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伽藍詩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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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天色愈
    清晨時,牢房的走廊上還有前來求詩的獄卒,到了此時逐漸清靜下
    楊萬裏對此也是頗感奇怪,自從大哥讓自己作詩以來,牢房之中從未有過如此安靜的時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的盡頭傳來一道聲
    “大理寺卿到!”
    程允升在司獄的指引下,來到了陳慶文的麵
    今日是伽藍詩會初選的日子,像是他這種高官還無需出席,但為了確保那邊的王鴻能順利晉級,還是屈尊來到牢房之
    茲事體大,要是任一環節出現差錯,年底便無顏上書加官進祿
    出於私心,程允升還是放下身段,作揖道:“早已聽聞先生大才,此時才前來拜見,實屬本官瀆職”
    陳慶文表現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回禮道:“大理寺卿日理萬機,在下不過是一介窮酸書儒,不敢受此大”
    隔壁牢房的韓彥樸見狀,一臉嫌棄的撇過臉
    而楊萬裏此時已緊張地不敢出聲,生怕打擾到他們的對
    又是一陣寒暄之後,司獄俯在程允升耳旁低聲說了幾
    程允升微微頷首,隨後開誠布公的說道:“早聞先生大才,不知可否贈詩一”
    “既是大理寺卿金口玉言,在下豈有拂汝顏麵之理?不過我有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陳慶文嘴角揚起,說
    楊萬裏見狀,心頭萬馬奔
    大哥啊,平日在小弟麵前輕浮一些倒也無妨,可是當下乃大理寺卿啊!你都講了還問!
    程允升愣了愣,客氣地回複道:“先生但說無”
    “最近倒是常常聽聞伽藍詩會,而您在這個時間段尋我作詩,想必是要在伽藍詩會上一展風采”陳慶文說
    “然”程允升麵帶笑容,作揖道,“隻不過是瞧得那些文人才子吟詩作賦,便也想附庸風雅一”
    陳慶文自然是猜得到這隻不過是一句場麵話罷了,既然對方不想多說,自己也不會多問,接著提出自己的要
    “若是在下助您拔得頭籌,可否將我保釋出去?”陳慶文問
    本以為像是程允升這種大官,私下放走一個小小書生乃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對方聽聞後卻麵露難
    “並非本官不想放,隻是先生情況太過特殊……”
    程允升擔心陳慶文不悅,又好言安慰道:“但可以保證,刑滿之前先生的待遇依舊是這大理寺獄最好”
    哦,官還是不夠
    陳慶文不由得沉思起來,這個時代的大理寺卿可是從四品官員,大理寺獄又是其管轄的範圍,然而從後者言辭中的難為情來判斷,自己所得罪的權貴莫非比大理寺卿還大?
    自己僅僅是一個漂泊無垠的書生罷
    但話又說回來,自己總該知道對手是誰吧?
    他早就翻遍了之前的記憶,科舉考場之上,也隻記得一個模糊的臉龐,說話的語氣格外囂張,具體的實在是記不
    帶著疑惑,陳慶文問道:“敢問我到底得罪了何人?若是您能告知,在下願贈詩一”
    程允升心中大喜,自願與被自願的詩詞,質量肯定是有所不同,揣度一陣,想到陳慶文的身份與那人太過懸殊,晾他也翻不起風浪,便故作深沉的說道:“秦”
    秦熺?
    莫非秦檜之子?
    陳慶文皺起眉,與程允升對視一眼,見對方微微頷首,心中猛然掀起驚濤駭
    他曾有過猜測,得罪的權貴勢力應該不小,否則也不會在考場上當眾誣告而無人替自己申辯,沒想到竟是秦檜之
    過了一會,陳慶文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拱手作揖道:“感謝告知,在下已知”
    旋即,他在程允升期待的眼神中,負手而立,猶如世外高
    “東風夜放花千更吹落、星如雨……”
    程允升渾身顫抖,僅是一句便把他帶入到詩詞的意境中,他擔心自己很快沉淪進去,急忙對一旁伺候的司獄說道:“快拿些筆墨記錄!”
    好在司獄隻是識得幾個字,並不通曉詩詞,所以還能保持清醒,迅速動身準
    緊接著,陳慶文抬手虛空輕拂而過,吟道:“寶馬雕車香滿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踏踏……
    程允升宛如聽到雨點般的馬蹄聲縈繞耳畔,隨後伴著琴簫之音,從人聲鼎沸的鬧市上緩緩駛
    “一夜魚龍”
    明明不是中秋,明明不是鬧市,然而當程允升聽到那“一夜魚龍舞”之時,卻已置身於幻境之
    他好像乘著車駕,攜著家眷在街道上遊玩,拉著孩子們的手感受著節日的愉
    陳慶文將身處牢獄的鬱結拋於腦後,自信且不羈的笑容掛在臉上,道:
    “蛾兒雪柳黃金笑語盈盈暗香”
    爹爹!
    程允升好像聽到自己孩子的呼喚,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四處環視,見到並沒有孩子們的身影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完全沉浸在詩詞的意境當
    但是接下來的一句,竟是令他難以釋
    “眾裏尋他千百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
    陳慶文的聲音似乎在牢房中不斷地回蕩開來,碰到牆壁而後返回各自的耳中,綿延無
    一滴熱淚悄然從程允升的眼角滑落,他愣愣地伸手接住了滴落的淚水,不自覺得抽噎幾
    是的,他被這首詞完全打動
    若是在家中,他恐怕會當場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胸口發悶,仿佛那些在朝堂之上所忍受的屈辱與不甘壓抑不住的爆
    不知過了多久,程允升憑借混跡職場多年的城府才堪堪穩住心境,睜開雙眼才發現陳慶文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
    此子不凡!
    這是程允升產生的第一個念
    僅論之前那首“雲想衣裳花想容”還不足以完全打動,而現在這首詩詞,已然讓他徹底折
    他對待陳慶文愈發的恭敬,深深鞠了一躬,詢問道:“先生大才!此詩可有題”
    陳慶文默然頷首,答道:“青玉案·元”
    程允升咀嚼詩詞滋味,突然好似想起什麽,大呼:“先生竟也通曉曲調旋律!”
    陳慶文給出個似是而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