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瘋婆子扔進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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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聽罷,抱著我禁不住淚滿衣襟,怎麽說,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還沒叫一聲娘,眼看就要離開人世,換誰都悲傷難免,這也使得我娘後來身體一直不大好,帶了些月子病。
    於是,爹便連夜捎信給河下的哥們阿丙,讓他帶好木匠的家夥什到景家灣來做活。
    在我哭得死去活來的第99天,也就是從冰雪冬月哭到了來年的初春三月,此時的景家灣雖依然人跡罕至,但冰雪消融,清風低吟,溪流歡唱,繁葉喧騰,盡顯一幅世外桃園之象。
    阿丙叔如約帶著木匠的家夥什來到了景家灣。這天,景家灣上空中沒有一絲雲彩,難得的暖陽照在當空,常年在院子裏曬太陽的老黃狗都不見了蹤影,似乎都被我這詭異的哭聲給嘈雜得又走開了。
    伴隨著我的嘶啞的噪聲,阿丙叔歎口氣,難得安靜地坐在院落裏,替我做著匣子。
    爹皺著眉頭吸著煙,看著丙叔擺弄著一堆木匠的家夥什發呆……
    門口不知從哪裏跑來一個瘋婆子,身形似八九垂髫稚子般,一身破舊不堪的藍布衣,花白頭發亂蓬蓬地耷拉在她瘦小得有些滑稽的腦袋上,臉上髒得已然看不出來真麵目,唯有嘴邊垂涎著的口水較為醒目,此時她正閉著眼睛依靠在我家堂屋門口,曬著暖陽,愜意地搖晃著腦袋,似乎享受著人間美樂一般,還時不時地把手伸進後背撓著癢癢。
    “出去,出去,爺今兒個心情不好,趕緊出去。”一向樂善好施的爹今兒個卻沒有了好臉色,舉起掃把煩躁地衝著老婆子大吼一聲。
    瘋婆子愣了愣,空洞洞地眼神突然有了一絲神采,突然一臉嚴肅地衝爹噓了一聲:“不要吵,不要吵,你聽你聽……鳳鳴之聲呢。”
    鳳鳴之聲,鳳鳴之聲?爹本想抄起掃把瘋婆子嚇跑,但看她表情認真,似乎在聆聽天籟之音一般,不禁哭笑不得,竟然有人說這丫頭的哭聲好聽,瘋子就是瘋子,你愛聽就守在這裏聽吧。
    也就沒再管她,繼續幫襯著阿丙叔做活,兩人東扯西說地閑聊一陣。
    好一會兒,丙叔突然抬頭問道:“老七,你家小妮子咋沒哭啦?”
    爹愣了愣,忙起身往屋子裏快步走去,心下不禁哽咽:“這孩子怕是兩腳一蹬走了吧,真是可憐在世上走了一遭。”床前,娘還在熟睡中,一旁的我卻沒了蹤影。
    娘從夢中醒來被我的失蹤嚇得驚慌失措。大夥床上床下,屋內屋外翻了個底朝天,依然沒有我的蹤跡,似乎我根本就沒有來到這個世上,一切都是錯覺。
    娘絕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爹和丙叔也茫然不知所措。
    爹努力回憶著先前的人和事情。突然大叫一聲:“老丙,那瘋婆子呢?”原來瘋婆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不見了,這可把大家驚出一身冷汗。那瘋婆子腦子不正常,萬一把娃給擰斷了脖子也難說……
    正當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爺爺從山上回來,看著大家個個團團轉,才知道我不見了,也著急起來。問大家在屋子裏都找過了沒,邊說邊往自己睡的裏屋走去,剛進門,就聽到了一陣嬰兒的癡癡笑聲。
    “咿咿呀呀,嘖嘖嘖……”此時的我正嘖嘖嘖地吮吸著自己的手指,咿咿呀呀地聲意傳遍了裏屋。一雙烏黑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滿麵急色的爺爺。
    “你這娃”。爺爺鬆了口氣,急忙走了過來。此時,自己重達千斤的金絲南棺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而我正坐棺木裏咯咯直笑。瘋婆子依靠在棺邊,笑嘻嘻地逗著我。
    爺爺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忙伸手將我抱了出來,剛一出棺材,我哇哇大哭,聲嘶力竭,一如先前般的要死要活。
    “不抱,不抱,”一邊的瘋婆子著急了,忙著從爺爺手裏搶我,邊搶邊嘟囔:不抱不抱,“放棺,生,放棺,生”。
    爺爺愣了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任憑瘋婆子把我抱著放在他的金絲南木棺裏。看著我原本鄒巴巴,哭得滿是淚痕的臉馬上笑成了月牙般,黑漆漆的大眼睛不住的探尋著棺材裏麵,似乎探尋著什麽。
    妮子,妮子,爹娘也著急地衝了進來,看著我正在棺材裏眼淚婆娑地吮吸著手指,氣得渾身顫抖:“你這瘋婆子,欺負小孩子做啥子,趕緊給我滾。”
    “老七,珍珠,不要胡說,你們沒發現妮子沒哭了?”爺爺輕聲嗬住。
    “爹……”爹和娘怔住了,臉上難掩興奮之色。
    “珍珠去給這老人家找身幹淨衣服,弄些軟食,這老人家就是這孩子的命中貴人啊。是我們楊家的大恩人啊。爺爺長歎一聲,可一轉身,哪裏還有瘋婆子的影子。待大家再看棺內時,剛還睜著大眼骨碌轉的我早已酣睡在棺。明明是初春的三月,寒冷未盡,我卻安逸地躺在冰冷的棺木裏,麵色紅潤,通身暖和,似乎那就是我的家。
    爹娘和爺爺怔怔地站在棺前,半天沒有言語。
    阿丙叔一直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突然吞吞口水道:“老七,這他娘的太邪門了,我們是不是見到神仙了,這剛剛還在的老婆子轉眼也能消失?”
    爹搖搖頭不知道說啥,隻好硬著頭皮道:“咱無產階級的思想,不整那一套,隻是孩子不哭了,這老人家可是救命之人。”
    “該去的會去,該來的一定會來,不用遺憾。這老人家似乎就是專門為這妮子而來,是孩子命中之貴人,咱全家都要感謝她啊。”咱就給孩子起名叫百天吧,是瘋婆子的到來,讓這孩子幸運地度過百天。爺爺輕聲道。
    “好,百天這名好,百日之關,遇險為安,長命百歲。”爹麵露喜色。
    “楊叔,老七,我看你家這小妮子定不是一般的娃,這逃過鬼門怪,不死即是仙,日後必定不凡,你們就不要過多牽掛啦。小妮子,你這輩子不用睡匣子了,丙叔替你高興啊。”丙叔樂嗬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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