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法律之內皆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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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築坐進了父親剛給他買的這輛黑色奔馳轎車內,他還在想剛才莊曉蝶說的那一番話。
父親方正剛突然大發慈悲,在上個星期送了他一輛車,以及一個司機。
起初他十分抗拒,當然不是抗拒這輛車,而是那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司機。不過他還有幾個月才滿18歲,現在連駕照都不能考,更別提自己開車了,所以,如果他想要隨時用車,就隻能聽從父親的安排。
他雖然說不清這裏麵到底有什麽不對,直覺卻告訴他,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下半年就要出國了,父親這時候給自己配一輛車做什麽?
這個賊頭賊腦的司機,不會是那個女人派來監視我的吧?方築這樣想道,於是愈發看他不順眼。
而實際的情況,竟然真被他猜中了幾分。
可能是學校的老師向家長反映,方築最近去學校的頻次越來越低,甚至一個星期都看不見人。老師也不敢過分管教這大魔王,把該說的都告知了家長,自己也就能置身事外了。
這事情被李芸知道了,便向方正剛提議,給方築配一輛車和一個司機。這樣,就算大少爺在外麵花天酒地,尋歡作樂,也至少有一個人知道他的行蹤,就算出了什麽事,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無從下手。
有一個人跟在身邊,總比他一個人毫無拘束來的強一些,要是還能在關鍵的時候,幫忙看著點或者提前通個風報個信什麽的,都能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我想請於秘書幫我把把關。”李芸說道。
於瓊是百盛集團的董事長秘書,可實際上她是陳梓琳的人。方築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兒子,李芸可以提出建議,但必須要由他們兩個人來作出決定。
張強哪裏知道他當上方築的司機背後還有這麽多豪門恩怨和糾葛,隻知道自己謀了個美差,正樂不可支。不過,很快他就又嚐到了錢難掙屎難吃的滋味。
方築絕對是他見過的最難伺候的人,沒有之一。害得他每次開車,都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三分應對外麵複雜多變的路況,九分對付車裏那位喜怒無常的小祖宗。
“老張,你有沒有……見過死人?”
諒張強已經做好十足準備,也被他這個問題驚到了。
“當然見過啊。我奶奶就是去年走的,老家還有幾個七八十歲的親戚……”
“不是那種死人!”方築打斷他“我說的是……那種……”
“從30層樓上摔下來,正好摔到你麵前,或者是一個人在你麵前把另一個人用刀子捅死了,血流滿地那種!”
車內頓時安靜了幾秒,張強的手死死抓著方向盤,僵硬地盯著前方的路,不敢回頭,好不容易才勉強笑道“哈哈,我可沒這樣的‘好’運氣。”
方築明顯有些泄氣,張強想起李芸的囑咐,連忙勸道“您可別想不開,做什麽傻事啊。”
方築沒好氣地踢了踢前麵的凳子“你以為我想幹嘛!”
張強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沒有,是我多嘴了。”
“你們t的全都看不起我是吧?都覺得我以後會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是吧?尤其是李芸那個賤人,恨不得現在就把我關到監獄裏去,永遠別出來,是吧?”
方築繼續大力地踹著前麵駕駛位的凳子,恨不得現在就把張強從車裏踹出去。
“你給我告訴她,別他媽做白日夢了!我哪天要是真的因為犯事兒進去了,也一定是和她有關的事!”
“我才不會蠢到去做那樣的事!”方築恨恨地說道。
他想起了自己的外公,一個從警察局退休之後卻又死在警察局的老警察。
每個人的記憶深處,都有一個對一生都有著重大影響的童年印記。可能是一隻柔軟而溫馨的棉花糖,可能是一次充滿鼓勵和誇讚的微笑和鼓掌,可能是一句充滿鄙夷和否定的辱罵,也可能是一段充滿了血腥暴力暗黑恥辱的回憶。
但對於方築來說,他能常常回憶起來的便是外公的這樣一句話。
法無禁止即可為,法律之內皆可行。
“你什麽都可以做,我的乖乖外孫。但是別去招惹法律,隻要在這個範圍內,憑我們家現在的實力,就沒人能把你怎麽樣。”陳宇亮曾經這樣說道。
而他自己卻在功成名退之後落得了這麽一個下場,或許正是因為他沒有遵守這個自己一直在強調的原則。
方築好像在和一個無形的敵人宣戰“我是絕對不會上當的!不僅如此,我還會把一切都拍下來,把我自己也拍進去,讓你們看到我身上幹幹淨淨!”
“對!我要拍下來!”方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我可以拍下來……”
他突然俯身湊上前,問道“老張,你說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拍到凶殺現場?”
張強渾身冒著冷汗,他實在是招架不住方築這些天馬行空的問題,卻也隻能絞盡腦汁應對。
自己可是要靠著他吃飯呢,不把這小祖宗伺候好了,以後日子都不好過。
“這……這個,電影片場?拍一些什麽恐怖片懸疑片的時候,不經常會有那些鏡頭嗎?”
“恐怖片?”
“是呀。您要是對這方麵感興趣,以後可以往導演、演員這個方向發展呀,集團下麵不是還有一家娛樂傳媒公司嗎?”
“聽起來倒是不錯。”方築頓了頓後說道“可那畢竟是假的,要是能看到真的就好了。”
“那……要不然試試暗網?”張強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是什麽東西?”方築來了精神。
“我也隻是聽說過這個名字,從來沒有用過。要通過某些特殊方法才能進去,因為那裏麵好像都是一些不能見光的非法活動,所以隱藏得很深,一旦被曝光了,肯定也就逃脫不了製裁。您可……”張強下意識地又要勸解他,好在吸取了剛才的教訓,及時改了口。
“……還是要注意安全啊,聽說還挺危險的。”
說完之後,張強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感覺自己在做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把人帶到懸崖邊,一邊讓他看一看腳下的萬丈深淵,一邊又在他耳邊說著注意安全這類廢話。
他想起這幾天李芸對他的囑咐。
“這孩子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現在畢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必須對他負責。雇你來做他的司機,主要的用意還是希望你平日幫我看著點他,別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來,該勸的時候一定得幫我把他勸住啊!”
“隻要你順著他,就能和他相處的來,不難的。”
“他就是小孩子脾氣,順毛擼就行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難道你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孩子嗎?頂多他問什麽你答什麽,他要什麽你給什麽罷了。”
“要看緊點兒啊,我是近不了他的身的,全靠你了。幫我多勸,關鍵時刻要收緊韁繩啊。”。
“多勸,一定要多幫我勸勸他。萬萬不可讓他做什麽出格的事!不然我可沒辦法交代了!”
他在無意之間變成了一塊艱難的夾心餅幹。往前邁一步就有人讓他往後退一步,往後退一步又有人催促他往前走。一個人讓他往左,一個人讓他往右。說出來的話要他吞下去,做出來的事要讓他收回去,簡直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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