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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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寒食
不知從何開始,姬昱反複琢磨人性。
看得多了,想得多了,也終究得其一些所以然。
人都是有陰陽兩麵的,也有獸性和人性之分。過度的惡知會使得人之獸性變為魔性,過度的良知造就的理性會將人性轉變為神性。
這也不是說明神性就是極好的,魔性就是極壞的。
一方陰陽如同神性和魔性之分,人性不過是其中平衡者。
魔性立於人之惡果,當人壓抑到一定程度就會滋生心魔,想要破壞、毀滅。魔性之惡根於人欲,不可杜絕。
神性立於人之善果,當人以極善之心看待事物積累到一定程度,慈悲就會變為冷漠。神性之超然在於絕對的理智,世人難以抵達。
當人超越了人類的限製,不再拘束於人類的視角,他也就成為了神。這股神性不是以人類的道理和心神就能解釋,需要物我兩空,達到絕對的理智和感性,沒有**,舍去人的根本,哪怕是死亡也會無所畏懼。
隻要是人類能夠看懂的解釋,那就一定都是站在人類視角上的,想要超脫人身,就需舍去人欲,達成神性。
不過這神性的先置條件的要求實在過於苛責,在塵世留有執念的人都無法做到物我兩空,隻要心中還有想要的,未完成的心願,都不能達成神性。
成魔容易,成神難。
姬昱借助他的道推測出了神魔兩性,卻不會向往兩者其一。
他所修習的是人心之學,站在人類的角度去進行不斷說明解釋,修習心學需要紮根於實際,注定不能超脫,更別說他的執念就是改變世道,不會做到完全的斷念舍欲。
隻是摸到了神性的底子,姬昱能夠更好的理解自然之道和超脫的感受。
可惜姬昱並不是佛學家,沒有深究過世尊的佛法也沒有受過的弘法的教誨,隻是停留在觀測者的角度看外向,不能體會神性的超脫。
姬昱所知是站在已知的角度進行不斷辯證,站在中衡的善流之中看待事物,除去自身的思考,還要不斷的體會和在實際中感悟。
在為數不多的時間裏,他還是會進行樸素的打扮,化身吟遊詩人四處行走。
這一天的他,又戴著鬥笠讓由路跟隨一並去遊曆。
周邊有些鄉邑的農人能夠認出他,所以姬昱總是想要去沒有去過的地方看一下真實的民間樣貌。
姬昱遊曆的日子也是由於鄰近晉國的寒食節,所以放了三天假,讓弟子們好好感受晉國為了介子推設立的節日。
介子推是在晉文公流浪之時跟隨他的賢人,因為晉文公躲避禍亂流亡期間長久沒有吃食,一直跟隨他的介子推為了文公能夠存活,在晚上瘸著腿將“討”來的肉菜湯獻給文公和隨行的賢人,並說這是好心人送來的肉食。
在晉文公吃完之後,介子推終於承受不住暈倒,趙衰、狐偃一眾才發現是他自願割股啖君,自此之後,晉文公許諾將來要是成為了國君,將會給予他高官爵位,可介子推都拒絕了。
他不願以此換得豐厚的俸祿,隻願晉文公能夠存活下去,這便是他作為追隨者的意義。
可在流亡十九年後的晉文公,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丟棄了他流亡以來一直枕睡的席子,也沒有許諾之前立下的承諾。這個時候的賈佗和狐偃都在向晉文公討要封賞,好麵子的介子推不想爭名,便沒有提及,也因此不受重用。
介子推認為忠君的行為發乎自然,沒必要得到獎賞,並以接受獎賞為恥辱,又不願讓晉文公承受不守信義的汙名,便辭官獨自背負老母上綿山隱居。
再往後,有心人在晉國挑起介子推曾割股啖君侍奉晉文公的故事,暗諷晉文公不會做人,不讓有德行的人擔任高位。
這時的晉文公才幡然醒悟,派遣大軍在綿山搜尋介子推回去做官,可找尋了一天,都沒有找到;狐偃建議晉文公放火燒山,隻要起了火勢,在山上的介子推一定會下來避難,到時候再請他回去做官就可以了。
晉文公找人心切,沒有多想就讓兵士在山腰處放火,沒想到山林的大火一連燒了三天也沒有停息,後來還是兵士不斷搜尋,才在一顆枯幹的柳樹下發現了介子推母子的焦黑的屍骨,他還用身軀護住柳樹,在柳樹的樹洞中,留著的是他的一片衣襟,上麵有著他死前的血書。
因禍就錯的晉文公為了紀念介子推,就在他發現他屍骨的冬至後一百零五天當做寒食節,在這一天禁止煙火,食用寒食,以寄托哀思之情。
寒食自然也不是生吃,而是吃昨夜做好的食物和一些米餳。
在這一天,也沒有百姓會出來販賣菜果,連城中的食肆都暫停營業,因為今日禁止煙火,很多產業也遭受遏製。沒人會冒犯國家的忌諱,百姓在這一天都不會生火做飯,就連沐浴都是去河邊或是用冷水清洗。
這一天也是沒有煙火氣的一天,百姓不生火,除了照看種植的黍稷,隻能在鄉邑閑聊或是做些雜工。
對庶農來說,寒食節在精神形式上隻給他們帶來珍惜糧食的感受,不會想到煙火帶來的傷害。
姬昱乘馬車帶著小由路行至絳城的城西,城外的鄉邑大都沒有見過姬昱的樣貌,在合適的範圍之內,這裏與城北也更近一些。
身份和居住地的因素限製,讓姬昱不能自由遊走在各地,在蝗災到來之際,要不是有著趙盾的擔保,以他質子的身份是不能走出絳城治理範圍之外的。
在晉國的都城很難看到作亂犯惡的情況,在城南就有大量的兵馬駐紮在外,因而絳城的百姓表現得彬彬有禮,也不像落後的地方說話含糊不清;說到底這裏還是晉都,有著晉國最豐厚的條件,在這裏生活的庶農,不止有著其他城池的鄉邑農人還要尊貴的身份,還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
可這樣的優越在蝗災過後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毫不留情的撕扯開一條裂縫。
在一定限製的環境條件下,所展示出的人性更為真切;作為實踐研究派,還有另外一層原因驅動著姬昱去往城西:那就是晉國風氣最為惡劣之地就在城西的某鄉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