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中詭63 穢亂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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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則申先前攻擊自己時確實能使用類似魔氣的東西,自己會判斷他是魔修也是因為那黑氣和小說中他的設定。
    但是魔修無法死而複生,魔修不會有一顆與眾不同的心髒。
    修士也不會,修士摘了心髒會死,尋常修士吃了丹藥也長不出來,不是人人都是江素這種吃靈丹妙藥長大的再生怪。
    所以,陳則申是個假魔修!
    他本就是凡人!是沒開靈竅,用了它法獲得的能力!
    陳則申聞言沒再掙紮,現在的情形就是他的身體背靠在牆角,但頭麵是衝著牆麵長的。
    簡而言之,又醜,又怪。
    就是醜八怪。
    江素想到這裏不經意的笑出了聲,“噗——”
    陳則申看不到江素的臉,也能想到這女的是個什麽神情。他咬了咬自己的後牙槽,真正的咬牙切齒道:
    “再給我一刀!”
    隻有把頭割下來,重新放正才能恢複原狀。
    少女微微勾唇,懶洋洋的走上前,一手抓住他頭上的發髻就往後拽。她站在這人的身側,同他麵對著牆的雙眼對視。
    “你想讓我割你的頭呀。”
    “可以,求我啊——”
    她的眼底是九月八的肅殺,是生命的蕭條。
    陳則申微微皺眉,沒有片刻猶豫,幹脆道“求你。”
    是兄弟就來砍我?
    他腦瓜子都長反了,他要什麽骨氣???他這輩子每天都在做的事就是一個忍字。
    忍不了這反骨期的小丫頭片子,他二十多年白活了。
    這才哪到哪。
    江素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挑了挑眉,手起刀落就又將這人的頭顱重新割下。
    鮮血噴了江素半身。
    她嫌惡的看了看自己染血的青衣,手裏使勁攥著他的頭發提溜起來,舉在空中左左右右品量了一番,咂吧著嘴,重新放到屍體上。
    這回是正著放的,頭顱精準的對準人體的正中線。
    放好後江素搓了搓自己的手,給自己掐了個淨身決,心裏有點激動。
    引靈氣入體匯聚於雙目,認真的看著陳則申脖頸處的血管連接,氣血津液是如何衝破阻礙重新長好。
    果然是醫學奇跡。
    陳則申重新睜開雙目,沒有太大的表情,扭了扭頭,手撫上自己的脖頸處,斷口重新接好,一息後連疤痕都摸不見。
    他吐出長長的一口氣,掛上標準的微笑,桃花眼微眯,對江素友善的道:“多謝江姑娘。”
    怎麽會這麽好脾氣?江素可不信。
    “接下來就由我來割江姑娘的頭了。”
    “……”
    陳則申記仇,不然他也不會暗中隱忍籌謀多年隻為複仇。現如今江素傻傻的將他複活,自己不殺了她真是……心氣難消。
    醫修而已,殺了再找就是。
    下一秒,這位容顏如玉的公子哥眼露凶光,伸出五指衝江素麵門襲來。
    江素冷靜的看著他,待五指近在眼前時,衝他莞爾一笑。
    陳則申的手腕被一雙粗糙寬厚的手掌握住。
    方折的威壓同殺氣一齊釋放,陳則申大驚失色。
    “你是誰?!!”
    什麽時候自己的密室中來了這種修為的人!這起碼有化神以上的修為。
    江素翻腕,手掌對著陳則申。法器綰青絲從少女的手心射出,碧綠的靈線纏上陳則申的身體,不出一息就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如同一個人蛹粽子。
    方折沒有回答他。
    “你該不會認為是我把你複活的吧?”少女嘲諷道。
    “我本來是想把你的肚子剖開。”
    江素轉身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對於方才陳則申的突襲隻當是獵物的垂死掙紮,她平靜的問道:“陳城主,你的心是怎麽回事。”
    “……”
    陳則申咽了口唾沫,他被耍的沒脾氣了,這個醫修給人診病時也這樣嗎?
    “如你所言。假心,假魔修。”
    他的臉上不見波瀾,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身體被束縛的緊,清瘦的身形盡顯,倒有幾分文人風骨。
    不過這次輪到同為樂子人的江素兩眼放光。
    “陳城主,講一講。”她輕快道。
    “……”
    那日他好像也是這樣吃江素的瓜,不過自己有給江素鬆綁,現如今她竟不給自己鬆。
    “早些年死了,被師門中的師兄撿了回去換了個石頭做的心,是石心人。”
    他敘述的語氣沒有對自己曾經死去的憤怒,也沒懷念,過往恰如雲煙雖隨風而逝。
    “你的師門?是那位……姚……?”江素聽李涯提起過,這人是個什麽貌醜的內閣大臣。
    “姚臻。我的師父,真正的師父。”
    陳則申這次眼裏出現了一絲落寞,看樂子的江素準確的抓住了這一點,吃瓜就得吃到人的動情處!
    他沒有停下的打算,緩緩將過往道來。
    “我年少時拜師內閣大臣姚臻,那年我娘剛死,是他教我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我因此斷了憤憤之情,讀書萬千卷,博古通今,考取功名,名揚中都。”
    “人怕出名,樹大招風。在我入朝為官的當日,我師父被人以穢亂朝野的名義上奏,不日下獄。”
    “斬首當日,我亦被人暗殺,以匕首刺穿心髒。幸而師門中有習了仙術的師兄趕來,為我換了個石頭心,我才得以活下來。”
    “接著我就請旨去外城,遠離了權利中心。”
    鮮衣怒馬少年時,他沒有過,他的少年時周圍都是旁人的汙言穢語,咒罵嘲諷。
    春風得意馬蹄疾,他有過,可惜就得意了一天,第二日師父就被拖到菜市場砍了。
    師兄趕不及……為時已晚。
    他覺得自己活的挺無趣的,所以才格外喜歡看別人的樂子,快樂啊都是建立在痛苦上的。
    江素覺得陳則申一定沒怎麽聽過書,這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曆讓他講的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般,又臭又長。
    關鍵之處一個沒講,內容平鋪直敘,怎麽會有人講故事講的這麽爛啊!!!
    她的吃瓜的好心情都沒了!
    少女小嘴一撇,頗為無語的眨了眨眼向四處看。
    長歎一口氣後,機械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年少時母親慘遭人殺害,你的師父姚臻教你放下仇恨,還傾囊相授將你培養的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旁人嫉妒你師門皆為學究,謠傳你和你師父之間的不清不楚,然後將你師父上奏,他因此被斬首,你被暗殺。”
    “你有個師兄是修士將你救活,給你換了顆心。緊接著你來外城儲蓄力量,妄圖在舊人的眼皮底下,一日傾覆大廈。”
    “是這個意思吧。”江素的手指不經意敲了敲桌子,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
    陳則申輕挑眉間,顯然對此有些意外,自己說的潦草模糊,斂輕去重,這人竟然重複的捋清了關鍵。
    “是。”
    “那我問你,別人隻是傳謠你師父與你不清不楚,他又為什麽會被下獄斬首?”
    這姚臻就算私下生活再亂,也和旁人無關吧,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值得要了命。
    陳則申沉默了一息,唇齒張了又閉。
    “因為我……因為我也入朝為官,官員之間不清不楚,是為穢亂朝野,師徒不倫,按法當斬。”
    他的聲音很輕,如同羽毛落地劃弄心房,將過往的血色盡數藏在白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