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凡在縫隙中快速移動著。
    如果此時有誰將視線投入縫隙，便能夠看到，他的身體表麵覆蓋著一層漆黑火焰，這火焰宛如活物，在火焰簇擁的臉頰部位，有畫著笑容的白色麵具，隻是無論火焰還是麵具都呈現虛幻，並沒有將位於其中的少年完全遮掩。
    在之前，因為靈能供給不上，黎凡隻是通過祈禱獲得縫隙生物屬性，並沒有嚐試過與笑麵融合。
    但這次不同，他前往的庫瑪基地，裏麵有刻印者甚至祝福者，三腳貓半吊子的技能還是收起來吧。
    他具有祝福者的能力，能夠將刻印中湧出的神印儲存起來，在需要的時候直接轉化為靈能，在趕路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有儲存，此時體內蘊含的神印，足以轉化不少的靈能，夠他施展好幾次奇跡。
    黎凡繞開有著樂憐雪的主路，依靠縫隙四通八達的屬性，從側麵向深藏地下的庫瑪基地前進，他並非無頭蒼蠅般撞到哪裏是哪裏，在出發之前，他已經通過手機定位，有了明確的方向與目標。
    定位的另一端是當時偶然遇到的，名為霜沐的血族少女，本來計劃是利用她找到庫瑪地下基地的具體位置，隻是樂憐雪的出現讓這個計劃失去了作用——其實就算沒有樂憐雪計劃用不了，受荒野上惡劣氣候的影響，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接收不到定位係統傳出的信號。
    也就現在靠近了，加上位於地下惡劣環境影響不到，定位才重新起了作用。
    庫瑪地下實驗基地隻模擬過兩次，其中一次還遇上“謊言”出了岔子，這片區域對他而言還是陌生的，有一位對基地熟悉的同伴，無論是對之後要進行的盜竊與模擬，都是很有利的。
    加上定位顯示霜沐的位置並不遙遠，讓黎凡起了先去找她的念頭。
    大海般無邊無際的神印氣息在現實與縫隙中回蕩，遮住了黎凡的氣息，幫助他悄無聲息地潛入，消耗著平時儲存的神印，進入與笑麵融合的狀態，他在縫隙中明顯自在許多，不再像之前在泥漿中移動般，很快，距離定位所在地隻有一牆之隔。
    庫瑪地下實驗基地的牆壁有阻斷縫隙探測的能力，因此他並不清楚牆壁的另一側是怎樣的情況。
    但無論是倒計時的模擬還是持續消耗的神印氣息，都在告訴他沒有時間慢慢調查。
    與通往地下的主幹道做對比，這裏已經屬於很偏僻的位置，通常這個角落的都是倉庫或雜貨間，而且霜沐也在這裏，她在庫瑪中隻是個被賦予護士閑職，實則被拿來研究的血族刻印者，她能夠到達的地方，肯定不會是重兵把守的重要地方。
    黎凡通過縫隙穿過了牆壁，視線一黑又一亮，他已經來到庫瑪地下實驗基地的內部，在看清周圍的場景後，他愣了下。
    在前兩次模擬中，庫瑪地下基地給他的感覺都是幹淨與宏大，明明是地下卻有著純白的牆壁與潔淨的能夠倒映出人像的地麵，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將四周照亮的宛如白晝。
    但此刻他看到，一切陷入昏暗中，天花板的燈光黑著，更有些已經碎裂，露出內部斷掉的電線，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周圍的牆壁與地麵上充滿大片大片汙漬，走廊上的門大多都是壞掉的，從門軸處斷開，向著某個方向塌去。
    唯一亮著的鑲嵌在牆壁高處的應急燈，微弱的燈光令周圍不至於陷入漆黑，但整體還是昏昏暗暗，什麽也看不清。
    這個地方，別說有沒有攝像頭，連有沒有電都不好說。
    黎凡通過縫隙對周圍進行了勘測，除了位於走廊較深處房間裏的單體，再感受不到其他生命跡象，那個單體就是霜沐，位置與定位也吻合。
    他從縫隙中出來。
    保持潛行是要額外消耗一份神印氣息。
    漆黑的火焰與慘白的麵具向內收縮，湧入到他體內，這算是解除了與笑麵的融合，但他並沒有解除縫隙生物屬性，對縫隙的感知與對陰影的敏感仍然存在，一旦遇到什麽意外，能夠第一時間潛行進縫隙中去。
    他向著霜沐那邊走去。
    黎凡需要借助霜沐，在庫瑪地下實驗基地中尋找一處相對安全，不容易被打擾的地方，他要在那裏進行模擬。
    盜取人造祝福資料的事情先不著急，這並不是必須項，而模擬不同，涉及到真正威脅到他的危險。
    靠近房間，那是這條走廊上唯一房門完好的房間，隻是裏麵仍然沒有電，從門與地麵的縫隙間沒看到任何亮光，黎凡正打算推開門，忽然旁邊傳來微弱的動靜。
    這細微的動靜宛如雷鳴在他心頭轟開。
    在這段路上，他一直保持著對周圍的警惕，但直到剛剛，在動靜傳來前，他都沒有任何察覺！
    他在動靜傳出的同時扭頭看了過去，在應急燈微弱的照明下，映出一個四肢著地的生物。
    那生物並沒有攻擊性，仿佛隻是路過。
    生物又靠近了點，白色的燈光照在它的身上，黎凡看清了這生物的全貌。
    是一條狗。
    不，用狗來形容並不準確，甚至用生物來形容都不太準確。
    它擁有著大型犬的體格，整體外形類似獵犬，全身沒有皮膚，鮮紅的肌肉纖維暴露在外麵，它左半邊肚子破了一個大洞，從中能看到斷裂的肋骨，束縛不住的大腸與內髒流了出來，呈現深黃色，耷拉著快要碰到地麵，傷口處濃水流淌，但無論怎麽晃動都沒有滴落。
    它打了個哈欠，伸出舌頭喘息，空氣流經咽喉發出嘶啞的聲響，它向這邊看過來，兩隻渾濁的如同糊了層泥漿的眼睛仿佛亮了下，接著它邁著緩慢的步伐走過來，伸著舌頭像是要舔舔黎凡的手指。
    黎凡當然不願讓它舔，往後躲了一步避開了。
    見到黎凡避開，它原地愣了下，渾濁的眼睛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下頭，自顧自走開了。
    黎凡看著血淋淋的生物消失在昏暗中，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這都什麽妖魔鬼怪？
    他沒敢追上去仔細研究這玩意是什麽，左右看確定再沒有其他存在後，手放在門把上輕輕一擰。
    結果門是虛掩的，一下子就開了。
    房間內可以用漆黑來形容，黎凡借助對陰影的感知，大致在黑暗中看到了房間內各物體的輪廓。
    房間的最裏側牆壁的地方是眾多抽屜般，能塞進去人的大櫃子，排列讓人想到醫院裏的停屍間，其中有一個拉開的櫃台，台麵上是不完整的屍體，而霜沐正站在櫃台前，雙手緊抱著自己，蹲在地上，身體劇烈顫抖著。
    她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