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何物朝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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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夢酒店—【現實】
    星入夢前的十五分鍾。
    “匹諾康尼的「蘇樂達」很有名,要不要陪喝一杯?”
    瓦爾特和姬子,這兩位靠譜的長輩,此刻看著走上樓梯去寄放行李的星和三月七,自顧自的聊了起來。
    雖然姬子的建議很有誘惑力,但此刻瓦爾特卻沒有娛樂的心思,剛才發生的事情,仍讓他處於思考之中。
    白色的挑染下,瓦爾特輕輕推動自己的眼鏡,並沒有接過話茬,而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說吧,我們應該在思考同一件事。”
    瓦爾特看向姬子,心有靈犀的兩人,自然有著默契。
    見瓦爾特提起正事,姬子也稍微正色,提起了一件發生於仙舟時期的往事。
    原來,早在之前家族向各大勢力發送邀請函的時候,姬子就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家族的邀請函,是一個奇特的八音盒,其中會以生靈能夠理解的方式,播放恒久的頌歌。
    那聲音實在奇特,導致現在瓦爾特還記得當時家族的邀請內容。
    “沒錯,但邀請函其實還有下半段。”
    “下半段?”
    瓦爾特微微扼首,靜聽下文。
    “「將夢中的不可能之事盡收眼底,獲得匹諾康尼之父【鍾表匠】的遺產,然後解答:…”
    “「生命因何而沉睡?」”
    說話間,姬子眺望遠方,在家族的領地上,無數的客人正滿懷期待的進入夢鄉,因為他們相信,夢中沒有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這種期待,夢想,願望,甚至能扭曲現實,創造不可能,很難想象,有什麽東西是夢中做不到的。
    現實與夢境,本來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在「同諧」的力量下,間隔在慢慢消除。
    現實在入侵夢境,夢境中的不可能之事,也有可能出現在現實。
    光是想到這些可能,瓦爾特就有點不寒而栗。
    “我收回前言,這場「宴會」,看起來並不簡單啊。”
    感歎一聲,瓦爾特繼續問道:“但我不記得邀請函中有這麽一段,難道說……其中有密文?”
    “在家族的八音盒播放音樂的過程中,有一些微弱的「雜音」。”
    “我將它們轉錄了下來,它們與列車躍遷時的引力波頻率完全吻合,而以列車引擎的空間曲率為密鑰——我得到了上麵這段話。”
    姬子的話,如同一座大鍾在瓦爾特心中敲響,這讓他聯想到了很多。
    先不說家族的人是怎樣得到列車的曲率空間引擎的頻率的,能在邀請函中加入這段信息,本就是一種極其高明的手段。
    思來想去,瓦爾特想到了一種可能,結合當初帕姆要求眾人尋找其他無名客的請求。
    “這有可能無名客發出的「求救信息」。”
    姬子點點頭,麵露沉思。
    “但也不但這麽快下定論,這完全是可能「假麵愚者」的手段,光論手法的話,「謎語人」或者是異問魔也能做到這一點。”
    星穹世界的銀河之中,蘊含得下一切可能,再稀奇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瓦爾特也不能排除這些可能。
    “要是「他」在就好了,至少我們就可以……哎?不對………我在想誰?”
    思考的過程中,瓦爾特本能的從嘴中念叨著,但不知為何,瓦爾特本人並不能想起來自己口中的「他」,是什麽人物。
    “”
    姬子和瓦爾特陷入了沉默,現在的局麵是如此的撲朔迷離,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察覺到事情的不簡單。
    在當時姬子提到「鍾表匠」的時候,作為公司的代表,砂金的表情也有一瞬間微弱的變化,結合前後的反應,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砂金,或者說公司,應該也收到了類似於列車的密文,並成功將其解密。
    星期日口中的「實際管理人」,知更鳥嗓音的不協調,自身記憶的異常…………
    整個匹諾康尼,就如同一場巨大的狼人殺遊戲。
    在夜晚降臨之前,誰也無法確認自己的身份,誰也無法知道即將到來的命運。
    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誰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不管怎麽說,還是得到匹諾康尼的夢境中去一探究竟了呀。”
    “姬子,楊叔!”
    遠處,三月七已將行李安放妥當,星在一旁默默陪伴,一言不發的做著思考。
    此刻的她,抱有著和瓦爾特相同的想法,隻有在夢境中,才能得到一切的答案。
    在詢問完列車組幾人想要前往的夢境之後,星也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三月七要前往「薄暮的時刻」大肆購物,姬子期待前往「朝露的時刻」拜訪家族,而瓦爾特則是打算去「太陽的時刻」尋找曆史,去圖書館和博物館尋蹤覓跡。
    臨走前,三月七也對現在的局麵有所察覺,還半開玩笑式的說道:
    “說不定還會有親人反且人家破人亡、陰陽兩隔、血流成河之類的經典橋段,那可太刺激了…………”
    “小三月你………”
    星眼神抽搐的看著一臉開心的三月七,早在列車上的時候,三月的烏鴉嘴和神預言就是出了名的,希望這次不要這麽靈驗。
    “好啦好啦,星也不要總是愁眉苦臉的,縱使前路坎坷,也不妨礙我們享受當下啊,願你今晚好夢!”
    星微微一笑,對啊,堯洛的實力她是清楚的,與其現在擔心,說不定到時候堯洛自己就已經將問題解決了呢。
    “想開點,說不定堯洛他現在已經在夢境中開始享受了。”
    帶著美好的期待,星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然而,被星報以“黴嚎淒怨”的堯洛,此刻正經曆著噩夢般的經曆。
    他正在經曆各式各樣的“花式死亡”。
    被巨大的車輪碾碎,被劇毒的毒蛇毒死,跌落懸崖,粉身碎骨,甚至有的時候會進入恒星的內核,在炙熱的等離子輻射中化作烏有。
    當他第一次拋棄肉身,進入許久沒有進入的「模因」之軀的時候,他就仿佛來到了一個被無限死亡包裹的世界。
    “是誰說「家族」的夢境中,不會包含死亡的俊?
    咬牙切齒,堯洛將這些痛苦一一忍受下來,他能感覺得到,這些「死亡」並非全部是真實發生在匹諾康尼上的事情,更多的,是億萬曾經在匹諾康尼入夢的「逐夢者」對與「死亡」這一概念的原始恐懼。
    在這裏,堯洛甚至還被路邊隨時可能飛出來的井蓋削去過頭顱,有時還會從高樓大廈上不由自主的躍下,更多的時候,是被安眠藥支配,或者是割腕自殺。
    這股力量,來自於無數生命潛意識中最深沉的情感,匯聚起來的能力,形同概念。
    堯洛願將它稱為「何物朝向死亡」。
    而堯洛從最深層的夢境前往現實的過程,就如同在逆轉死亡這一概念的到來。
    無數次的死亡,在一點點的削磨堯洛的精神,夢境的力量,在本能的渴望將堯洛的精神肢解,以便更好的汲取堯洛的精神力量。
    “一萬八千六百四十五次…………一萬八千六百四十六次………”
    撥開苦海,堯洛渾身上下靈魂如同灌鉛,比起這些令人無法忍受的死亡,之前那位女士的刀法,堪稱享受,值得堯洛細細回味。
    堯洛的記憶體抹上一層灰色的陰霾,但內核之中,閃耀的光芒仍頑強的散發著光芒。
    無數的死亡,能為堯洛的靈魂蒙上陰霾,但奪不走他的光芒。
    如何麵對死亡,這本就是每個生命最終將要麵對的終極問題。
    “大家,我會……找到你們…的。”
    無視靈魂上的折磨,堯洛的目光,緊緊鎖定無邊黑暗中的最深處,他能感覺得到。
    出口,就在前麵。
    然而,隨著堯洛的一次次死亡,黑暗之中,一隻由無數隻眼睛組成的,麵容形同怪物的存在,也在這不斷的滋養中,變得更加接近真實和絕對的……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