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粲垂落在身側的手指無聲收緊了兩分，旋即鬆開，聲音依舊平和：“那心動小院見。”
    “嗯。”連瑄輕應一聲，跟上pd的腳步。
    pd咽了口唾沫，她可從來沒見過連老師這副樣子。
    是……生氣了嗎？
    因為容影帝把簽名簽在了她比出的心上麵？
    曖昧的言行在戀綜是心照不宣的東西，嘉賓大多會配合演出，也都習以為常。
    之前連瑄不也沒有因為類似的情況而生氣嗎？
    pd想不明白。
    “連老師，你似乎……不太高興？”她到底是沒忍住問出了聲。
    也就是麵前的人是連瑄，換作其他嘉賓，她肯定半個字不敢多問的。
    連瑄偏頭看來，很輕地笑了下，語氣散漫：“有這麽明顯？”
    “有。”pd小雞啄米般點點頭，“其他工作人員也都看出來了，估計直播間的觀眾應該也……”
    “倒不是不高興的。”連瑄輕攤了攤手，“今天爬山有點累了，又連著直播，精神一直繃著，多少受到點影響，沒控製住，影響直播狀態了，抱歉啊，pd老師。”
    她道歉的語氣認真誠懇，pd信以為真，連忙擺了擺手，“不不不，是我們把行程安排得太滿了，我回去會和趙導匯報一下情況的。”
    連瑄眉眼放鬆，“謝謝pd老師。”
    說話的功夫，他們已經抵達待客室。
    連瑄推門走進，一眼就瞧見了在沙發上落座的老人。
    他穿著農村最尋常的棉布衣裳，是素淨的青灰色，扣子扣得結實，整個人幹幹淨淨。
    花白的頭發側分，梳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架著副黑框老花鏡，透出幾分文人氣質。
    和之前連瑄見過的當地人都不太一樣。
    “爺爺您好。”連瑄向他伸出了手，向他道謝：“感謝您願意把鎮紙和宣紙借給我們。”
    老人輕托了下眼鏡，視線不加掩飾地落在連瑄麵上，不發一言地盯著她。
    盯得連瑄甚至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有了什麽髒東西。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試探著開口：“爺爺？”
    “啊。”老人恍然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啊瑄瑄，爺爺年紀大了，容易走神。”
    連瑄指尖顫了下。
    瑄瑄……
    多久沒再聽過這個稱呼了？
    很久很久了。
    從爸爸媽媽離婚後，就再沒人這樣叫過她了。
    姥爺姥姥和爺爺奶奶顧忌著從前，怕她想起往事，便不叫她瑄瑄，都是叫她小瑄的。
    “瑄瑄，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老人又不確定地開口。
    連瑄倏地笑開，半蹲下身子，“當然了，您能願意這麽叫我，我很高興。”
    不是客氣話。
    她真的很高興。
    盡管，麵前的老人與她素未謀麵，並不相識。
    “你書法寫得真不錯，不知道你師承何處啊？”老人輕捋了下留著的羊胡子，神情親切溫和，莫名有幾分眼熟。
    連瑄遲疑片刻，敷衍的話在唇邊打了個轉兒，到底是又咽了回去。
    “師承我姥爺。”她說了實話，但又沒完全說實話。
    “有咱們華國當代書法家遲……”老人的聲音不自然地一頓，“遲老的風範。”
    連瑄隻是笑，“我可遠比不上遲老，遲老先生的水平，我就是花上三輩子也到不了的。”
    “我姓蘇，你可以叫我聲蘇爺爺。”蘇爺爺從兜裏摸出了手機，“來，咱們加個微信好友，回頭多多磋磨書法，我也很喜歡寫軟筆。”
    她的視線從蘇爺爺的手機上一掠而過，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他用的是去年秋天米牌出的最新款手機，市場報價在k開外，不像是一個鄉下老人會用的價位。
    蘇爺爺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顯擺似的晃晃手機，透出幾分孩子氣：“漂亮吧？去年我外孫用工資給我買的。”
    疑心散了大半。
    連瑄為自己的多慮懺悔了兩秒。
    從兜裏掏出手機後，她才驟然想起，她的私人機還在節目組那裏放著，現在身上帶著的是節目專用手機。
    “不好意思啊蘇爺爺，我私人手機沒帶，您把您的號碼留給我吧，我回頭拿到手機就加您。”她歉意笑笑。
    “行，那我寫給你。”蘇爺爺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便簽和碳素筆，刷刷幾筆寫下他的號碼，又囑咐說：“瑄瑄你千萬別忘記加我。”
    連瑄仔細將便簽收好，“一定，蘇爺爺您放心。”
    和蘇爺爺告別，連瑄和pd才踏上回心動小院的路。
    一番折騰下來，時間已經不早了。
    等連瑄回到客廳的時候，杜忻卉已經把做好的晚餐端出來，招呼她說：“小瑄，快來吃飯了。”
    “今天的晚飯這麽早？”連瑄探著頭往廚房的方向望了望。
    容粲的身影在一群人中間格外出眾，隻是淺淺一掃，視線就下意識地黏在了他的脊背。
    許是從前太過喜歡他的臉。
    在容粲察覺到她灼灼的目光前，她收回了眼。
    “趙導大發慈悲，說提前給咱們放假。”杜忻卉笑了笑，“虧趙導還知道咱們累，這連著兩天的直播，行程不斷的，還真有點不適應。”
    連瑄也笑，附和說：“可不是嘛，剛才帶貨我差點走神，平時拍一天戲都不覺得累，這回也不知道怎麽了。”
    “你畢竟是第一次來參加綜藝嘛，緊張情緒的驅使下，覺得累也正常。”杜忻卉拍拍她肩膀，“少責怪自己，多責怪趙導。”
    寒暄的功夫，其他幾位嘉賓也都端著菜出來。
    付詩筱三步兩步跑到連瑄跟前，“連瑄姐，半天不見，如隔三秋啊。”
    “直播帶貨時她三句不離你，就差跟導演組說把我這個搭檔給換了。”官清沙調侃說。
    付詩筱一叉腰，理直氣壯：“那怎麽啦？說的好像你不是連瑄姐的粉絲一樣？要不是趙導阻攔，我肯定要和連瑄姐一起的！”
    “容影帝同意了嗎？”韓蔚翔緊隨其後，搭了一句話。
    連瑄微翹著的唇角往下壓了壓，很快又不動聲色地揚起，接了話茬兒：“我的自由我做主，可輪不到容影帝做決定。”
    話音落下的時候，容粲端著最後一道菜邁出了廚房。
    她清楚地看見容粲黑漆漆的眼神，深不見底的，難以捉摸的。
    可下秒，卻偏偏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