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馬川的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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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從沙海底下伸出的,是人柏的肢,那根本就是由無數腐敗的樹根組成的兩隻巨大的“手”,沒有看起來像手指和指縫的地方,似乎整個合並了,一隻“手”撐住沙海,另一隻“手”直接拍在沙海上,硬生生拍凹下去一大塊,等它從沙海裏完全撐出來,陳陳是徹底看清楚那張所謂的臉了。

    是一個疙瘩,十分慎人的樹疙瘩,看起來腐敗不堪,由樹根、根須、幹枯的爛藤組成的爛裹依稀形成了一張老人臉的輪廓,沒有眼睛,也沒看到嘴,就隻有一張臉的輪廓。

    沒有嘴,怎麽開口?不能張口,還射個屁箭!陳陳暗罵一聲,他此時有點亂糟糟的,生怕自己的失誤和手忙腳亂使局勢變得危急。陳陳對老學者大喊:“老學者!我沒看到嘴,嘴呢!”

    老學者聽到陳陳的聲音了,沒有聽清,陳陳肯定有問題要說出來,具體是什麽問題他不知道,也對陳陳喊道:“小家夥!注意情勢,隨機應變!”

    應變?應變個屁啊,他又沒有經驗,如果他是一個領頭的,估計會慌得要死,陳陳總算明白老學者的不容易了,也敬佩老學者的能力,沒有他,估計整個隊伍都不可能這麽有序地到這裏來。

    他給自己打氣,狠狠捏緊了拳頭,不過好像也沒什麽用,這樣一來,他流的白毛汗更多了。他擦幹淨手裏的汗,又拿起了放在一邊的弓弩,他要狠狠盯著司巴神人柏,一刻都不能分心,同時也警告自己,這不是一個人在玩鬧了,如果還像之前那樣,肯定會害死其他人。

    他不願意害死其他人,隻能打起一萬分的精神,盯住人柏的動作。人柏“手”邁出的動作特別大,他隔這麽遠也能看清楚,而且也伸得特別遠,一隻“手”到了,另一隻要等一會兒才接著到,像一個有三米腿的人,刻意地邁步伐那樣。人柏不可能炫耀自己的“手”長,隻能說習性如此。此時,人柏再邁個四五步,就能到山口了。

    巴瘋子握住刀的手更緊了,他似乎迫不及待地等著人柏過來,好好地和他打上一場。在巴瘋子身後山洞的老學者此時也對布紮木道:“人柏一旦靠近山口,你就和巴瘋子一起上,這次可以放心大膽地上,不用賠銀也不用罰酒。”

    布紮木道:“樗老什麽時候把那亂糟糟的胡子給刮了,別說罰酒,敬酒一壇都無關緊要。”

    老學者擺擺手,“得了得了,刮不刮胡子現在沒那麽重要,最重要是你們完完好好把人柏給拍死就行了。”

    “那倒好說。”布紮木摸了摸思姑娘的腦袋,柔聲道:“別跑亂,聽樗爺爺的話,我速去速來。”布紮木去了,朝巴瘋子那裏去了,同時也扯下了腰間的素帶,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是一把看上去像劍又不像劍的劍,形容得很奇怪,但事實上確實如此,有刀一樣的刀背,可又不是刀的模樣,如果非要形容,隻能說成一把比平常劍形大幾分的劍,至中間被劈成了兩半,所以形成了一半像刀背的刃,一半像劍一樣的刃。

    劍的樣式古樸,扁莖無格莖較窄長,脊部有血槽,劍身飾了古怪的斑紋,劍柄像一把粗大適手的錐子,隻不過原本是尖錐的底部是一個扁平的印章,還刻有神秘的符號。

    這把劍乍一看平平無奇,仔細一看完全是神秘無比,布紮木拿在手上的時候,陳陳比誰都激動,這把劍看起來這麽不同,那麽殺傷力呢?殺人於無形?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

    布大俠手裏的劍仿佛是他拿在手裏,麵對成千上萬的敵軍在其中三進三出,陳陳忙掐了自己的大腿,告誡自己別分心別分心,怎麽就是不聽?

    人柏已爬在了山口上。

    巴瘋子打趣站在他一旁的布紮木,說:“原本以為你在我受困的時候會急得像個小姑娘,沒想到現在來得這麽慢吞吞,你的那位思思小姑娘可在你的身後擔心著你,你要好好表現表現,莫讓她失望了。”

    布紮木看著人柏,它正攀沿在山體上,那樹疙瘩的腦袋對著他們,似乎在打量他和巴瘋子。他道:“那倒好說,你沒有女兒也得好好表現表現,莫讓自己失望了。”

    人柏一動不動,但被它扒落的石塊還在往下掉。

    沒有人再說話。巴瘋子盯住了人柏,刀身恢複了正常。

    布紮木道:“它沒動。”

    巴瘋子道:“看到了。”

    又沒人再說話,連石子往下落的聲音都沒有了。人柏還是一動不動。

    布紮木又道:“它還沒動。”

    “我們先出手?”

    “先等等。”

    為什麽沒人動?布大俠和巴瘋子快出手啊,陳陳都替他們著急了。人柏在山口的一側,跟個鬼東西一樣扒拉在上麵,主要是離他並不太遠,就是聽了思姑娘的鬼話,跑到西邊的山上來,要不然怎麽可能羊入虎口,不對,是快入虎口,離人柏那麽近!

    沒有人動,沒有人說話,任何聲音都沒有。在這個狩獵場裏麵,好像什麽東西都不存在了。風聲?陳陳感受不到,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也許是有風吹。鳥啼狼嗥?也沒有,方圓幾裏,沒有活物,除了他們和山後麵的古蜇蟲群。

    陳陳不敢動,他不僅擔心自己現在手慌腳忙幫不上忙了,還害怕一個不小心踩碎了小石子吸引了人柏的注意。它離他是最近的,在中間位置的布紮木和巴瘋子都沒有陳陳離人柏近,他甚至不用望遠鏡,都能看清楚人柏主幹的樹痕紋路,還有那個爛疙瘩一樣的腦袋。

    就在這時,布紮木動了,但僅僅是踏出了一步。

    人柏仍是沒有動作。

    陳陳覺得自己快瘋了,他腿酸背酸,緊繃的肌肉都開始發酸了,但他仍在咬牙堅持,不動聲色的,他在微微顫抖,額頭上流了冷汗,他自己知道,隻是不知道人柏有沒有注意到,他是希望千萬不要注意他的。

    這時,巴瘋子動了,他不僅踏出了一步,還踏出了五六步,那把粗獷的大刀拖在地上,朝人柏過去了。他故意走得很慢,發出的聲音也特別重,他要完全吸引人柏的注意力,不讓它發現離它不遠的陳陳。

    人柏像死了,那張樹疙瘩的老人臉看不出任何表情,還是沒動。現在巴瘋子看著人柏需要抬頭了,他道:“你可真他娘的醜啊,你是我見過最醜的怪東西之一,隻可惜沒有關於你的懸賞令,要不然我巴瘋子這輩子的吃喝都不愁了。”

    見人柏還沒反應又道:“你說你大老遠的跑來這裏擋著我們何苦?你派來的那些小東西也實在沒屁用,慎人倒是夠慎人的,不過本事沒有,全都死幹淨了。”

    “我本來啊,想著你一來我就上,把你打得個落花流水,但是老布不讓啊,他是一個好人啊,一看也覺得你不好對付,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也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人話,但我得提醒你,趕緊走吧,省得我們鬧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