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體投地的趙黃巢，隻覺得一股涼氣從頭頂直灌腳底板，內心深處更是驚駭莫名。
    這一刻，向來自視甚高的趙黃巢，宛若受驚的鵪鶉一般，隻敢瑟瑟縮縮地趴在地上，連抬頭一看的勇氣都沒有。
    他從來沒有在旁人的身上，見識到如此可怕的威嚴，更沒有在任何一個凡夫俗子的身上，體會到如此可怕的威壓，更沒有在任何一個人或者一個仙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濃鬱的天道氣息。
    不論是龍虎山那幾位近代天師，還是攪得江湖一片腥風血雨的劉鬆濤，亦或者是近幾十年來江湖上冒出來的武林新秀，都沒有讓他有過這般感受。
    在那輪烈日之下，他宛若一隻螻蟻。
    一隻隨時都可能會魂飛魄散的螻蟻。
    “趙黃巢，當年你連同江山和美人一同辜負，執意入山修道，可惜誤入歧途，修了個隱孤，你可曾後悔？”
    【天機】 200
    “趙黃巢，你既然已經選擇入山修道，何必對凡塵俗世戀戀不舍？始終不肯飛升？
    若你始終放不下俗世裏的功名利祿，又何必辜負江山，辜負美人？”
    陸羽的聲音，宛若黃鍾大呂，句句直撼趙黃巢的靈魂深處。
    “可你有沒有想過，不論是與趙宣素的同姓之賭，一璽換一璽，還是在地肺山養惡龍，以此汲取龍虎山的氣運反哺離陽王朝，又或者是交好於徽山軒轅祖孫這等隨手妙招，全都隻是無用之功？
    任你謀劃通天，到後來，也隻是一片枉然。
    近百年的草蛇灰線，隱於不言，細入無間，也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說到這裏，陸羽微微笑了一聲，笑聲裏充滿譏諷意味。
    “趙黃巢啊趙黃巢，你一葉障目，如何見得了真神？”
    【天機】 500
    陸羽每說一句，趙黃巢的身影，便添上幾分虛幻。
    尤其是在陸羽一口道破趙黃巢的所有草蛇灰線的布置以後，心境破損、修為跌落境界的趙黃巢，直接變成了一道虛幻的影子。
    搖搖欲墜。
    宛若夜風下的殘燭。
    ……
    或許是在臨死之際巨大恐懼的刺激下，亦或者是心底深處求生欲望的激發，趙黃巢那搖搖欲墜的虛幻影子，竟然多了幾分凝實。
    “這是什麽邪術？”
    趙黃巢歇斯底裏地怒吼道：“你如此行徑，有違天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趙黃巢，你也配指摘我？！”
    陸羽清喝一聲，勉強將趙黃巢那漸漸抬起的頭顱，一寸一寸地壓回地麵：“就算你看破了陸某的手段，那又如何？你終究難逃一死！”
    “生死自有天定，貧道的命，在天，不在你！”
    趙黃巢搖晃肩膀，掙紮著要站起身來。
    一番拉鋸戰後，趙黃巢終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哈哈哈……”
    此刻的趙黃巢，哪裏還有先前那副脫塵超凡的天人姿態？活脫脫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姓陸的，你死定了！”
    “勝負在前，生死在後，你憑什麽敢斷定，是你贏了？”
    依舊盤膝坐在綠水碧潭一側的陸羽，雖然麵容枯槁、神色衰敗、滿鬢寒霜，但是，氣勢十足。
    “趙黃巢，今日叫你見識見識，陸某真實實力的萬一！”
    陸羽開口說話的同時，雙眸之中閃過一抹金光，下一刻，他那雙暗淡無光的眼眸，竟是幻化為一輪烈陽與一輪明月。
    一日，一月。
    一陽，一陰。
    一幅黑白分明的太極圖憑空生出，直直沒入靜止不動的趙黃巢的眉心處。
    一聲悶響，原本還能夠勉強站立的趙黃巢，重新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萬千道陽光灑落在趙黃巢的身上，將他那道原本就不甚凝實的身影，切割成成千上萬道細微的碎片。
    “啊...！！！”
    趙黃巢嘶聲怒吼的同時，萬千道細微的碎片，好似擁有生命一般，朝著同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不消片刻，趙黃巢的身影，已經匯聚完成了一小半。
    “清！淨！無！為！”
    一聲不摻雜任何感情的清喝，將那仿若活了一般的萬千道細微碎片，定在了虛空之中。
    下一刻，高懸於九天之上的烈陽，驟然放大了無數倍，將成千上萬道細微碎片吞噬裹挾。
    每一道細微碎片的消失，都會響起一陣痛苦而又低沉的吼叫聲。
    ......
    不知過了多久，盤膝坐在綠水碧潭之畔的陸羽，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眸，依舊黯淡無光。
    若是有人仔細查看，必然能夠發現，他的左眼眼眸之中，藏著一道人影。
    而盤膝坐在碧潭另一側的中年道人，早已氣息全無。
    ......
    “趙黃巢，忘記告訴你了，這是四方天帝之一，東方青帝的手筆，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你什麽時候想明白啦，什麽時候再來叨擾我，若是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永遠都不要出來了。”
    陸羽自顧自地說了一句後，緩步來到趙黃巢的屍體旁。
    不見他如何動作，地上那具氣息全無的道人軀體，已然消失不見。
    陸羽在中年道人先前坐的位置上坐下，隨手折斷魚竿，單以那根魚線釣魚。
    旁人若是看到這一幕，必然覺得自己遇到了真人或者瘋子。
    唯有那些不世出的大真人，才能看懂其中的幾分真意。
    魚鉤雖然無餌，但是魚線本身就是餌料。
    陸羽將自己從趙黃巢身上抽取的氣運，凝結成絲，與魚線合二為一，形成了一根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魚線。
    ......
    日隱，月移。
    太陽東升之際，許久沒有動靜的魚線，忽然動了一下。
    這一次，魚線沒有像先前那般輕輕晃動，而是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重力感。
    一直閉目假寐的陸羽，倏然睜開那雙黯淡無光的雙眼，手腕一抖，浸在綠水碧潭裏的魚線，淩空飛起，直入雲霄。
    數十息後，魚線終於有了盡頭。
    一尾頭上長著一支短角的大鯢，出現在了陸羽的麵前。
    陸羽平平伸手，大蛟鯢落入手中。
    “我這裏有一門秘法，可助你化身山蛟，便是有朝一日，化身真龍，也不無可能，你可願意？”
    大蛟鯢歪了歪腦袋，輕輕地叫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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