。
    桌子底下,趙高錘了錘自己的腿,啥情況,不是說太後用完就會端進偏殿的嗎,咋菜還不來,他都要睡著了。
    正當趙高想抬頭瞧瞧,嘭的一聲,房門被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