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左眼花瓣般裂成四瓣，每瓣邊緣有細小的鋸齒，在瞳孔中心的花蕊位置，生長有兩條粉色的觸手，上麵不規則分布著白色的尖齒，此刻觸手正如蛇舌細微但快速地顫動著，像是在嗅空氣中的氣味。
    裂開的眼球從眼眶中伸出，靠著堅韌的神經係帶與身體連接，在少女眼眶的周圍，皮膚下的血管如植物根莖般鼓了起來，正如活物般快速抽動著，像是在往更深處的血肉中鑽，每次抽動，眼眶周圍的皮膚會裂開點，此時上麵已經布滿無數滲透鮮血的細微裂縫。
    謊言說過，如果不相信將他逼入絕境的凶手是霜沐，那就將她纏著左眼的繃帶摘下，然後一切就都了然。
    黎凡起初對此感到不解，不明白摘下繃帶與能否證明霜沐是凶手之間有什麽聯係，繃帶下麵不管是有眼睛還是沒眼睛，都不能證明什麽。
    但此刻，他有些明白了謊言的意思。
    最初見到霜沐時，少女給他的印象是源自骨子裏的膽怯與軟弱，所以他判斷霜沐不會對他產生什麽威脅，但此刻，伴隨著左眼的展現，霜沐整個人的氣質變了，變得與之前截然不同，盡管少女此刻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他仍感受到股濃鬱的淩冽、危險與癲狂。
    就像塗抹著劇毒的劍，盡管還合在劍鞘中，但隻要靠近，就能聞到那令人嚴重不適的刺激性氣味。
    黎凡對霜沐左眼上畸變的眼球有印象，在之前庫瑪護理院的模擬中，他從實驗室中的筆記了解到，這是血族親王，暗王莫恩哈德為了複活血虐王哈蘭，利用有潛質的人類培養的靈能器官，血族將其名為聖體碎片。
    他曾在模擬中接觸過聖體，聖體中蘊含的源源不斷的生命力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能在現實中持有聖體，哪怕隻有指尖那麽一小點，就算是斷肢之類的傷，也能在眨眼時間內愈合。
    少女這種畸變的眼球並不是真正的聖體碎片，而屬於培養失敗的部分，但即便如此，這些畸變器官仍具有龐大的靈能，具霜沐親口所說，隻要獲得這些碎片，就能讓一個基礎再差，悟性再低的靈能者由刻印者升級為祝福者。
    不是相同個體看著眼前的少女，黎凡的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現在的霜沐與之前的霜沐相比，絕對不能算作相同個體！
    伴隨著繃帶的解開，名為霜沐的血族少女身上，除了聖體碎片，在人格與氣質上，都多了些東西！
    霜沐平靜的右眼無光，他對著黎凡輕輕道歉
    “沒能遵守約定，實在是對不起，但我真的已經忍不住了”
    約定？什麽約定？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黎凡感到迷惑，但甚至沒來得及思考，在下一刻，他的神情驟然認真，一股濃鬱到令人無法呼吸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伴隨著血腥味同時出現的，是鋒利如同刀鋒的殺意！
    他本能地抬起雙臂格擋。
    咚！
    沉悶的碰撞聲響起。
    如同被破門的攻城錘直直撞上，強大的怪力讓他整個人倒飛出去，黎凡隻感覺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他立刻判斷出不能用身體硬抗，雙腳在地上一點，順著衝擊的方向飛出，落地後翻滾數圈，才勉強穩住身體。
    另一邊，霜沐看向自己的右掌，她的掌心中正貫穿一把匕首。
    在剛剛轉瞬的一擊裏，黎凡在格擋的同時，順勢將腰間的匕首拔出，迎著她推出的手掌刺了過來，刺出的力與她推出的力相疊加，將她的手掌貫穿，而她也正因為掌心突然傳來的刺痛，攻勢有些下降，並沒能擊穿黎凡的防禦。
    她左手握住匕首的柄部，用力將匕首拔出，匕首離開手掌中心的傷口噴湧出鮮血，但緊接著下一刻，傷口四周的血肉向中央擠壓，將傷口合了起來，噴湧的鮮血也在隨後的幾秒時間內停下來。
    將匕首隨手丟掉，霜沐向前方看去，盡管剛剛黎凡借助著翻滾進入微弱應急燈光覆蓋不到的黑暗中，但她憑借著對血肉的感知，很輕鬆就判斷出了黎凡的位置。
    她注意到，黎凡正蹲在地上，一手支撐一手抬起，作瞄準的姿勢，朝向這邊。
    砰砰砰砰砰砰！
    火舌乍現，槍聲響起。
    麵對對他保有殺意的血族祝福者，黎凡可不敢有半點猶豫，在穩住身體的第一時間，就將隨身攜帶的手槍舉起，借助對黑暗的感知判斷出霜沐的位置，朝著腦袋，立刻開火。
    手槍是在高牆附近挑選的，帶有消音管，子彈射出的聲音經過大幅度的降低，隻希望在這人跡罕至的遺棄角落，這點聲音不會引起庫瑪靈能者的注意。
    同時手槍根據荒野的環境進行過改造，消減了子彈數目，但增加了每發子彈的威力，這些經過改造的螺紋子彈出膛接近音速，在空中高速旋轉，能夠輕鬆貫穿大多數荒野生物堅硬的外殼。
    但這些子彈對霜沐並沒有起一點作用。
    霜沐左眼花瓣般裂開的眼球向外更突出了些，花蕊處兩根粉色的觸手驟然伸長，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揮動起來，劃出一道道看不見的殘影，觸手正麵打中迎麵而來的子彈，子彈如同被利刃切過，從中劈開，分成兩半，一左一右從霜沐臉頰兩側飛過。
    黎凡咧了咧嘴，自然不期望能用子彈解決一名血族祝福者，但想著至少能打出一點傷害吧，一點作用沒起著實超出他的預料。
    不過這也讓他對靈能者，多了一些認識。
    從獲得模擬器到現在，他從來沒有與靈能者正麵對決過，進行過的所有戰鬥都是在模擬中，都是用笑麵的身份。
    當親自麵對時，他才更直觀的感受到，靈能者的壓力。
    霜沐進攻了，她右手五根手指指尖生長出白色的尖牙，正麵向著黎凡衝了過來，右手直直刺出，她這一擊很快，幾乎轉瞬就突到了黎凡麵前，但意外地抓了個空。
    她再看時，發現黎凡不知為何原地消失了。
    黎凡潛行在縫隙中，望向現實中的霜沐。
    “靈能者之間的戰鬥嘛，確實還是第一次。”他想，“稍微試一下，我現在的程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