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自作聰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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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王鄭三十年,秋。

    這一年是晉人悲哀的一年。

    晉侯歡的卿臣中,中軍之先且居、趙衰,因為疾病而死。上軍之欒枝、胥臣也因為舊傷和不知名的因素死去。

    這四位重臣相繼離去給晉國帶來了極大的不穩定因素,也讓歡很難繼續把持國事。

    他決定在明年的春天再重新洗牌,這段時間則是安撫他們的氏族,舉行相應的厚葬之禮。

    在晉侯歡的仁德施政的潤滑下,上等的官吏沒有帶頭鬧事,而是將主要的矛盾隱藏起來,各懷心機的開始認真的處理政務,效率甚至比趙衰等重臣在時都要快上許多。

    這些大臣都想要在這個階段展現出自己的能力,好為明年春天的競選做好鋪墊,有的地方甚至連十年都破不了的案件都有了眉目。

    所以都城裏的大臣都在反複的強調要好好的看管手下的官吏,生怕會有什麽不好的情況影響到了他們的仕途。

    而就是在這一天,意外就發生了。

    書接上文,農人對著辱罵他的馬奴大打出手,附近的馬師看到了連忙上前製止。

    農人看到走過來的人打得更凶了。

    “讓你辱罵我!”

    身材消瘦的馬奴受不了痛擊,當場昏死過去。

    這也引起了不少人的驚呼。

    “快去跟守衛說明報官!”

    很快就有一夥差役趕了過來,為首的是管理城北市場的褚師。

    “我看是何人在此鬧事,是不想安穩的活下去了嗎?”

    農人慌了神,忙道:“是此人辱我在先,我不得已才毆擊此人。”

    褚師說道:“你這傷人者如今還有理由?給我拿下!”

    農人又回想起被抓去作勞役的兩年半,無比慌神的向褚師的腿腳處跪爬過去,連忙從懷中取出所有的錢幣,將這些錢幣全部放在了褚師的腳邊。

    “您聽我解釋!我願意將錢幣全都贈與您!”

    褚師暗緊拳頭,心想這小人不懂事啊。

    哪有當麵受賄的道理?

    現在把這些錢財都拿出來,這不是在向在場的人說明正在行賄嗎!

    不懂事啊!

    褚師擺手,正義言辭。

    “把此人的錢幣都收起來,帶回去審查,你去看一下傷者是否餘命。”

    一名差役跑上前摸了摸臉又用手按在馬奴的腹部。

    “稟告市官,傷者隻是昏死過去了,看樣子沒有多少的外傷。”

    “那就先將此人帶回去吧。”

    農人著急的說道:“請您一定不要怪罪我,我是因為此人辱我在先,所以才對他動手。”

    褚師見他還如此頑固,就拔出腰間的短劍。

    “你走不走?”

    農人服軟,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漆牌。

    “上吏能否讓我帶著我的東西一起過去?”

    褚師若有所思,說道:“準許你將東西一並帶走。”

    眾人來到了儲間,農人打開了儲間的櫃門,卻發現其中的貯箱不翼而飛。

    “我的錢幣!”

    農人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也一並的暈了過去。

    這些官吏彼此不知所措的相互視望。

    “這下應該怎麽辦?”

    “將昏死過去的人都帶回去吧,此事怕是要出名了。”

    褚師歎息的按揉眉心,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了,他可是要受到他的上級狐氏狐射姑責備啊!

    “這可如何是好?”

    差役說道:“市官不妨等二人醒來再作審問?不可隻聽信一人之言啊。”

    “你說的有道理,將那馬奴也一並帶到此地,在外看好,不要讓閑人看到。”

    最先醒來的是馬奴,他在醒來之後了解情況後立刻為自己辯解起來。

    “小人是幫主人賣馬的良人,隻是這人不肯買馬,還動手打我。”

    褚師問道:“你可有用言語辱罵他?”

    馬奴愣了一下,不過看著還在昏迷的農人,立馬說道:“我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此人忽然有了癔症,發起狂了要將我打死。”

    褚師搖了搖頭,對著手下的差役說道:“不用看了,將此人抓起來問罪吧。”

    “不,我沒有罪責!”

    “你還想說謊?他在來此之前可是清醒得很,是你辱罵他才製成此禍事,人是不能夠侮辱的,你已經違背了周禮和晉法了。”

    馬奴還想解釋,就被差役們拿下帶走。

    “現在就差著把這人的錢幣找回就能夠了斷了。

    爾等再去問問守衛是何人看守的。”

    差役們找到了從家中回來的守衛。

    守衛一聽到詢問罪責就慌了神,不過到了現場之後又發現了農人正在昏迷,頓時有了主意。

    “此人是一個賊禍,偷潛進入了肆場,還想偷盜儲間的物品,這漆牌,就是此賊所盜!”

    褚師一聽就疑惑了,昏迷的人相互指認,現在作為證人的守衛說他是賊人,這不合理據啊!

    “此三人必有人說謊,一定另有實情,你說的可為真實?”

    守衛說道:“我在這裏一直看守沒有離開,可是在我去如廁的時候回來就發現放置漆牌的地方少了一塊漆牌,正是此賊所偷!我不認識此人,也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是用儲間的貴人呢!

    您看他的衣著,還有他這醜陋之容,一看就是盜賊啊!”

    “你說的有道理,我再去問問其他人,可有人為你作證?”褚師點了點頭,此時又相信了他的言論。

    “我的同伴,同樣是看守儲間的守衛。”

    差役又找來了另外的守衛同伴。

    守衛同伴說道:“他確實沒有離開過,隻有如廁時走開過一次,其他時候都在看守。”

    褚師略有疑惑說道:“那乙儲間就真的沒有沒有東西存放嗎?”

    兩個守衛說了不一致的的話。

    守衛知道他偷走了貯箱,所以說沒有。

    而另外的守衛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隻知道有人在乙儲間存放過東西。

    “有。”“沒有。”

    這樣的情景讓在場的人更迷惑了,他們一會說證,一會又自己毀去了自己的證明。

    褚師隻能再次歎息的按揉眉心。

    “將這些人全都帶入牢獄之中審問吧,這樣看來這些人都有問題。”

    守衛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您為何要將我們關入牢獄,我們不是說過了實話嗎?”

    褚師搖頭歎息。

    “你們都在自作聰明啊。

    明明隻要說實話就能夠知道的真相卻要一再掩飾,現在所能夠知道的證明都不一致。

    你們都犯下了罪責啊。”

    後世法家門生將審問出的真相記錄在竹簡之中,這樣的故事被命名為《其罪者誰》。

    裏麵有著王孫落雁之容和一諾千金的故事,也有盆滿缽滿相對應的典故。

    更有其中說明的不知道誰是罪者的觀點。

    有人說罪過在溪,有人說罪過在那個農人、馬奴、守衛、守衛同伴。

    甚至還有人說罪過都在王孫姬昱的身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