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去。”憶慈硬邦邦拒絕，妖冶的桃花眸泛寒，“太妃若是沒有其他事，便回宮，朕乏了。”
    說完，憶慈不再理會砰砰磕頭的元玲瓏，抬腳極快離開禦花園。
    磕得頭暈目眩的元玲瓏抬起頭，暈暈乎乎看著憶慈無情的背影，咬牙切齒。
    元玲瓏身旁的女宮女趕緊扶住她，“娘娘，您沒事吧？”
    “無礙。”元玲瓏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憶慈瀟灑的背影。
    不過是一個孤立無援的女帝，就算她死死撐在皇位上，也無法挽救大乾！
    從前各朝代沒有一個女帝，如今的亂世，更加不可能！
    元玲瓏不自覺撫摸小腹，眸底陰鬱，她勢必讓裴憶慈為自己逝去的孩子償命！
    她曾懷上兩個孩子，卻全部被先帝賜下落子湯，她跪下求過他，可他說什麽，元玲瓏有些失神——
    “朕隻有小阿慈一個孩子。”
    她當時忍不住鼻頭一酸，跪在地上死死拽住他的褲腳，他的鞋子，哭得像個瘋子，“陛下，陛下，這也是您的孩子啊——”
    可是，她得到了什麽？
    是先帝徹骨冰寒的一句——
    “朕隻有小阿慈一個孩子。”
    元玲瓏回過神，臉上一片冰涼，她才發覺，已經淚流滿麵。
    “娘娘？”
    元玲瓏微微搖頭，昂著頭，隨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回宮。”
    另一邊，憶慈剛回到寢宮，便有小太監通報，說吳明晟被殷無悔和沈硯書抓進了大牢。
    吳明晟，也就是她的表弟，小姨的親兒子，國公府的世子。
    憶慈揮了揮手，寢宮內所有宮人都退了下去，獨留一室的寂靜。
    桌上，是她字跡批閱的奏折，盡是些戰事吃緊需要撥款，要麽就是有災需要開糧倉救援，亦或者是官員乞骸骨。
    簡直——
    一團亂麻。
    【宿主？】
    係統250小心翼翼出聲，大氣不敢出。
    “有事？”
    憶慈垂眸，緩慢整理著桌上的奏折，周身沉寂，張揚的容貌內斂很多。
    係統見憶慈從原來的張揚，到如今的疲憊，升起一抹同情。
    【宿主，就算曾經您非常厲害，但您現在成了任務者，就要受天道大人的管轄，好好完成任務，其實，曾經也有不少任務者想反抗，但是他們……下場都不太好。】
    係統斟酌再三，溫聲勸道。
    【宿主，您真的很有能力，也很特別，但是您沒有發現嗎，您在和天道大人反抗時，並沒有擁有您想要的結局。】
    【宿主，我們的任務都是經過數據測算，是對小世界，也就是天下蒼生最有利的選項。】
    【希望您能好好考慮，天道大人重新給了您一次機會。】
    憶慈瞬間警覺，狗天道什麽德行，她一清二楚，它睚眥必報，怎麽會突然凹善解人意的人設？
    “什麽意思？”
    【天道大人給了周晏白重生的機會，您需要做的就是禪位，並且輔佐他成為賢明君王。】
    【宿主，這任務多合適，您不需要承受‘女子不適合做帝王’的質疑，也不需要承受一個國家的沉重負擔，也不需要承受天下蒼生對您各種審視！您可以做回肆意的自己！您笑起來可迷人了！您沒發現您很久沒有開心的笑了嗎？】
    【宿主……】
    係統還想繼續勸告憶慈，話還沒說完，一拳被憶慈砸了下去。
    “滾去找你的其他宿主。”
    狗天道的算盤珠子她聽得一清二楚，想讓她認輸？
    笑話！
    憶慈瞥了一眼桌上的奏折，件件都是糟心事，她垂眸。
    她在魔宮時，見過哥哥宮中徹夜的燈火，見過他伏案批閱的疲憊，那時，她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她以為，那隻是最平常的奏呈，哥哥最平常的工作。
    畢竟，哥哥從未抱怨過。
    可，那時魔界的情況，比這亂世還要可怖。
    憶慈垂落的指尖掐進掌心，尖銳的痛感讓她清醒——她一直活在哥哥的保護中，幼稚且肆意。
    憶慈閉了閉眼，呼了一口氣，緩緩鬆開手，抬起頭，漂亮的桃花眸彎了彎，殷紅的唇瓣輕啟，上下碰撞。
    宮殿中，響起清泠的低聲。
    肆意，妖冶。
    “朕可是女帝呢。”
    “來人，備駕出宮。”
    憶慈換上常服，帶了幾個侍衛，去了花月樓。
    花月樓白日有些冷清，憶慈剛踏進花月樓時，並沒有人來招待，廳內也看不到一個人，甚至連灑掃小廝也看不到，直到有人去請了司巧。
    司巧下樓時，憶慈正在樓下廳中坐著，喝著自己倒的涼茶水。
    司巧身段婀娜，快步下了樓梯，手中拿著一遝紙張。
    “出事了？”憶慈問道。
    司巧搖了搖頭，“殿……陛下，姑娘們聽說李小將軍要去南方平戰亂後，自發組織了青樓募捐。”
    司巧將手中的紙張遞給憶慈，目光複雜。
    “青樓募捐？”憶慈接過紙張，垂眸落在上麵的文字上。
    [大乾正值危難時刻，內外憂患，疲憊不堪。現在所以未亡，仗陛下與將士們的堅持，更需仗我等百姓。男子可上陣殺敵，護國護家，我等女子少有上陣者，卻亦有護國之心！如今糧倉告急已非秘密，百姓流離，我等不堪穩坐端望，內心苦痛。
    望青樓花界姐妹量力捐助李將軍所領軍隊，錢糧布匹均可，為將士們減少些後顧之憂，早日安定我們大乾。
    我們青樓女子，雖從娼道，也屬下流，但與國同存亡。
    青樓眾女泣告。]
    憶慈勾勒出笑意，瓷白妖冶的臉龐端著肆意明媚，“這些姑娘們挺有意思。”
    命格被批了高低，但生命的厚度又豈是宿命可批定的？
    開在泥濘裏的花，亦可堅韌，馥鬱。
    狗天道想要她認輸，這群可愛的姑娘們可是托著她，拚了命地助她贏。
    司巧垂眸附和，“是，她們已經決定好好宰那些客人們了，因此價格比平時翻了兩倍。”
    司巧又補充道，“京城範圍內的所有青樓都漲價了，您手中這杯茶要一兩銀子，您應該願意吧？”
    憶慈：“……”
    宰到她頭上，司巧這膽子是越來越大。
    不過，性子也鮮活了些，不再是沉悶聽話的木頭疙瘩。
    也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