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開的好漂亮！”
    “葉子摸起來刺刺的！”
    “呀，憐雪快看，湖裏麵有鴨子耶！”
    花園幽靜的小路上，樂伶夜左瞧瞧右看看，跑到這邊跑到那邊，像是對一切充滿好奇的孩子。
    與洋溢著活力的樂伶夜相比，樂憐雪則低沉許多，本來想慢慢散步的她被姐姐牽著手拽來拽去，剛到左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又被拉著跑到右邊，小皮靴在石板路上噠噠噠噠響個不停。
    黎凡跟在兩人身後，保持五六米遠距離，沉默打量著這對相似又不相似的姐妹。
    他在好奇，樂伶夜與樂憐雪在性格上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他能夠理解樂憐雪的性格。
    人們在提及學生時代時總是不缺讚美，經常將其描述為充滿青春絢爛單純無瑕的美好時光。
    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樣。
    校園雖不如社會殘酷，但同樣充滿了陰暗與不公，像樂憐雪這般各方麵都很優秀的漂亮女孩，在享受璀璨的同時，必然也會遭受黑暗的騷擾。
    就比如最常見的戀愛，肯定有不少同齡人喜歡樂憐雪，也肯定有不少人向她告過白，當然肯定還有不少人被她拒絕過，遭到拒絕的男生中，性格好些的就此結束，性格麻煩些的可能胡攪蠻纏，而性格惡劣的，則可能因此記恨上她，故意針對她，散播謠言什麽的。
    優秀的樂憐雪受很多男生喜歡，而這些男生可能還有喜歡他們的女生，當自己的心儀對象總是向另一位異性表示好感時，這些女生心裏必定不會好受，然後是同樣的，性格好的女生無事發生，性格惡劣的女生會討厭甚至記恨樂憐雪，認為都是她的錯，針對她做些不愉快的事情。
    黎凡對此深有體會，因為這些都是他初中時期的真實經曆。
    他當時應對的方法為，偽裝出令人誇獎的人品，在同學與老師中都留下好的影響，結下很好的人緣，再利用優秀的成績與絕美的外表進入班級最高層小團體，故意與幾位有名的漂亮女生保持曖昧關係。
    前者能讓不利於他的事情發生時，迅速拿到群眾的支持，像謠言什麽的往往不攻自破，後者則是利用女生為擋箭牌，讓其他女生自覺放棄，避免了絕大多數麻煩事件。
    後來等他以優秀的成績保送進其他人難以觸碰的實驗中學，他花了不少心思讓這些女孩與他漸行漸遠，最終不再聯係——並不是利用完就一腳踢開，而是小心維護了女孩美好的記憶，自己可真是個善良的人啊。
    當然，這是他，使用的是欺騙與偽裝，而樂憐雪明顯與他走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獨身一人，絲毫不隱藏真實情緒的，與周圍的惡意正麵碰撞，以牙還牙，加倍奉還，本心的性格與選擇的道路，共同塑造了現在冰冷的她。
    黎凡能夠理解。
    至於樂伶夜，他也能夠理解，隻要擁有足夠的保護傘，擁有能夠將一切惡意阻擋的屏障，就能維持公主般天真可愛的性格。
    姐姐他能理解，妹妹他也能理解，但把姐姐和妹妹放到一起後他不理解了，樂伶夜表現是不怎麽接觸惡意，樂憐雪則表現是親自對抗過惡意，究竟是什麽樣的環境，能讓兩個近乎相同的女孩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情況？
    妹妹代替姐姐抵擋了惡意？
    不會，樂憐雪在這方麵不是那種能幫助別人的人。
    家長獨偏愛樂伶夜一人？
    可能嗎，這兩姐妹有什麽不同嗎，至於區別對待嗎？
    黎凡想不明白，他微微思索一會兒，腦海中猛地冒出一個特別的念頭。
    難不成樂伶夜現在的性格，和他初中時的性格一樣，是刻意偽裝出來的？
    黎凡覺得有很大的可能，但他不敢斷定，作為善於欺騙與偽裝的人，他並沒有感覺到樂伶夜哪裏表現出不對勁，不過要是樂伶夜真的是偽裝的，那能偽裝的如此自然，這家夥的本性，必然超出想象的惡劣與恐怖！
    他心中對樂伶夜產生了些許的防備。
    果然我還是更喜歡樂憐雪的性格啊，夠簡單，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東西，好分析，好掌控，好利用。
    亂七八糟的想法結束了，黎凡這才注意到樂憐雪與姐姐樂伶夜不再牽著手，而是分開了，樂伶夜向著聚在湖邊的鴨子跑去，樂憐雪則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休息，看來剛剛被樂伶夜拉著一頓遛累壞她了。
    黎凡走向樂憐雪，在距離大約一米時，樂憐雪猛地抬起頭，眼神冰寒而排斥，但在看清來的人是他後，敵意的眼神才淡化許多。
    “誒呀，很不好意思，把你當成陌生人了。”樂憐雪很沒有道歉意思地說。
    “所以對陌生人就能用剛剛的眼神嗎？”黎凡說，“靠近你的陌生人可真可憐。”
    “你不知道嗎，公共場合人與人相距應該在35-75米之間。”樂憐雪說，“貿然越過這個距離靠近的人，除了對我心懷不軌外，還有別的可能嗎？”
    “這自我意識未免有些太重了吧。”黎凡頓了下，糾正，“還有，你剛才說的是公共場合演講距離，陌生人通常相距是在12-35米之間，哪有你說的那麽遠。”
    樂憐雪驚訝：“沒想到你竟然對社交距離有所了解，本來見你肆無忌憚突進我一米間距，還以為你隻是單純無禮，現在看來情況更為惡劣。”她扭過頭，“麻煩你距離我12米以上，被人誤以為和你是朋友的話，會讓我感到不爽的。”
    你是什麽領地意識極強的野生動物嗎，黎凡心裏吐槽，但並沒有往後退。
    在樂憐雪投來不滿的視線同時，他搶先開口：
    “瞧，你姐姐好像有些麻煩。”
    正在湖邊看鴨子的樂伶夜遇到了幾個搭訕的男生，這些男生身材結實染著頭發衣著誇張，是漫畫裏經典的小混混造型，這些男生像是在邀請樂伶夜一起玩，而樂伶夜則保持著距離不好意思地謝絕——話說你能和陌生人保持正常距離啊，那麵對我時怎麽就隨意突進我的親密距離！
    如果是樂憐雪遇到這種情況，剛剛那眼神足以讓對方潰散逃走，但可惜現在麵對的是樂伶夜，她的性格並不擅長麵對這些。
    那些男生遭到拒絕後仍然不依不饒，注意到這點的黎凡發現樂憐雪仍坐在長椅上無動於衷，問：
    “不去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