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確定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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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的禱告起了作用。
    高采芹昨夜入睡之前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雪柔。
    “不愧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傲慢大小姐,連一個安穩覺都不讓人睡!真是令人討厭!別再出現了,你已經被吃掉了!我不會再夢到你了!”
    她漸漸滑入寂靜無聲的虛無,在這裏,似乎沒有時間的概念,從閉上眼到睜開眼似乎隻過了一瞬。舉目依舊是濃地化不開的黑暗,離天亮還早。
    該死!究竟是什麽喚醒了她!
    旁邊的床位上空無一人,林雪柔昨天早上就被送去醫院了。斜對麵的床位上隱隱能看出躺著一個人,發出有規律的呼吸聲。隻有她一個人在黑暗裏睜著大眼睛,不知所尋。
    “林雪柔!林雪柔!”
    睡前的禱告起了作用,隻要你吟誦過她的名字,心念起她的麵容,她便會進入你的夢境。
    “林雪柔!林雪柔!”高采芹輕輕呼喚出聲,沒有人回應。
    她已經無法安穩躺在床上,隻好爬下了床。
    “咕——咕——”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怪聲,不知道是蛙鳴,還是鳥鳴,
    “林雪柔!”
    “咕——”
    “林雪柔。”
    “咕——”
    她輕喚一聲,那東西便叫一聲,仿佛叫的正是它一樣。
    “什麽怪東西?”嘴上雖然這麽說,可她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門把手上。她怔怔地看著那隻手,就好像那是一隻別人的手,正在緩緩地按動門把手。
    冷風無孔不入,它率先衝了進來擁抱了她,仿佛他們就是暗夜裏的一對老朋友。
    走廊上隻有幽幽的綠色安全通道燈向遠處延伸著,可隻憑這一點點光亮,也已經足以看清該看清的東西了。
    一個紅色的身影,掠過一盞盞熒熒綠燈,忽明忽現,詭異森冷如同陰間惡。那影子動作極快,還在高采芹愣神之際,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讓自己沒叫出聲來——那個身影,分明就是林雪柔!
    可她明明在醫院,怎麽可能有憑空出現在這裏?難道……這又是我的夢?
    伯奇,你為什麽沒有把林雪柔吃掉?還要放任她在我的夢境裏一次又一次地打擾我?可……不對呀,如果我看到了她,應該說明我不在夢中才對。
    究竟是怎麽回事?不行,我必須要弄清楚,否則,以後恐怕難有安眠!
    高采芹鼓足了勇氣,重新走了出來。像第一次一樣,穿過走廊,走上了樓梯。向下看,是一圈圈的螺旋,向上看,還是一圈圈螺旋。
    她決定,還是先去天台看看。
    戰戰兢兢推開天台門,剛伸了一個腦袋進去,便看到天台正中站了一個穿紅裙的人,即使光線昏暗,她也一眼辨認出正是林雪柔那件款式怪異的連衣裙。
    “林雪柔!”高采芹怕極反怒,她故意提高了音量給自己壯膽,可從她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卻又尖又細,還帶著微微的顫音“你究竟想幹什麽!能不能別再裝神弄鬼了!我受夠了!”
    “我丟了一樣東西,你看見它了嗎?你知道它在哪嗎?”林雪柔今天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清冷。
    “什麽……什麽東西?”高采芹一邊壓製心中的恐懼,一邊努力和她對話。
    紅衣女孩緩緩地抬起了頭,高采芹也跟著她的動作——月暈深重,月光暗淡,看來明日可能是個陰雨天。
    月亮?她想起了林雪柔那天哼哼唧唧唱的奇怪歌謠紅色的茉莉,黃色的鬆柏,永遠難圓的月亮。
    “我……也失去了爸爸。”高采芹突然說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你記不記得我有一次請了三天的假,就是回去參加我爸的葬禮。”高采芹嘴唇翕動,噴吐出陣陣白汽。
    “我連秦老師都沒告訴,整個學校恐怕都不知道我請假是去做什麽了。”高采芹無聲地笑著。
    “一開始這就好像做夢一樣。他不過就是像往常一樣出了一趟遠門,出了一趟長差,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和我們見上幾麵,然後繼續工作、出差,周而複始。”
    “隻是,現在他把中間和我們見上幾麵的那段時間拿掉了而已。”幾滴熱淚從眼角流出來,劃過她冰冷的臉頰。
    “他拿走了我的時間。”聲音顫抖起來“他怎麽可以就這樣……不打一聲招呼……擅作主張……毫不客氣的就拿走別人的時間!”
    林雪柔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高采芹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就像是在照鏡子一般,她的聲音變得像羽毛一樣輕柔,對眼前的人說,更像是對自己說“你以後不要這樣了……這麽冷的天,你還穿的這麽少,真的不怕感冒嗎?”
    說著便要走上來牽她的手,可剛向她走了幾步,高采芹猛然停住了。
    “怎麽是你!”她悲戚的表情僵在臉上,頓時羞憤無比,一把抹幹臉上殘存的淚,仿佛是被人發現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本……本來就是我啊。”淩泠也有些尷尬。
    “你為什麽要裝作林雪柔騙我?”她是真的生氣了。
    “我……沒有假裝,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林雪柔了?”淩泠雖然這麽說著,卻明顯底氣不足。
    “那你為什麽要穿她的衣服?”
    淩泠簡直就想喊冤“是我想穿的嗎?那不是他們兩個……唉,人呢?”她圍著天台上的水塔轉了兩圈,躲在那裏的文嶠和柳夢微竟然不見了。
    淩泠急道“我真的冤枉,我腦子出問題了才會在這大冷天裏穿個裙子,故意耍你!都是柳夢微那家夥的主意!”
    “那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小姑娘兩眼通紅,不知是剛才哭的還是現在氣的。
    “這我怎麽知道?他們倆現在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淩泠凍得瑟瑟發抖,不停地搓著手臂。
    柳夢微和文嶠並未走遠,真當她聚精會神地聽著兩人的對話時,手臂突然被人抓住,隻是輕輕一帶,便被那人拉著,從天台出口離開,來到了6樓。
    “你做什麽?”柳夢微朱唇輕啟,在黑夜中有種別樣的誘惑。
    “對麵的樓上有人。”
    “是嗎?”
    “是跟著你來的。”
    “原來我這麽受歡迎呢。”柳夢微媚眼如絲。
    “你可以不說,但你就不怕牽連到高家那個女兒嗎?”文嶠平靜的一句話卻似有千斤重。
    “可你看起來也並不值得信任。”柳夢微的聲音就如這夜風一般冰冷刺骨“你甚至不如那位可愛的小淩警官值得信任。”
    “有些人或許真誠可靠,卻能力不足,充其量不過是擺設,中看不中用罷了。”他倨傲地看著她“你是願意與虎謀皮,還是當一隻乖乖吃草的小白兔?”
    柳夢微想要從他那張麵具一般精致的臉上讀懂他的思想,毫無疑問,她失敗了。
    “你們倆人在這幹嘛呢!”淩泠尖利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在她眼裏,看到的是一對站得幾乎要貼在一起的男女,耳鬢廝磨,如膠似漆。
    文嶠聽到她的聲音,退開了半步,這在她眼裏更是心虛的表現。
    “我在上麵吹了半天的風,都快凍成冰棍了,你們兩個看我出醜也就罷了,竟然還躲在這裏……”淩泠一張俏臉憋得通紅,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好詞來形容他們倆剛才的行為,隻覺得酸澀苦悶擁堵在心頭。
    “我真是天子第一號大笨蛋,被人當猴耍了一整個晚上!”她越說越委屈,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柳夢微見她情緒不對,忙說道“今天的事,小淩警官首功一件。我已經有了眉目,隻是今天實在太晚,大家也都累壞了。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親自去警察局‘自首’。”
    他們剛出學校,便看到路邊停著一輛熟悉的車。淩泠見狀連忙撲過去,正是淩楓。他聽說,自己妹妹這三更半夜的要來查案,就算有人陪同,也是一百個不放心。正好值完夜班,順道過來看看,沒想到一來便看到妹妹滿臉委屈地朝自己跑過來。
    “你怎麽穿成這樣?”淩楓見她單薄的外套下麵竟是一件露著小腿的連衣裙,連忙脫下自己的衣服裹在她身上。
    “他們欺負人,讓我扮鬼嚇人!”淩泠見來了給她撐腰的人,滿腔委屈噴薄而出,撲在他懷裏,大聲控訴起來。
    柳夢微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卻也隻能強忍著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淩警官,還是先帶你妹妹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對,改日我親自上門道歉。”
    目送二人遠去之後,柳夢微頭也沒回的說道“你怎麽還不走?不會是想做一回紳士送我回家吧?”
    難道他想趁人之危?柳夢微心中一緊,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恐怕對付不了他。。
    身後的黑暗裏是良久的沉默,她忍不住回頭,卻是空無一人。
    柳夢微皺了皺眉,上一秒還能感受到文嶠身上那股森冷戒備的氣息,下一秒他竟如鬼魅一般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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