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中詭46 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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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是你!婉兒呢??!”
趁下人退去,李涯從窗戶翻進了喜房。他不解的看著眼前的新娘,心中大為震驚。
新娘子正是十六七的年歲,粉妝玉琢,香肌玉膚。一雙柳眉杏眼,此時正緊張的盯著來者。
一雙嫩手俏皮的掀起自己紅蓋頭的一角,額間垂著一枚白玉珍珠。
“撕拉——”有人推門而進。
“銀燭照更長,羅屏圍夜香~,娘子,為夫……”
陳則行步下生風,麵上喜意不減,掛著滿麵含春的笑容入了內室。
隻見,一個墨藍色錦袍玉帶的男子正站在自己剛娶的宋家大小姐麵前,一臉吃驚的模樣。
而自己的新娘子,自己掀開了自己的蓋頭,紅布下是一張過於熟悉的臉。
“李涯你怎麽在我的喜房?”
“不對,我娶的是婉兒啊,怎麽在這的是燕兒??!”
“婉兒呢?!”陳則行怔愣在原地,一股腦的如同連珠炮一般吐出了一堆問題。
他下意識上前用力的搖晃李涯的肩膀,大聲道“是不是你把婉兒給我換走了?!”麵上焦急的好似要被狗攆了。
他這時力氣大的不似往日,李涯感覺自己的骨架都要被他搖散了。
他一手交叉反向握住陳則行的一隻手臂,另一手帶腰使勁,這身高七尺的喜袍男子就跌坐在他身側的椅子上。
“你問我,我又去哪裏知道?我是看你二人行禮時才察覺這紅蓋頭下的人腳下步履過輕,身份有異。”
李涯斬釘截鐵道“樂安城哪家不知道她宋婉兒整日裏上躥下跳,流連馬場握長弓,不習半分女紅,何時走路這般端莊。”
他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身側的陳則行道:“是你一直嚷嚷著心悅宋家大姑娘已久滿中都知道了,非要婉兒嫁給你,如今娶親之日,竟連是不是她都認不出來?”
言罷,他又轉頭嚴肅的盯著紅蓋頭下姑娘,聲音較為換和道:“燕兒,怎麽是你嫁過來了,你姐姐呢?”
陳則行被罵懵了,確實,自己確實沒有察覺到異常。身前人的身形和舉止同自己喜歡的姑娘,不差分毫,更何況頭上還有個蓋頭遮的嚴嚴實實。
他略有些局促的咽了口唾沫,等著宋燕兒的解釋。
宋燕兒是宋閣老的二女兒,同宋婉兒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小了她三歲。兩人平日裏感情深厚,幾乎是形影不離,深閨相伴之時更是無一利益糾葛,怎麽會出了如今這種替嫁之事。
宋燕兒抿嘴,微微低頭不敢和兩人直視,麵露苦色。似是下了決心,溫聲道:
“我姐姐……,我姐姐出去當女俠了……”
“她言天地無極,命短有數。她不願被困在深宅,為了給人生兒育女傳宗接代而同人勾心鬥角,蹉跎歲月,操勞一生。
“她想去見李涯哥哥曾講過的大漠飛沙和長河落日!”
“她想做一隻不歸的飛鳥,翱翔於寰宇,一覽山河!”
女子的聲音溫溫柔柔,眼下之語卻如一聲鑼響,驚的人渾身發毛。
是逃婚。
景朝的皇帝是男子,女子可沒有太多的權利,甚至中土的重男輕女之事不在少數,就如李涯這等身份都需隱匿真實性別。
這逃婚,可是關乎女子名節的大事,更何況兩家還是中都的高門大戶。
“所以她到底去哪了?!”
李涯眉頭緊皺,沒想到自己過往回中都時,為婉兒講的自己行軍的風景,會讓她這般難以忘懷,竟做出這等離經叛道之事。
自己同陳則行宋婉兒三人,是同歲之人,更是自小一同長起來的玩伴。
陳宋二人因幼時一次的遊山,無意落水,在水中掙紮時陰差陽錯的摘了前來救人的李涯脖頸上的陰陽淚。
自此李涯的性別成了三人共同的秘密。
宋婉兒也因此同李涯更為親近,活潑伶俐的她,向李涯學了不少的騎術箭法,在中都權貴的女眷之中,可謂是人人皆知的一股……清流。
因家中人位高權重受天子賞識,倒無人敢過多議論於她,也無人知曉她的心思。
如不是李涯故意遠離,旁人都認為她是看上了這位少年將軍。
她和權貴眼中的大家閨秀,恬靜端莊的妹妹宋燕兒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性子。
名婉而不溫,名燕而不舞。
但此次非同小可,替嫁之事若傳出去恐怕無人會顧忌她父親是誰,流言蜚語滿城風啊……
宋燕兒斟酌著言語,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姐姐具體去哪了。”
陳則行神情恍惚,一雙黝黑透亮的瞳仁裏竟蓄上了水,近乎癲狂的自言自語道:“這世上危險之處比比皆是,哪裏是她一個會些騎馬射箭的小姑娘能闖蕩的……不行,我得去尋她。”
“我得去尋她!”
激動下驟然起身,作勢就要衝出房間,身前的桌子被撞翻,花紋金邊的瓷盤碎落在地,花生紅棗滾在腳下。
“天地之大,你去哪找。燕兒說了她幾日前就走了,如今連她還在不在中都不確定,你又能去哪找她!”李涯怒吼道。
一把抓住陳則行的手臂,一腿抵於膝後將他撂倒在地。
這人本就腦子缺根筋,平日裏總傻笑,全不像個丞相府的公子,如今衝動起來,誰知道他能做出什麽事情,唯恐瞎子理線,越理越亂!
陳則行不做反抗,任由李涯壓著自己。
他是真的喜歡婉兒啊……
宋燕兒從未見過兩個男人打架,如今近在咫尺,她的手心冒出冷汗,緊緊攥著自己喜袍的袖角。
“我……可以告訴你們姐姐離開的原因……”
李涯眼裏含刀盯著身下發癲的陳則行,頭也不回的大聲道:
“什麽原因?不就是她不想嫁嗎?!”
如他這般往日裏和煦風度之人,此時話裏竟也攜了刺人的嘲意。
越想越氣!
他就知道!這陳則行娶婉兒,就同野豬拱白菜一般,真是鮮花插牛糞。
自己從收了這喜帖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一想到這事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婉兒的技藝都是自己教的,他自己自然知曉婉兒是怎樣的冰雪聰明,玲瓏剔透。
也正是因為三人是發小,他才更明了這二人之間的差距。
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能帶給婉兒什麽幸福。
婉兒……就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