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一身白色孝衣，身旁黑色重尺抱束白布。
    齊五低頭跪在祠堂中，不敢抬眼看供奉的滿屋子牌位。
    他聽到了遠處的天雷滾滾，眸光微動，卻依舊如同一座雕像，立在原地。
    ……
    紫雷格外粗壯，從天而降直接穿過黑塔的缺口打向彩衣少女的雙刃之上。
    江素將雙刃抵在頭頂，雷電透過手中的法器，直擊在她的頭頂百會穴。
    酥酥麻麻的如同針紮一般穿透全身，火熱燒灼在皮膚上，這件彩衣的沒有半分用處！！！
    天道的規則之雷，形如雷罰，根本無法被任何法器抵擋，這是專門劈肉身的！
    “咣當——”她扔遠了雙刃。
    江素瞬間倒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顫抖不止。
    少女麵色蒼白，閉著眼，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舌頭僵硬打顫，眼角有淚水緩緩劃過麵頰。
    “不行……撐住，這是天道的目的，這是他們所有人的目的……我要做天上仙，怎能不脫層皮！”
    識海之中，如同走馬燈出現一段畫麵。
    娃娃呱呱落地，躺在藤木床中搖搖晃晃。
    眉目溫婉的女人將一把小木劍塞在她肉嘟嘟的小手中。儒雅的男人則不甘示弱，也將一把小草塞在她的手中。
    “你放靈草做什麽？”
    “那你放木劍做什麽？”
    “……且看她自己想做劍修還是醫修……”
    第二道雷劫從天而降，其聲混混，如同在天邊炸開了一角。
    少女緩緩從地上爬起，趴著想要尋一物支撐著自己重新站起，兩手顫抖著摸索周圍。
    紫雷這一次擊在她的脖後大椎穴。
    江素整個人趴在地上，四肢失了力氣，她連頭都抬不起，下巴撐不住將臉側向一旁。
    長睫輕顫，淚水如同晶瑩的珍珠從眼角滑落下頜，滴在法陣中。
    方折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向來穩重節律規整的心止不住發顫，竟隱隱抽痛。
    他見不得……見不得小醫修哭。
    江素的識海中閃過一個粉衣少女，她將一個木藥箱贈予自己，外寫素，內刻伽。
    還有一個男孩，膚白若雪，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同她玩耍，隻不過他總是會突然消失。
    自己喚他……小師叔。
    第三道雷劫宛若一把長刀，生生劈開漫天的紫雲，照亮鎮魔寺上的黑暗。
    少女撐著兩臂，頭重難抬，下半身跪趴著抬高腰部。
    江素想，自己應該有個永不彎折的脊梁。
    雷電打向她的尾骨長強穴。
    上有大椎，下有長強，兩穴相通。
    她感覺自己背後的整根脊柱都軟了。
    她好像一條被炸的酥酥軟軟的小魚罐頭，還是用壓鍋壓過的那種。
    江素喉嚨微動，口角隱隱有津液流下。
    識海之中，再次浮現舊景。
    小女童手握大把的靈材，綰青絲熟練的將這些掉渣的東西捆好掛在樹枝之間。
    陽光穿過那棵萬年青的枝丫，落在女童的嫩青衣裙，發絲微微泛著暖光。
    白衣男人大步走來，手裏捧著半人高的書籍，放在她的腳邊。
    “素素天生聰慧，走醫道定然比劍道要容易！來這是你爹爹我剛翻出來的幾本必學之物，今日將他們背了，我後日要抽查。”
    白衣男人在雨落之際，捧來茶具暖爐。
    “素素，這叫做圍爐煮茶，雨天正是休憩品茶觀雨落的好時候，不要學你母親舞劍，容易沾上濕氣。”
    第五秀著紅衣，長劍一挑，地上方積的雨水便向前方迸濺而出，濕了男人的衣袍。
    江水流也不惱，笑嘻嘻的擰出水，又端熱茶輕抿，自在悠閑。
    第四道雷劫同第五道雷劫幾乎同時落下，將紫雲映出宛若並蒂蓮花的形意。
    少女趴在地上，雙手仍有力氣，掙紮著向遠處抓握，她更想撐起自己的身體，奈何脊柱的軟麻，讓她七扭八歪的擰著。
    四五兩雷打在她雙手腕下的外關穴，透過筋骨落在內關穴。
    火熱的麻木感從兩條手臂貫穿她的一整顆心髒，跳動漸停漸止。
    識海中回蕩著女修清冽的聲音，宛若冬雪春花，泉水叮呤作響。
    “素素，小師姐路過山下鎮子裏的小鋪，買了些果脯。我見那些凡人家的小孩子都很喜歡吃這個，想著你也應不會厭煩。”
    “素素，小師姐帶了一壺春果精釀，是食為天新出的甜水，想著你會喜歡。”
    “素素，這是一串無患子，聽說西域的鎮魔寺僧人人手一個，可以免災避禍。你可以把他們拆開，拿來當珠子玩。”
    “素素……素素……素素”
    “小師妹！聽說你會煉丹了？！”
    “你們莫要讓小師妹為難，她還要帶靈石回去給師叔交差。”
    第六道雷劫同第七道雷劫劈下，這一次徹底照亮了半邊天，黑塔和白塔相應，落地的影子竟重合在一起。
    佛修僧人紛紛回到大殿中低聲誦經，一時之間，佛號傳出鎮魔寺外三裏。
    凡人紛紛跪地叩拜，皆道佛祖降世。
    雷電擊中少女的委中穴，她的腿再難彎曲。
    她呈大字趴在地上，像是被天道按住四肢的小動物。
    這一次，大夢回還，她看見了蕭世玉正提刀霍霍向小白兔，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兔兔皆不留命。
    “誒，素素小師妹，你可瞧見了我在後山東養的一窩兔子，我就抓到一隻最肥的，別的都不見蹤影了。”
    “兔兔飛，飛向天空嘍～”
    “誒素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開一家醫館？我出錢，你出力就行，不過要我的名字在前麵！叫……玉素閣？玉素堂？！”
    第八道紫雷落下，化作漫天雷絲容入少女的四肢百骸。
    江素渾身的皮肉被掀起，紅的白的混著黑焦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我應該是熟了……”
    她看到白衣女修擋在自己的身前，銀劍穿過她的胸膛，鮮紅的血液染紅白衣，血腥味彌漫在這位風光霽月的劍修身上。
    “素素，你可有事？”小師姐強扯著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故作輕鬆。
    “別擔心，小傷罷了。”
    寒霜爬上她的額角，劍修懷抱著黑劍，整個人瑟縮在地止不住的發抖。
    少女翻遍醫籍，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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