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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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藤風雷九影!
    觀湖台上,細雨綿綿,春風拂麵,微涼微涼;
    遮陽傘下,一坐一立,立顯愁容,彷徨彷徨。
    正是
    “台前聽雨簷後聲,簾珠輕語淡耳聞;
    “湖光山景春好色,此刻方知是司藤。”
    ……
    隨著司藤的一句“你走吧!”響起,雲華被打斷了思緒,雙眼不禁瞪大,這句話他沒聽懂,亦或是覺得自己聽錯了,簡直難以置信,一時心急如焚,便開口問了一句“司藤,你說什麽?”
    司藤已然恢複往常的神情,諱莫如深的雲華在他眼裏如今已成了威脅。即使此前都表現的多方照顧、友好,又對她知冷知熱;但謹慎的她還是決定不將他留在身邊。另外最近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雲華的離開,或許也是救他一命。
    當下司藤便狠下心來說“我說你走吧,離開這裏!”
    終於還是聽明了,得到了司藤確切的話語,雲華不禁啞然失笑,司藤她這是把他當成不穩因素,可如今與懸門和沈銀燈,還有暗中冒出來的敵人,交鋒在及,他怎會一走了之。
    “我曾經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此時,此地,此刻,都不會,你記好了。”
    司藤看著臉色布滿了悴容,陷入沉思的雲華,她心裏也是一震,也在回想剛剛的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一些。畢竟自己也隻是猜測而已,而且誰心中沒點秘密呢,就她自己而言,心裏也有著太多不與外人言的話語。
    司藤猶豫之間,開口“你……”說到一半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但想想自己明日去的地方,而且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總會令她心悸,最後還是咬牙說“你明早便回去吧,”
    雲華聽後火氣就大了起來,聲音陡然提高不少“司藤,你疑心病為什麽這麽重,是不是在你眼中隻有你自己才是可信的。”
    司藤聞言似乎想起了什麽,搖頭失笑“不不不,有時候連自己都不要相信。”
    頓了頓又道“你還真跟我跟上癮了是吧?我告訴你,我是苅族,你是人類,跟著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雲華“我還真跟上癮了,沒有好下場又能怎滴?你啊,就是太沒安全感,謹慎過頭了,連自己人都懷疑。”
    司藤輕蔑一笑“自己人怎麽了?難道你沒聽過人心叵測麽?難道這種事情在你們人類世界發生的還少麽?”
    司藤上一世短短的一生,便經曆了數次的欺騙,背叛,對於“人心”兩字,她還真的不信任。
    人心可測麽?不可測,這就好比當時的邵琰寬,便穩下心神和雲華說起了一些往事。
    她記得那天去蒼城山與邵琰寬會麵,她刻意換上了新衣,臉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臉蛋迎著朝陽如同天邊的雲霞一般。
    他們約在了一個風景獨好的亭子裏。往常時刻,邵琰寬總會教他練習一手好字,也會說些一些故事話本,偶爾也會同她講訴他的所見所聞。
    可今天的邵琰寬臉色明顯不對勁,神色慌張,心事重重,連用水袋給她倒水時也都灑到外麵,她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邵琰寬卻慌忙搖頭說“沒事,沒事,渴了吧,喝點水。”說完顫顫巍巍的端起杯子遞過去。
    她絲毫沒做懷疑便是一口喝下那兌了觀音水的茶,喝完還抓著邵琰寬的手噓寒問暖“你沒事吧,手這麽涼是生病了麽?”
    邵琰寬卻是立馬抽回手說“沒事,惹了點風寒。”
    這時,喝下觀音水之後沒多久她就發覺自己身上妖力不斷流失,身形踉蹌,臉色難看,形容枯槁,但為了不在愛郎麵前露出狼狽模樣,便說“我突然覺得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邵琰寬掏出一張符紙,那上麵勾勒的符文她很清楚,正是丘山的。她慌張的起身後撤,可腳下一軟,便趴在了地上,看著逐漸走來的邵琰寬,她驚恐的說著“別貼,別貼!”
    可邵琰寬卻是腳步不停,口中說道“司藤,我娘說你不是人類,又請了一位道長,賜下這道符紙,隻需一貼便能識別你的真偽,若你非妖,就不必害怕!”
    當符紙貼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竟然都還相信,人和苅族能有什麽分別,正如邵琰寬教她的那樣,做人要有信義,待人寬厚,為人心正,何處不能去。
    但下一刻,她原身顯現,手腳化作無數盤旋扭曲的藤條。邵琰寬嚇的大吼一身摔倒在地,她還想去解釋挽留,忍著劇痛艱難的拖著藤身朝邵琰寬爬去。手指剛摳住抓住他褲腳,可邵琰寬避之如猛獸,不斷後退。最後,邵琰寬更是猛的一蹬腿將她化作藤條的手掌一腳踹去後又翻身爬行幾步,想起身逃跑,但踉蹌一下便倒地昏了過去。
    隨後躲在暗處的丘山,臉上覆滿殺意衝了出來,將他蹂躪將死,若不是她苦苦哀求,哪裏還能留有殘身。
    如今想想她都覺得當時自己真蠢,連這麽明顯的慌亂和破綻都瞧不出,簡直愚不可及。
    雲華聽後也是笑道“人心是可怕,但我對你的心可是如磐石,我可從未想過去背叛你,我之前就說過,我和他不一樣;其實說起來你的心才是可怕,充斥著不安和矛盾,這樣你會活的很累的,活在世上總會經曆一些,又得舍棄一些,忘記一些。司藤,忘掉過去吧,既然重生了,那些就不屬於你了,就當隨著黃土掩埋地下,別去挖掘了!”
    司藤聽後沉默良久,她也想忘記,可是每每想起卻又是心中不平,喃喃道“我的心可怕麽?而且真的能忘掉過去麽?”
    雲華點頭,正色的說“你的心太矛盾了,所以我說可怕,其實也沒什麽,忘記挺好的,忘掉雖然很難,但還是可以的,前提是要充實現在的自己,別被過去所影響,若是真的意難平,改天我和你一同去報仇。”
    司藤一愣,笑了笑“報仇?找誰?丘山還是邵琰寬,亦或是白英?”
    雲華回答“都可以啊,邵琰寬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不過我知道沉船的大致位置,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打撈上來。你不是說要把他骨頭拆成206塊麽,我帶你去找,把骨骸找到隨你怎麽玩。”
    司藤白了一眼,又問“丘山呢?你怎麽找到他埋骨之地?”
    “丘山他如今活的好著呢,比顏福瑞爽多了!”
    司藤聞言瞪大眼睛,緊握雙拳,一下砸在石桌上,心中早已是卷起駭浪,所有的往事曆曆在目。原本以為丘山早就死了,可若是還活著,怎麽沒來追殺她……難道這心中不安的感覺就是丘山要來?
    雲華看了司藤表情,伸手壓住她的拳頭,安慰道“司藤,現在知道為什麽之前我不告訴你這些了麽?就是怕你難以自製,有時會亂了心智的所以你先放鬆下來。”
    司藤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那你現在怎麽說了?”
    雲華聽後忍不住說了句“你都要趕我走了,我就不能氣氣你啊?”
    司藤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直盯著雲華,試圖讓他繼續說下去。
    雲華幹笑一聲“我們繼續,丘山他想吞食九眼天珠自殺,但意外的他也發生了異變,變成了年輕模樣,換言之他現在不屬於人類,勉強算個半人吧。”
    司藤平複了下心情“人在哪?”
    “在禹杭,和秦放合夥開公司的。”
    司藤聽後臉色又是沉了下來“什麽,你說的都是真的?”
    雲華點了點頭“現在他應該不會來找你麻煩,先別說他不知道你複活了,就算知道了也奈何不了你。”
    司藤好奇的問道“為什麽?”
    雲華想了想說“我猜測是因為九眼天珠的後遺症,因為他手上一直戴著一顆珠子,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九眼天珠,但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見過他,他散發的壓迫力不如你。”
    雲華又說“說起九眼天珠,你知道這玩意有什麽後遺症嗎?”
    司藤仔細想了想,搖頭“我不知道,至少對我沒什麽後遺症。”
    “既然如此,那這個就暫且不提,若他是真想來尋死,那我就隨了他的心願。”雲華握了一把拳頭,惡狠狠的說著。
    司藤也暗自點頭,其實她真的想殺了丘山麽?也不盡然,她對丘山的態度當年就很是矛盾,如今聽聞丘山還活著,矛盾更是加劇了。
    換而言之,她和丘山之間的關係也可以說是父女關係,從小她就把丘山當作父親看待,雖然一直被丘山殘忍虐待,但她一直抱著善意渴望得到丘山的接納。若論起丘山,她反而更想親手殺了邵琰寬。
    司藤在雲華眼中倒是看出了幾分真誠,也沒了想趕他走的心思,便問“從你一見我開始,好像就不怕我,而且對我那麽的熟悉,這其中有什麽故事麽?”
    雲華失笑出聲“這有什麽好怕的,你又不吃人。”
    雲華看出了司藤其實是一個綜合矛盾體,有心轉移話題,就說“司藤,常人可能會害怕苅族,覺得苅族會害他性命,可我不怕,你覺得我像常人麽?”
    說完輕笑著手中釋放出一團閃電球猛的朝湖麵投擲而去。
    司藤之前心裏也是難以抉擇,何況雲華除了有時口不擇言之外,對她是極好的,也沒起過一絲一毫的惡念,又不像其他人類那樣懼怕她,這一路走來,身邊有個聊聊的人也是不錯的。
    歎了口氣“你要跟著便跟著吧,死了別怪我!”
    雲華聞言心裏一鬆,隻要司藤不堅持就好,當下笑道“死了就怪不了了,找誰怪去?”
    司藤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要找也別找我,我負擔不起!”
    雲華笑了笑,壓壓手,示意她別激動,說“司藤,今晚不是吵架的好時機,改天我們好好吵,先告訴你個重要消息!”
    司藤緩緩坐下“什麽消息?”
    雲華“沈銀燈說她還有幫手,很強,不亞於你的存在,而且還不止一個!”
    司藤“記得下次這種重要的事情提前說,要是剛剛我執意趕走你,就得不到這個消息了!”
    雲華愣神,吐槽道“你還真是無情!”
    司藤腦袋一昂,像孔雀一般“我可是苅族,本就無情,所以你自己考慮好還要不要繼續跟著,說不定下一刻我便把你賣了!”
    雲華嘿嘿一笑“那啥,賣了我幫你數錢,你分我一些就成。”
    司藤不想再和他扯下去了,總是沒完沒了,捎一句,他就能給你整出三句來,便問“沈銀燈說的幫手都有誰?”
    雲華搖頭“不知道,她沒告訴我,但說的時候臉色神情很是得瑟的樣子,一副胸有成竹模樣,你覺得她話的可信度有多少?”
    司藤白了一眼“我怎麽知道!你在場的時候都分辨不出來,問我我怎麽知道?”
    雲華尷尬笑道“那個,司藤,要不我們連夜跑路吧,不管沈銀燈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一走,她有勁也沒處使不是,她要是敢追殺,咱們就弄死她,就不管她能不能複活了,反正來一次弄一次。”
    司藤瞥了他一眼“要走你走,剛讓你走又不走,現在又要走,臨陣脫逃可不是我司藤的作風,我丟不起這個臉,更何況顏福瑞還躺在床上被赤傘給控製著無法清醒呢,另外還有瓦房還沒搭救,你就這樣一走了之了?”
    雲華“我這叫戰術撤退,明知道打不過還湊上去挨打,這不是蠢麽!”
    司藤看著他一副無賴模樣,又氣又想笑,也不知道這人腦子到底是這麽長的,智商著急。
    司藤想了下又說“其實沈銀燈的話也不是盡數可信,若是她真的那般篤定,也不會使出讓你給我下毒的伎倆。”
    雲華“那萬一呢?說實話,司藤,你現在有多少把握。”
    司藤淡淡說道“原本有九成九。”
    “現在呢?”
    “隻要你不給我搗亂,五成吧!”
    雲華“我可是你的小跟班,怎麽會給你搗亂,我聽你的,司藤大小姐。”
    司藤這時卻是懶的想理他了,自顧自起身,悠悠的回到了屋內,她需要好好消化金鵲鴉的能力。
    雲華望著湖麵,歎息一聲,轉身跟著進屋,心裏想著卻是如何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