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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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存理去欲,道行天地,長風有不同見解?”趙鼎不以為然,又有些好
    白野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學生哪敢質疑大賢的學問,隻是學生以為,洛學也許並不符合現下朝廷所麵臨的局”
    趙鼎起身,來到白野身邊坐下,“今日無事,你且說”
    二程的理學,以儒學為核心,又摻揉佛,道於其中,既保守,又唯
    後來朱熹加以完善,到了明朝,陽明先生龍場悟道,知行合
    學問自然是好的,但是,對學它的人要求太高,不是誰都有那樣的操
    而人們往往自以為讀懂了,並以此要求別人也如此,那不正是荒謬
    讀書明理,向來都是律己,是教你應該怎麽做,而不是教你讓別人怎麽
    白野稍作沉吟,開口說道,“物之所在,道則在物有止,道無止非知道者不能該物,非知物者不能至道,道雖廣大,理備事足,而終歸之於物,不使散”
    簡單來說就是以唯物主義對標唯心主
    趙鼎反複咀嚼,似乎也有些道理,道雖然是無限的,貫通一切事理,但最後仍然要歸結到
    “先有太極,方有萬物,又當何解?”趙鼎突然問道,顯然,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問學,而是論
    就不應該區分什麽形而上或是形而下
    白野再次開口,“若夫言形上則無下,而道愈隱”
    趙穎不知什麽時候進來,安靜的給二人斟茶,白野點頭致謝,繼續說道,
    “夫形於天地之間者,物也,皆一而有不同者,物之情因其不同而聽之,不失其所以一者,物之理”
    宇宙間有形有象的都是物,物的真實形態是不同而又是統一
    好比水,既可以是液態,又可以是固態,還可以是氣
    任其不同而又不失其所以統一者,便是事物的規律,事物的
    趙鼎有些恍然,“你那五年計劃中的,自,自然...”
    “自然科”
    “對對,聽汾兒和白榆說,你在杭州有一屋的著作,不知為師何時有幸一觀?”趙鼎說的極為認
    白野有些不好意思,總不能說是糊弄小盆友的吧,“這,自無不可,隻是怕汙了先生的”
    趙鼎擺擺手,“無妨,長風繼”
    “洛學強調心之官,然,耳目之官亦是重中之觀眾器者為良匠,觀眾病者為良醫,盡觀而後自為之,故無泥古之失,而有合道之”
    白野強調觀察和親自實踐,以此總結規律,而不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趙鼎點頭撫須,對此頗為讚同,“道不離物,道在物”
    “再是洛學所說的存理去欲,以義抑利,仁人正誼不謀利,明道不計此語初看極好,細看全是疏
    古人以利與人,而不自居其功,故道義光後世儒者,行仲舒之論,既無功利,則道義者,乃無用之虛語”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說完,白野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趙鼎的臉
    趙穎站在一旁,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家阿
    趙鼎微微皺眉,神情嚴肅,抬手示意白野繼
    “以利和義,不以義抑三代之君之所以為聖人,便是其高尚品德顯於事功,百姓安居樂若義理僅為義理,而無功利,則毫無價”
    白野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有些口幹舌燥,喝了口茶,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讀書不知接統序,雖多無益也,為文不能關教事,雖工無益也,篤行不合於大義,雖仁無益也,立誌不存於憂世,雖高無益”
    “砰!”趙鼎麵色潮紅,重重一掌拍在案幾之
    白野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
    趙穎在一旁撫著趙鼎的後背,“長風年少輕狂,阿爹切莫與他置”說完,遞給白野一個眼
    白野躬身一禮,“學生狂妄,請先生恕”
    趙鼎揮了揮手,聲音有些低沉,“你們先下去吧,為師,想”
    二人行禮告
    出了花廳,趙穎一指頭戳在白野的腦門上,“你呀,一句話罵了多少先賢?不知天高地”
    白野嗬嗬傻笑兩聲,本來就是嘛,說的好聽,那也得做的好看啊,啥也沒做,不就是吹牛13
    趙穎瞧見那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又是兩指頭,“還不知死活!你怎就敢...如此不惜性命?”
    說到最後,聲音卻有些顫
    白野咧嘴笑道,“有些日子沒喝到師姐煮的茶了,不知今日是否有幸?”
    趙穎不去看他,微微掩麵,“你先回院裏,我去取茶”
    回到院裏,白榆和趙汾在寫著各自的作
    一個算著基礎加減乘除,另一個已經開始著手學習整理賬目
    台風過後,陽光格外的好,且不熾烈,白野躺在樹蔭下的搖椅上,閉著眼享受著難得的清
    心裏卻是估算著方才的一番話,自家先生是否會認同,亦或是一怒之下將自己逐出門
    但是,這個時間段,確實是推行事功學說最好的時
    而且,事功學說也有利於自然科學的發展,至於人文科學,就交給那些聖賢吧,反正他們擅長...
    幾個下人端著小石碾,小石磨,石臼等點茶器具過來,走在最後的趙穎,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精致的小木
    宋人點茶的講究自不必說,而文人雅士之間邀約飲茶,多是尋到了上好茶
    趙穎手中那小盒可了不得,上好的建安茶,正兒八經的貢品,每年福建僅僅隻能產十
    驚蟄前采摘,茶芽極嫩,榨茶去膏,膏不盡則色味濁
    茶色貴白,現代人哪喝過白色的綠茶?這也是為什麽現代人會說點茶不好喝,味
    茶葉不對,哪怕器具,工序都完全複刻,味道自然還是不一樣
    茶案擺在白野身邊,趙穎坐定淨手後,從盒中夾出一小塊茶
    銅錢大小,半指厚,僅夠一人兩三啜,若是放到外麵,卻能值一頭牛,還有市無
    微火炙烤後,先用石臼初步搗碎,再用石碾碾成細粉,再用石磨進一步磨
    這還沒完,最後還要用羅篩篩一
    白野側著身,肆無忌憚的欣賞著眼見的美
    趙穎慢條斯理,神情專注,如果耳垂不紅的話,應該猜不透此刻的心
    茶筅輕輕掃過杯壁的聲音宛如悠揚的音樂,真真是極致的雅
    白野雙手接過茶碗,輕輕搖晃,麵色鮮白,著盞無水
    “玉盞霞生液,金甌雪泛花,先生沒有口福”
    “又沒正行!口無遮攔,當心阿爹責罰與”話隨這麽說,趙穎卻笑得很開
    即便是相處了大半年,白野一時間也有些看傻了,突然俯身往趙穎跟前湊了湊,做賊似的說道,
    “師姐,如若不嫌我白身,擇日我請個媒人與先生提親?放心,家父在世之時,還有一些故交!斷不會讓你失了身份,丟了先生顏”
    趙穎猛的扭頭,滿麵羞紅,兩隻手搓著裙擺,“說...說甚子胡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與我說甚子!”
    “哈哈哈!”
    白野有些放肆的笑出聲來,引得兩個小東西好奇的往這邊張
    隨即,白野又是臉色一擺,“去!”,嚇得二人又低頭作
    趙穎很快調整過來,“長風莫不是說錯了話,是要去唐家提親”
    嗯,熟悉的感覺又來了,白野揉揉額頭,有些無奈道,“師姐,婉兒還是個孩子!”
    趙穎白了一眼,“自可以先訂下,你為了她,連命也不要,還能有別個說法?”
    白野將目光望向兩個心思明顯不在作業上的小東西,
    “但為心安,若是素不相識,我自能做到君子不救,可若是親近之人有難,又如何能袖手旁觀?何況,此禍還是因我而”
    說完,又朝白榆喊了聲,“是吧白榆?”
    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白榆猛地抬頭,皺著疏淡的眉毛,抿著嘴,眼裏點點星光,使勁搖
    白野納悶,這小東西今天啷個不捧場了嘞,話說,養了大半年,這丫頭怎麽還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
    身子雖然長了些,臉也白皙圓潤幾分,可這眉毛頭發還是有些發
    “倒顯得我是壞人”
    白野隻覺著頭皮發麻,莫不是吃林妹妹長大的吧,“哎呀,好姐姐,不說這些,再給我煮杯茶”
    “又是這般敷衍,罷了,罷”
    話雖然這麽說,手底下卻又開始忙活起來,“尚有月餘便要解試了,莊子上暫由務觀和陳六他們操持,
    你好生在家溫書,阿爹可是21歲便中了進”
    “我怎能與先生相比,自當盡力而為,若能高中,你去榜下捉我?”
    原本是一句玩笑話,哪知趙穎停下手中擺弄的茶筅,認真的點頭說道,“”
    白野啞然,對望片刻,閉上眼躺回搖椅,雙手疊放在肚子上輕輕拍打著節奏,嘴裏吟誦著,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
    趙穎複又低頭擺弄茶筅,笑容極為動
    趙汾拿胳膊肘捅了捅白榆,小聲說道,“白榆,白榆,兄長背錯哩,應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
    白榆往另一側挪了挪,“郎君說雖遠必誅就是雖遠必誅,你再不認真作業,我就告訴郎君,你偷懶,讓你不亦樂乎!”
    菩薩郎君怎麽會錯呢,明明就是書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