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中詭41 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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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涯說道此處,略有停頓,似乎在思考從哪裏開始說。
    “他雖為丞相二公子,卻是庶出,生母更是中都最有名的秦樓楚館的妓女。我記得……應是叫芸娘,樣貌冠絕中都,頗有才氣,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是位玲瓏剔透的女子。”
    “做了丞相府的下堂妾後生了陳則申,沒過多久就去世了。陳二驚為天人的容貌也是隨了芸娘。”
    “他長大後拜了一位內閣學士為師,此人名姚臻,貌寢至極,年過半百也無娶妻。但他立地書櫥,學識淵博,為此收了一院子……麵如冠玉,閉月羞花的男男女女做弟子……”
    “流言蜚語滿城風,不久在朝野上便傳出了他收的這些人表麵上是弟子,背地裏則是美妾孌童的用處。家裏是風月場,煙柳地。日日吟唱的是羅襦寶帶為君解,燕歌趙舞為君開。”
    “陳二那時正年少,麵若敷粉,堪比春日海棠,美的雌雄莫辨。拜師不久就被眾人道是”
    “……去給姚臻當男妓……”
    “因此,如今縱然他學成,一地為官,腹載五車也一直被眾人詬病……”
    江素吃瓜吃的津津有味,麵上是少有的認真,唯恐錯漏隻言片語。聽完李涯講述的秘辛,搖了搖腦袋,意猶未盡。
    “出人意料哇……”少女挑眉,抿了一口杯中酒,不多言語。
    這才是真的大戲啊,涉及兩代人的愛恨情仇,經典的庶出身份,妓女母親等世家內宅必備淒慘開局。
    因麵若好女又被人添了不幹淨的香豔名聲……也難怪他會做反派。
    像自己這種名門正派,父母恩愛根正苗紅之人就不會被設定成反派。做了因魔修犧牲的工具人,還能搏一搏讀者的幾斤眼淚。
    “太可笑了……”
    她識海中的原著並沒有詳細介紹同為配角的陳則申的身世,如今吃瓜後,江素更認為他窩囊了。
    誰嚼舌頭就砍誰,還輪得著自己受氣?
    江素嘲諷一笑,杯中酒已空,又續上半杯。
    李涯注意到她的動作,關切的問道:“你這年紀可以喝酒嗎?”
    “???”
    “為什麽不可以?”江素轉頭,冷眼看他。
    自己按這個世界的大眾規定,已經是成年了啊,當然能喝了。上輩子她白酒都是按斤踩著喝的好嗎?
    這一世出生就是仙門,不食五穀,自然沒喝過酒。街邊酒館買的酒太差,她也不願意喝,這陳家婚宴備的上好的美酒,醇香濃厚,烈酒入喉,殘汁在舌尖纏繞,是真正的奪人心魄。
    “這酒叫什麽名字?”少女滿意的問道。
    “樂安城特產的三月鬆。”
    “取三月冬末初春的鬆針釀酒,一口柔和,二口烈。”李涯不愧為將軍,軍中之人大多粗獷豪放,對於美酒少不了了解。
    ————
    嗩呐聲響,鑼鼓震天。門口處人影驟然多了起來,賓客皆起身而往。
    這是接親回來,要拜堂了!
    一襲喜袍的男子春風滿麵走進大堂,手牽著大紅花球,另一側的新娘蓮步輕移,大紅蓋頭穩穩的蓋在頭上。
    “真是金玉良緣啊,好一對天喜鴛鴦!”賓客拱手讚歎,恭賀的聲音一層蓋過一層。
    陳則行咧嘴笑著,露出一排大白牙。衝著兩側賓客拱手。
    看得出來……他還挺高興的。
    江素明目張膽的打量著身側的李涯,這位少年將軍神情淡然,見不到痛苦和悲傷之態,狀若無事。
    可是他不知道,這是婚宴,在這種所有人都喜笑顏開,歡樂滿堂之時,過於平靜之人,才是異類。
    李涯為什麽不願意換回女裝呢?難道這景朝女子不可為官?連她這種國姓,李氏的女子也不可?
    李……李涯和當今的天子到底有無關係……從未見他提起家中父母,姊妹兄長……
    江素百思不得其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人群熙熙攘攘的簇擁著新郎將新娘送入洞房,庭中的賓客三五成群,歡聲笑語。
    江素心裏有股莫名的煩躁。很煩,五心煩熱。
    她坐回原本的宴桌,白玉瓷杯滿上三月鬆。
    李涯眼裏的黯淡她認識,和自己那日得知餘壽十年一般模樣。是空洞中攜著恍惚,恰如破冰時激流勇進的寒江水一起帶走了自己岸邊珍視的小舟。
    “江姑娘,這酒還合心意嗎。”如玉石相碰之音,清冽又溫潤之言纏繞耳畔。
    江素緩緩側頭。
    是陳則申。
    少女訕笑,眼裏藏不住的譏諷“陳城主回來了啊,我吃了半晌的酒水,你吃了什麽?家——法——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素開懷大笑,花枝亂顫,杯中酒被濺出少許,轉瞬,她又麵無表情的冷道:“空有深厚的修為卻受製於凡人……”
    “你可真窩囊啊。”
    若是自己被人在背後說了這些流言蜚語,直接手拿燙火的長剪,捋著數一個不落的把他們舌頭都剪掉。
    陳則申不以為意,拿起江素麵前的酒盞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美人呡酒,濕丹唇。
    拜堂便已是婚宴的,現如今的賓客們,正飲酒食肴,暢談正歡。
    像是無意打量到陳則申的身影,那黑麵胖子又牽話頭嚼起了舌根。
    都是中都權貴,誰也不能明麵說誰,人欺者人皆可欺,這裏麵也就陳則申最是好欺負。
    他舉著酒杯,搖曳著肥碩的身形,熟練的走向陳則申身側。油膩的大手抹在他的肩上,“呦,陳二回來了?外城最近好似不太平啊,兩腿下的城守不住,如今連那個城也岌岌可危了?”
    “嘖嘖嘖,麵若好女,白麵柳腰,你不去怡紅苑掛名當頭牌男妓真是可惜了,嗬,學富五車之人,想必你開門那日聞風來者,五車都裝不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男子好似一隻成精的黑豬妖披綾羅,在這裏汙言穢語,旁的賓客樂嗬嗬的看戲,時不時舔舌夾菜。
    中都高門數百族,竟無一人為君言。
    “真爛啊,中都。”
    江素身上越發的煩熱,她用目光在尋找遠處的李涯,掃了一圈,都沒尋到其人。
    “這黑豬妖吃了豬食後,酒足飯飽思淫欲,哼唧來哼唧去,真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