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死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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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徹骨的寒冷完全麻痹了感官,以至於小腿明明像個摔碎的玻璃杯,四分五裂散了一地,陳由也暫未感覺到痛楚。
    同樣由於那道湛藍光束的瞬間凍結,膝蓋斷口處的血液都變成了赤色的冰碴子,在短時間內沒有大出血的跡象,好歹不算個壞消息。
    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但顫動不止的手指暴露了他真實的內心。
    他忙抓取住箭袋的箭支,隻有這樣才能稍稍讓自己鎮定下來。
    攥著全部的箭支,一股腦插在了身旁的雪地上。
    沒了一隻小腿,站是站不住了,陳由幹脆在地上盤坐,將完好的那一條腿曲起。
    喘了口氣,陳由凝視遠處,一手握正弓,另一隻則從地上勾來一支箭矢。
    ……
    曾牛似是對王青的舉動毫不在意,他此時表現得像是一個寬容的仁者,任由王青用血汙弄髒他的衣服。
    他極有耐心的用最小的動作,把沾滿血液的那隻手從王青懷裏抽出,緩慢繞到他頸下,旋即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王青的後頸,接著猛地雙手一錯。
    王青的脖子便呈現出螺旋狀的扭曲,頭顱被翻轉了180度,曾牛挪動步子,往後一退,屍體重重的落在雪地上,抖落身周的雪花。
    “我原諒你們,真的,原諒你們瞞著我,直到現在,我依舊把你們當成同伴。”
    曾牛一甩手上的血水,表現得絲毫不在意陳由手上的動作,目光怔怔地停留在王青的屍身上,像是對已經死掉的王青傾訴,又像是說給陳由聽。
    隨即,他轉過臉,露出了一個仍舊不失憨厚的微笑,但配上他臉頰上滴淌的鮮血,令人毛骨悚然。
    “但,唯獨異寶是不能和人分享的……等我未來成了一方霸主,我會想你們的。”說著,他還朝陳由攤開手,像是在表達自己如此做的無奈。
    看著他故作姿態,像是突然多愁善感起來,陳由冷笑著撇了撇嘴,目光最後聚焦在曾牛頭頂上那根螺旋狀的白色長角上。
    在釋放了那道湛藍的光束後,那根長角就肉眼可見的黯淡不少。
    對此,反應過來的陳由,直接打斷了曾牛準備好的話:“別拖延時間了,你還想等那招光束恢複嗎?我又不是瞎的。”說著,抬起手指朝他頭上遙遙一點。
    旋即,陳由不管曾牛反應如何,接連朝他射出兩箭。
    挾著巨大力道的箭矢蕩開空中的飛雪,顯露出一道清晰的軌跡。
    被看破心思,曾牛卻也不惱,隻把雙手往身前一搭。
    “鏗鏘”一支箭矢與曾牛的手臂發生碰撞,清脆的響聲還未停下,又是一道細長的影子直撞上了他的腰腹。
    卻見這兩支箭,連曾牛的表皮也未曾刮破。
    曾牛眯了眯眼,他用手臂擋住的前一支箭,對準的正是他的心髒。
    然而他的動手防禦完全是多此一舉。
    曾牛的嘴角當即扯開一個譏諷的笑,虧他先前還如臨大敵重視陳由的羽箭。
    他抬起手臂,低下頭打量著自己皮膚上多出的一層防護。
    晶瑩的冰甲,其下還墊著一層灰色的大理岩皮膚,這樣的防禦完全就不是陳由這樣的凡夫俗子可以突破的。
    對手上這件異寶,曾牛是越發滿意了。
    眼見陳由的箭術對自己構不成威脅,曾牛這才徹底放下心,邁動步子像頭犀牛般衝鋒過來,地麵都在他此時龐大的體重下震動起來。
    途中又接二連三的飛來箭矢,曾牛卻是甩動蒲扇般的大手,像趕蚊子般信手拍飛。
    驀地,一個黑點在自己眼前放大,辛虧及時合眼,一支箭釘在了他的眼皮上,顫巍巍的。
    單薄的眼皮,卻是不比其他地方,這處的冰甲被箭簇開了一個小口,崩裂了一圈蜘蛛網似的裂縫。
    回憶起陳由用箭射中變異生物眼睛的場麵,他不用想也知道眼皮上插的羽箭是誰的傑作。
    反觀陳由,他盤坐在雪地上,而此時因為身上溫熱的血液不斷循環,那溫度將封住傷口的冰碴子逐漸化開了,他身下的積雪已經被奔湧出的血液浸透,染得通紅。
    大失血加上寒冷的侵襲,令陳由麵色蒼白,雙唇變得烏青。
    腦子裏也變得越發迷蒙,直到不知不覺間,手中的箭矢都在條件反射下依靠身體的本能被射了一幹二淨,隻從空蕩蕩的箭囊裏握住了最後一支,他這才如夢方醒般回過神來。
    不知是否是體溫驟減的緣故,陳由反而覺得全身竟然變得暖烘烘起來。
    卻是外部寒冷刺激了身體,為了保暖而加快了血液循環,這卻使得失血越發厲害。
    死期將至的悲慟。
    將最後一支箭搭上,勻速拉扯開弓弦,直到幾乎貼上自己的臉頰,目光擦過寒芒畢露的箭鏃,望著朝自己大步邁進的曾牛。
    他的心髒卻像個收緊的布袋子,一下子塌縮下來,糾結成極小的一塊。
    麵對臨近的危機,陳由雖然能保持一貫的專注,但回想起之前的幾支箭沒有任何效果,他捏著手中箭矢,卻前所未有的開始遲疑了。
    等他反應到自己內心油然升起的這種情感,腦中宕機似的變得一片空白。
    但很快,前世和不久前的兩段頹廢經曆浮現在他眼前。
    不,就算明知要死,我也不會讓自己留下遺憾的一箭。
    生死而已,和我射箭又有何幹?
    在生死考驗前瞬間堅定了本心的陳由,忍受著從腿部傷口處蔓延上來的一股寒意,這寒意在他體內一陣亂竄,經由肺部而引發了他一陣咳嗽。
    失血過多大腦出現的幻覺,也可能是生死關頭身體本能的躁動,總之,陳由眼前的景象切實地開始扭曲,空間開始一段一段的折疊起來。
    時間像是停滯住了,萬籟俱靜。
    驀地,他像是跌進了一處展廳,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褪去了所有色彩,變成了一副可笑的,手法拙劣的簡筆畫,曲折的黑線在白色的底麵上擺動,流轉,卻是把萬物都用簡單的寥寥幾筆勾勒出在眼前。
    而在這非黑即白的簡陋世界之中,唯有自己握弓持箭的手上還留存著淡淡的色彩。
    陳由木然地轉動眼珠,前方正朝自己撲來的曾牛,臉上亦是一片蒼白,隻有幾條工整的黑線勾勒流轉,活脫脫就是張唱戲的皮影。
    目光落在鼻前一朵淩空停滯的雪花上,又遊離到了周遭的一切,書桌,牆壁,毫無例外都是以黑線勾勒,隻填充著和場景無二的蒼白色。
    自己此刻,倒像是個活在黑白漫畫裏的角色了。
    但停滯的現象並未維持很長時間,很快周遭的一切都抖動起來,似乎即將擺脫這詭異的寂靜。
    福至心靈,陳由施施然地鬆開了弦。
    靜滯的黑白場景很快收束,坍塌成了一個點。
    恍惚間,陳由又像是來到了原先顏色正常的天地,剛才的一切像是他做的一個夢。
    一抹水波般的墨跡,翻湧著,似慢實快,直直貫通了攔在它前方的曾牛。
    期間,天色像是被調低了亮度般暗下來,整個天際都像是被重力吸引,即將要直直的朝人壓下來一般,令心頭縈繞上解不開的沉悶。
    直到那抹墨跡在貫穿曾牛後,又貫穿了背後的牆壁,消失在陳由眼中,周遭的一切方才由暗轉明,無形的壓抑被完全滌清,一掃而空。
    一連串的提示聲音瞬間在他耳邊轟炸開,可陳由壓根沒有心思,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搭理。本就因為失血而蒼白的麵孔,在他射出這驚豔一箭後,愈發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