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八點。
    按值班表是李衛國、張泰和王大爺值勤西大門。
    一大早和張泰一起領了槍，便去西大門和早班的夥計交接。
    早上第一班崗是李衛國，沒二話，挎著56式半自動步槍便往崗亭上一站。
    時間推移，很快就過了兩個半小時，張泰依舊沒有過去換崗，坐值班室裏麵優哉遊哉地喝著茶水。
    到這會兒李衛國就知道張泰這鳥人又要搞一點事情了。
    自從張彪把兩個人編到一組，兩人就死磕了一個月。
    一個班次8小時，兩位崗衛一般是默認每人2小時輪換，各自站夠4個小時。
    自從張泰跟他編組以來，非要搞一下，當然李衛國也不慣著他。
    這班崗你拖我半個小時，下班崗我也拖你半個小時。
    看誰熬死誰，互相傷害嘛。
    很快，時間超過了3個小時，已經到了11點多，氣溫逐漸升高。
    門衛王大爺這會兒看不下去了。
    之前兩人死磕一般也就相互拖半個小時崗，也就沒說什麽。
    這會兒已經過了3個小時了，已經過分了，是人就要上廁所，站崗憋久了會傷身的。
    王大爺五十多歲了，還是個暴脾氣，走到張泰旁邊，直接一腳就給他踹到了地上。
    怒罵道：“媽了個巴子的，還不去換崗，在這孵蛋呢？”
    張泰捂著腰，爬了起來，訕訕地說道：“這不是多鍛煉鍛煉新同誌麽，這就去，這就去，嗬嗬。”
    張泰可不敢招惹王大爺，這位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主。
    身邊的老弟兄但凡還活著的，這會兒少說也是大校級。
    王大爺不僅背景硬，身手也是了得，十二路譚腿傳人。
    如果不是腿部中過彈，瘸了，打他張泰10個都跟玩似的。
    也正是王大爺盯著，張泰一直以來也不好太過分。
    不敢多話，張泰老老實實跑到崗亭那，跟李衛國完成槍支、崗位交接。
    六七月份，這天氣正是燥熱的時候，李衛國整整站了3個多小時，後背都被汗濕了，口幹舌燥的。
    一進值班室就給自己灌了一大缸子水。
    放下搪瓷缸，解開上衣扣子，坐下休息。
    王大爺指著李衛國，笑說道：“你小子算是個硬骨頭，被張彪、張泰整治這麽久也不服輸。”
    “嘿嘿，就他們這三腳貓功夫，還想整治我。不是我瞧不起他們，都沒點技術含量。”李衛國不屑地說道。
    說罷，從兜裏掏出大前門，給王大爺遞了一支，然後自己叼一支。
    “說得好聽，還不是光站著挨打，沒法還手？”王大爺接過煙，興致勃勃地看李衛國放大炮。
    李衛國劃了根火柴給王大爺點上，同時狡辯道：“嘿，瞧您說的，怎麽就光站著挨打呢？他這會兒拖我時間，一會還不是得還回來？”
    王大爺深吸一口，吐了個煙圈，悠哉悠哉地說道：“這個可說不好，畢竟人家堂哥是股長，說不定啊，正好就巡崗到這裏，讓某人沒法還回去呢？”
    再劃了跟火柴給自己點上，李衛國想了想，摸了摸腦袋，點頭道：“嘖也是哦。”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把王大爺逗得哈哈大笑。
    李衛國無奈地白了他一眼說道：“您老這抽著我的煙，還跟這幸災樂禍，這不太合適吧？”
    “沒辦法，就這點愛好，哈哈哈”王大爺笑道。
    這老頭子有事沒事就喜歡調侃兩句，整個一老小孩。
    看著王大爺這幅樣子，李衛國也來勁了，放話道：“嘿，我今天還就還定了，翻倍給他還。甭說他哥了，他爹來了也不好使。您老信不信？”
    “我不信！”
    “確定不信？”
    “確定不信！”
    李衛國直接放大招：“那行，我們打個賭。今天我就讓張泰老老實實的，一次性站夠四個小時。完了，我還一點事兒沒有。”
    接著又說道：“我輸了，條件任您提。贏了，您就收我為徒，把您那十二路譚腿的功夫傳授給我，怎麽樣？”
    王大爺聽這話就來興致了，瞅了瞅李衛國，確定沒開玩笑。
    老小孩的脾氣也上來了：“行啊，你要能辦到，我不僅收你為徒，傳你十二路譚腿，我連分筋錯骨纏龍手一起傳你！”
    分筋錯骨纏龍手？
    武當玄真神劍門絕學？
    喲嗬，平時閑著沒事，一直聽徐東吹王大爺的譚腿，沒想到還有壓箱底的絕學呢，這下給炸出來了。
    “這個是您說的哈，咱擊掌為誓。”李衛國豎起手掌說道。
    “嘿，你還不信我，擊掌就擊掌。”王大爺伸出手掌，倔強道。
    “啪！”
    擊掌後，李衛國放話道：“成，您坐等著瞧。”
    李衛國表麵不動聲色，實則內心狂喜，終於把這老小子忽悠上鉤了。
    以前一直旁敲側擊，問這老小子收不收徒，次次都被他含糊過去了。
    這次終於逮著他了。
    很快，時間就到了十二點，該吃中午飯了。
    李衛國拿上王大爺的飯盒去食堂打飯。
    此時食堂門口，李副廠長的秘書小吳已經等在那了。
    見李衛國過來，便殷勤地跑了過來。
    說道：“李衛國同誌，一食堂招待包間那裏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入席，李廠長一會就到。”
    李衛國提了提手裏的飯盒，說道：“我要給我師傅先打份飯回去，不然吃飯久了，他得挨餓了。”
    小吳秘書疑惑地：“您師傅是？”
    “哎，就是門衛王大爺。”李衛國笑著解釋道。
    小吳秘書恍然大悟，看向李衛國的眼神都恭敬不少。
    別人不清楚王大爺跟腳，他們做秘書的能不知道？
    整個廠裏各個部門的人事情況他們知道的不比人事處的少。
    安排今天的招待之前李副廠長就交待過，對李衛國要客氣。
    以後隻要不是過分的事情，能幫忙的都幫他給解決了。
    起初他還有李衛國是李副廠長親戚呢，沒想到居然是王大爺徒弟。
    於是小吳提議道：“要不這樣，廚房今天做的小灶菜有多的，直接給王大爺裝點回去，省得排隊了。”
    想了想，李衛國點頭同意，就當借花獻佛了。
    把飯盒交給小吳，讓他進去裝菜。
    沒一會，小吳拎著飯盒回來，遞給他，提醒他快去快回，要開席了。
    點頭接過，意念一掃，一個飯盒滿滿的全是肉菜，另一個飯盒裝了兩個白麵饅頭。
    拎著飯盒，回到值班室，往王大爺麵前一放，說道：“師父，今天有人請客，帶您吃頓好的，嘿嘿。”
    王大爺翻了翻白眼：“嘿你還沒贏呢，這聲師父叫早了。”
    “您等著瞧吧。”李衛國信心十足道。
    送完飯盒也不好耽擱，徑直往食堂去。
    一食堂二樓203招待室。
    李副廠長招呼李衛國坐下。
    紅燒肉、韭菜炒蛋、幹煸兔肉、夫妻肺片、紫菜雞蛋湯，四菜一湯，在這物資緊缺的時刻，這算是相當高的規格了。
    李副廠長親自給李衛國倒上酒，舉杯說道：“兄弟單位支援的事兒，謝謝衛國兄弟了。以後還請衛國兄弟給那邊多說點好話，老哥在這謝過了，先幹為敬。”
    說著一飲而盡。
    李衛國也舉杯道：“您放心，我也是咱軋鋼廠的人啊，能不想著咱廠嗎？”
    喝完酒，兩人各自動筷。
    才吃了兩分鍾，李衛國突然說道：“哎呦，我這還得站崗呢，要是久了不回去，張泰那小子準得告我黑狀。”
    李副廠長聽這話，哪能不明白。
    點了點頭，把小吳喊進來，說道：“小吳啊，衛國兄弟這會兒臨時給我幫點忙。站崗的事，讓張泰先站著，衛國兄弟在我這忙完就回去替他。你去給王大爺和張泰說一聲。”說著朝小吳使了個眼色。
    小吳點頭，心中了然，轉身去通知。
    小吳一走，兩人又接著喝。
    一直喝到下午2點，李副廠長不得不在小吳的提醒下回辦公室。
    畢竟他一個副廠長每天的事情可不少，晚上喝就算了，中午喝太久不合適。
    等食堂服務員收拾完後桌子後，李衛國直接躺在招待室裏休息。
    跟王大爺打賭的時間沒到，不著急回去，先躺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