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您可真是心寬。”安司按了按喇叭，嚇退想直穿馬路的小孩，“那種濃度的靈能水晶，一旦失控爆炸，產生的衝擊能將整個娛樂廣場掀翻。”
    “不過這次行動您是老大，您說不著急就不著急。”
    “那接下來去哪？我知道前麵有家帕帕諾，先拐那裏吃個冰淇淋？”
    “去哪裏都可以，但要求空曠，能直接看到月亮。”樂憐雪說，“還有，對我不用加敬稱，看年齡，您是前輩我是晚輩，看身份關係，您是老師我是學生，所以是我對您用敬稱才對。”
    “身份這東西要分地方看嘛，在學校裏我們是老師和學生，現在我們是乙方和甲方，換句話說你就是我的金主爸爸，加個敬稱算什麽呀。”安司笑容僵了下，“至於年齡我們不也沒差多少，別搞得我像你阿姨嬸嬸一樣，我還是很年輕的！”
    “沒差多少嗎？根據我的了解安老師您今年應該”
    “停！”安司大喝一聲，她努力保持著平淡的笑容，“聊工作聊工作，這個話題我們以後，以後也不要聊。”
    “空曠能看到月亮，那我就順著這路繼續開了。”
    安司看了眼導航，她們剛剛從次幹道匯入主幹道，城市建築都在兩邊，空間開闊無阻，唯一的問題在於前進的方向與目標交易地點相背，此刻她們已經距離娛樂廣場五公裏，而且這個距離仍在持續增大。
    但身後的樂憐雪並沒有表示意見，仍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下午接到你的消息，聽你說要回家一趟，還以為今天的行動要推遲，我都做好跟蹤庫瑪那邊人的準備了，沒想到你竟然準時來了。”
    “今天好像是你媽媽的生日吧，啊~真好啊，幸福的一家人圍在餐桌前，給媽媽戴上生日帽點上蠟燭，唱著生日歌許願切蛋糕，我也好像要啊！”安司滿臉羨慕。
    她沒注意到，樂憐雪從上車起就冷靜的麵龐變了下。
    “哎，像我這種情報販子，隔三岔五就要換個身份，居無定所，四海為家，想找個長期點的搭檔都難，真羨慕你這種有家能回，想回就”
    “安老師！”
    不高但淩冽的低吼聲忽然響起，安司被嚇到了，她偷瞄車內後視鏡，樂憐雪仍看向窗外，但表情明顯不悅起來，淡金色的瞳孔含著明顯的憤怒。
    車內陷入了寂靜。
    “我沒有控製好情緒，我為我的失禮道歉。”過了好一會兒，樂憐雪轉過頭，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向安司，態度誠懇。
    “沒事沒事，我就是第一次見你發火，有些意外。”安司哈哈了幾聲，待誇張的大笑過後，她麵帶微笑，神情柔和，“你又和你父親鬧矛盾了？”
    樂憐雪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安司笑了笑：
    “你讓我想起了以前的我，我當時想來大城市裏闖一闖時，我媽也是各種阻撓，說城市裏麵空氣不好傷肺了，說城市裏騙子太多我這麽笨容易受騙了，反正就是各種阻止我，我當時脾氣強，就跟她吵架，各種矛盾，最後弄得誰也下不來台。”
    “然後我就離家出走了，偷偷一個人跑到大城市裏，城市裏空氣傷不傷肺我不知道，但騙子是真的多，哈，現在我搞情報總是要騙人，也沒臉說人家了。”
    “最後我在城市裏混的蠻好的，雖然總要換身份換地方，但錢還是掙得蠻多的，然後我就想起我媽了，那時我們關係還不好，好幾年沒通一次電話了，然後我就想回去讓我媽瞧瞧我多有本事，於是我就開著那輛幾百萬買的最貴的車，想回去好好炫耀炫耀。”
    “但快到家時，我心裏忽然不舒服，想著我走的時候兩人在吵架，回來了要是兩人還吵架，那我出去一趟不一點成長都沒有？”
    “因為我回家沒有給家裏通知，敲開門後我媽看到我很是意外，但她還是僵著臉訓我，然後我就跟她道歉，怎麽說呢，開始我隻是想著我在大城市裏出息了，有底氣了，給你道個歉算我寬宏大量，但不知為什麽我道歉道著道著就哭了，然後我媽也跟著哭了。”
    “我媽哭著給我道歉，說她之所以不讓我去大城市，是害怕我去了就沒了，我爸就是在城市裏麵卷入意外沒的，我要是也沒了，我家就隻剩我媽一個，她害怕然後我們就和好了，從那之後我每周給我媽打個電話，每月回家看她一次，直到前幾年她走了都是。”
    安司搖搖頭：
    “我去大城市是為了打拚出頭讓我媽過上好日子，我媽不讓我去大城市是擔心我的安全害怕我出事，明明都是為雙方著想的事情，怎麽剛開始能鬧得那麽僵硬？”
    “人啊，很多時候知道這件事不應該這樣，再繼續會有不好的發生，但就是因為逞強，因為扯不下麵子，最後眼睜睜看著事情掉到火堆裏再無法挽回。”
    “在我有時候會想，要是我回家的時候和我媽再吵一架，那是不是到最後為止，留給我和我媽的不會是什麽美好的記憶。”
    “安老師”樂憐雪輕聲呼喚。
    “沒事，憐雪你不用安慰我，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我都看開了，而且最後的結局不也挺美好的。”安司揉了揉眼眶，笑，“所以說啊，憐雪，你和你”
    “不是，安老師，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出發了。”樂憐雪指著車內屏幕上的時間說，“我原計劃二十出發，但因為您的故事，現在已經二十六，距離交易開始隻剩下四分鍾時間。”
    “麻煩您下次不要講這麽長的故事了，真要講的話請縮減到一百字以內。”
    安司笑，但太陽穴邊青筋鼓起。
    我為了調節你的家庭矛盾連尷尬的往事都拿出來了，然後你給我這個態度，有沒有禮貌？
    她正想說些什麽，但抬眼才發現，車內後座已經空無一人。
    “現在的年輕人，一點都不看氛圍。”她小聲嘟囔。
    皎潔的月光照映在整座城市之上，以如盤的銀月為背景，一道高傲的身影若隱若現，白發黑裙飄揚，足尖在空中輕輕一點，仿佛以月亮為踏板，以月光為媒介，轉瞬之間，出現在娛樂廣場大型停車場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