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失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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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昭明殿,又行了一段,朱暮靄正欲返回尚書省辦公。
    這時,身後傳來了徐溫的呼喚:
    “朱左丞,請留步。”
    朱暮靄止步,返身,問道:
    “徐詹事,可是太子殿下有所交代?”
    他的心中,則在默默祈禱:
    “千萬不要問策本官啊。”
    東宮屬官的遭遇,他可不想親身體驗一把。
    畢竟他也沒有萬全之策,一定能壓製在京諸王的反擊。
    太子駕前誇功渺茫,稍有不慎卻將步東宮屬官之後塵。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朱暮靄是不願經手的。
    “不是太子殿下,是本官有事想請教朱左丞。”
    徐溫微微一笑。
    朱暮靄的小心思,還瞞不過他,隻是他看破卻不會說破。
    而此刻的太子,已然得意忘形,恨不能即刻登基。
    他欲行之事,用人首推東宮屬官,暫時還用不到朱暮靄。
    “請教不敢當,徐詹事請問。”
    朱暮靄謙虛道。
    太子詹事位同中護軍,入重臣之列,官階遠在尚書左丞之上。
    待他日太子登基,徐溫必然再進一步。
    若謝宣懷仍任尚書令,則徐溫有望升任尚書仆射。
    若謝宣懷入列三公,則徐溫將是繼任尚書令的首選。
    所以,盡管徐溫說得客氣,朱暮靄卻是不敢托大。
    “信使是否妥帖?”
    徐溫低聲詢問,神色凝重。
    太子詹事的職責就是輔弼太子,且總理東宮事務。
    何謂“前計”,徐溫自然是知情的。
    正因深知此中厲害,他才必須確認消息的可靠,半點不能馬虎。
    太子已因得意忘形而失查,身負輔弼之責的他,必須彌補太子之疏漏。
    當初,謝宣懷舉薦他主掌詹事府,便是看重其人可共謀大事。
    於自己不在太子身邊之時,他能起到輔弼之效。
    而信使便是重中之重。
    “信使乃謝左衛之親衛,飛燕刺青為證。
    而且他有尚書令所賜信物,否則京城戒嚴,他是無法入城的。
    下官以為,此人可信。”
    朱暮靄也是細心之人,自然會留意信使之真偽。
    謝宣懷去歲壽宴上,朱暮靄曾見過此人隨行謝韜。
    自然對他的身份,並不懷疑。
    然而典簽府武堂精英,經驗更為老道。
    除了刺青、信物,容貌也是照著謝韜親衛易容的。
    言談舉止,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別說是朱暮靄,就是謝韜也無法分辨。
    這就是專業人士對非專業人士的降維打擊,防不勝防。
    “此人是否仍在京中?”
    徐溫還是想親自見見信使,否則心中顧慮難消。
    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朝代更迭乃天下大事之首,其中每一個細節都關乎成敗。
    一旦信使傳錯了話,或者信使本身就有問題,太子依前計行事,便有犯上作亂之嫌。
    差之毫厘,而謬之千裏。
    “他已出京複命。”
    “叨擾了,本官還有政務在身,朱左丞請自便。”
    “告辭。”
    辭別了朱暮靄,徐溫轉身徑直朝昭明殿而去。
    雖然朱暮靄說得信誓旦旦,徐溫卻是仍不放心,他要勸諫太子緩行前計。
    同時,派人前往陣前打探,最好能與謝宣懷見上一麵。
    待其略有喘息,趕回昭明殿玉階之下,殿內竟然傳出絲竹之音。
    “大事未成,豈能如此放浪形骸?
    看來,本官不得不犯顏直諫了!”
    徐溫心有不悅。
    因一時不順,太子便降罪東宮屬官。
    於此,徐溫已然婉轉規勸多次,卻是徒勞無功。
    安撫屬下的同時,他欲尋機再行規勸,尚未動犯顏直諫之念。
    畢竟是東宮家事,等太子的氣消了,再行規勸也來得及。
    官複原職,不過是太子一句話的事。
    然而貿然依前計行事,一旦出錯,便萬事皆休矣。
    出於慎重,徐溫除了犯顏直諫,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太子殿下,下官有事陳奏!”
    於昭明殿外,徐溫大聲說道。
    “徐詹事,還請小點聲,可別擾了太子殿下的雅興啊。”
    內廷宮人連忙上前勸阻。
    然而太子太過投入,滿眼盡是花枝招展、曼妙舞姿,充耳皆是婉轉鶯歌、悠揚絲竹。
    他根本看不見,也聽不出,徐溫的滿腔憂心。
    見太子已然盲目地認為:大局已定。
    往日堅守的遠女色、輕享樂,竟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徐溫的心中,失望至極。
    “若這便是太子殿下的本性,一旦登基為帝,恐非大梁之福!”
    在他心裏,梁帝雖聖明燭照,卻已近黃昏,英雄遲暮。
    既無力肅清吏治,亦無力解決種種弊端。
    南梁的希望,須寄托於太子。
    他有信心輔佐太子,完成梁帝未竟之業。
    然而眼前的太子,哪裏有重振朝綱、革故鼎新的氣象。
    明明就是一個“浪蕩天子”!
    心中百轉千回,徐溫勉強說服自己:
    “也許太子殿下,隻是一時興起吧。”
    “徐詹事,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皆不得入殿。”
    見徐溫怒氣衝衝,欲不宣而入,東宮宿衛忙上前相阻。
    以徐溫在東宮的地位,他是可以自由出入昭明殿的。
    奈何太子下了嚴令,宿衛實屬職責所在,不敢違命。
    否則,他也不願交惡徐溫。
    一聽太子竟然如此荒唐,鐵了心閉門享樂。
    徐溫頓時火氣上湧。
    不顧東宮宿衛攔阻,他毅然直闖昭明殿。
    徐溫終是南梁重臣。
    待太子登基,他更將是數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柱石之臣。
    東宮宿衛不便強拉硬阻,又不敢違背太子鈞令。
    隻好跟在後麵,一遍遍地重申太子鈞令。
    “徐詹事,太子殿下有嚴令,您就別為難標下了!”
    徐溫哪裏會聽他的,大步流星地進了昭明殿,隨即便是一聲斷喝:
    “此乃太子殿下運籌國事之所,爾等賤籍還不速速退下!”
    梁宮伶人、樂工,乃由犯事官員女眷發配充任。
    確屬賤籍,居九流之末。
    驟聞斷喝,她們頓現驚慌,紛紛將目光投向禦案後的太子。
    太子已然怒容滿麵,暴風雨似乎即將來臨。
    “太子殿下,標下等冤枉啊,實在是攔不住徐詹事!”
    東宮宿衛立刻表態。
    《梁書·武帝紀》載曰:
    庶人琰露荒淫本性,太子詹事徐公溫失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