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牢獄之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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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然不會詩詞?”
    程允升堆起的笑臉頓時僵硬,旋即壓下心頭稍稍泛起的怒火,詢問起其中原
    王鴻本想藏匿此事,但對方的官職實在是太高了,嚇得他絲毫不敢有所隱
    待到王鴻將此事全盤托出之後,反倒是令程允升左右為難起
    近來中秋節在即,特舉辦伽藍詩會,評出文人才子後上朝覲見,當場吟幾首絕佳詩詞為官家慶
    若是討得龍顏大悅,不僅此人名利雙收,其推舉之人也會因而受到聖上褒
    程允升已在位大理寺卿十餘年,既無顯著功績又無詩詞文采,官職著實是升不上去,本來伽藍詩會與大理寺獄毫無瓜葛,然而在得知大理寺獄出了個才子之後,內心難免的蠢蠢欲動起
    原本的想法是推舉王鴻參加詩會,萬一搏得入朝覲見的機會,那麽自己以後的仕途便會更上一
    但得知詩詞乃陳慶文所作之後,更是搖頭歎
    按理說,就算是獄卒或者囚徒,憑借自己的影響力,也可代表大理寺獄參加詩會,而隻有陳慶文不可
    陳慶文的事跡他早已有所耳聞,一介窮酸儒生而已,因為科舉抄襲一事入獄,正常而言可以直接推舉,但他得罪的人身份實在是太特殊
    陳慶文是被秦相之養子——秦熺音同“嘻”)舉
    要是推薦陳慶文,無異於當眾與秦相叫囂,汝之養子做出構陷才子之事乎?
    一時間,程允升可謂是在魚與熊掌之間搖擺不
    思前想後,程允升心中悄然升起一個兩全其美的想
    隨後,他便命王鴻俯身傾耳,沉聲道:“我命令你代表大理寺獄,參加伽藍詩會……”
    王鴻聞言,直接被嚇了一跳,慌忙搖頭:“俺從來沒讀過書……”
    話還未說完,程允升便打斷道:“詩詞由那姓陳的小子教你,你隻管記下便是……”
    ……
    而在另一邊,陳慶文迎來了一位新的“鄰居
    獄卒押著一位青年書生,從昏暗的走廊那邊緩緩走
    青年一股酸儒氣息撲麵而來,至於陳慶文仍是在大塊朵穎地吃著飯
    那青年愣了愣,指著陳慶文,問向獄卒:“現在儒生待遇這般好了嗎?一會兒請給在下配上如此豐盛菜肴,謝謝!”
    隻見那獄卒臉一黑,打開陳慶文對麵的牢房一腳踹了進去,罵罵咧咧道:“那小子給王鴻灌了迷魂藥,你這廝莫非也想拿俺當飯票?”
    “哎喲!”
    青年忿忿地看著獄卒的背影漸漸遠去後,才把視線轉移到陳慶文身
    君子不食嗟來之
    青年咽著口水,內心不斷地如此告誡自
    陳慶文隻是瞥了一眼青年,接著完全不顧形象的繼續吃
    至於隔壁牢房的韓彥樸,僅是睡眼惺忪的看了看青年,大概猜到此人心中所想,嘴角略微上揚了一
    隨著陳慶文越吃越香,青年的眼神也愈發的幽怨起
    待到陳慶文吮著指尖上的油脂,愜意地靠在牆壁上暫做歇息的時候,擺在麵前仍有許多吃不完的飯
    陳慶文感受到青年那眼神,簡直如同生氣的小媳婦那般,被盯得發毛,便拿起裝有烤鴨的盤子,頗有些無奈地說道:“喏,嗟來之食,吃不?”
    “不吃!”
    青年撇過頭,喉嚨蠕動地更加劇
    韓彥樸見狀,實在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在這廝麵前,你還是接來吃吧,見你瘦弱,恐怕是禁不住這牢獄之災,況且還遇到了這廝……”
    青年翻了個白眼,嗬斥道:“在下楊萬裏,予唯不食嗟來之食,此乃君子”
    韓彥樸啐了一口,罵道:“你這廝倔得很,不聽俺勸,一會兒有你受”
    楊萬裏也不搭話,隻是一個勁的吞
    慢著!
    陳慶文眉頭皺了皺,此人竟是楊萬裏?!
    這個時期的楊萬裏不應該在四處求學嗎?怎麽跑到這臨安府了?
    一個韓彥樸還沒來得及收為小弟,又來了個楊萬
    這位楊萬裏可謂是個潛力股,論才學與性情以後在自己身邊做個軍師綽綽有餘,至於這韓彥樸,瞧著人高馬大的模樣,就做個大將軍
    正在陳慶文心裏盤算如何將這兩人收入麾下時,楊萬裏的肚子開始發出抗議的聲
    咕嚕嚕……
    楊萬裏的臉上升起兩朵紅
    這不能怪他的肚子不爭氣,隻能說擺在陳慶文麵前的飯菜實在是太香
    他忙用咳嗽掩飾內心的尷尬,還慶幸牢房昏暗,他們興許看不到自己的處
    他本以為陳慶文會行君子之禮,雙手奉上飯菜,然而當他抬眼朝著後者看去時,見到對方竟然翹著二郎腿,眼神飄忽不定的望著窗外,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額頭上瞬間橫起三道黑
    此人一副書生模樣,怎麽不識人情世故乎!
    要不是自己恪守禮節,早就起身大罵一
    最終,他還是禁不住美食誘惑,一道不情不願的聲音幽幽響
    “官人~可否分些飯食與我……”
    楊萬裏輕聲說道,如蚊蠅那般聲
    這時陳慶文還在沉思中,而楊萬裏說話的聲音確實很小,以至於完全沒有聽
    韓彥樸耳朵動了動,聲音洪亮的說道:“你這小廝終於忍不住了?早些聽俺的話,早些吃上”
    楊萬裏羞得彤紅,當下也怒懟回去:“你這黑匹夫,別這個廝那個廝的,不通教化難成大器!”
    “你說誰不通教化呢!”韓彥樸不悅
    二人爭吵一陣,才將陳慶文的思慮喚回,端起菜盤隔著柵欄遞給楊萬
    “聽說你很愛國?”
    陳慶文沒來由的一句話,令爭吵的兩人陡然愣了
    楊萬裏接過飯菜,點了點頭,擺起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答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韓彥樸捋了捋絡腮胡,聞言也收回爭吵的架勢,頗為讚賞地點頭道:“瞧不出你這酸儒還算有些情懷,比外麵那些隻會犬吠之人強上幾”
    提起外麵,楊萬裏神色無奈的歎道:“近來集市上出現一首詩詞,常常在婦人口中流傳,在下偶然聽聞之後甚是震撼,其詞如沐春風,心中升起拜師之念,激動之下冒犯了那名婦人,於是便被官府抓來”
    韓彥樸眉頭一跳,問道:“此詩是不是那‘雲想衣裳花想容’?”
    楊萬裏驚異的說道:“正是此詩,但看樣子你被關押有段時日,定是不曾知曉坊間之事,又如何知曉此事?”
    韓彥樸朝著隔壁監牢指了
    楊萬裏帶著疑惑,往陳慶文那邊看
    隻見陳慶文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雙手悄悄負於身後,挺起胸膛,以師者口吻訓斥道:“還不磕頭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