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日子平澹如水，眨眼間就過去了三個月。
    一九六一年，四月，初夏，槐花含包待放之際。
    在保衛二股坐了四個多月冷板凳的吉祥股長胡大保終於迎來了人生的曙光。
    去年年底副處長範向華答應過要幫他調崗，結果從入職到現在，苦苦捱了四個多月，捱到他都快崩潰了，副廠長範向華總算是在運輸大隊給他騰出位置來了。
    此時，保衛科科長辦公室裏。
    胡大保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正拘謹地站在辦公桌前，一臉忐忑地看著李衛國，等待他的發話。
    “胡股長真的考慮好了？確定了想要調到運輸大隊去？”李衛國拿著他剛遞交過來的調崗申請書，隨意看了幾眼，抬頭問道。
    胡大保乖巧地回答道：“是的，李科長，我已經考慮好了，我的保衛工作經驗不足，不足以勝任保衛二股股長的職位，所以想申請調去運輸大隊。”
    李衛國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那調過去之後呢，職位確定了嗎？”
    胡大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相告：“呃是運輸大隊調度二股股長。”
    李衛國眉頭一挑，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範向華這麽靠譜，丟了一個保衛股長，居然還給他謀了個調度股長實缺，這裏麵花費的功夫可不小啊。
    “嗯，不錯，調度股長也是股級幹部，算是平調，挺好”李衛國讚賞了一句。
    其實他老早就想攆這個胡大保走了，隻不過這廝隻是一枚小棋子，加上也沒犯什麽大錯，逼迫得太緊反而顯得吃相難看。
    所以李衛國一直放著沒動他而已，能識相自己調走，那是最好不過了。
    胡大保一聽他的意思，心裏一喜，訕訕地搓了搓手，已經有幾分迫不及待：“嗬嗬那李科長，您看這個調崗申請”
    李衛國笑了笑，自然是知道他的打算，雖然巴不得他走，但是麵上該裝還是得裝一下的。
    “唉胡股長，你這個申請很不是時候啊，你們保衛二股才剛成立幾個月，各方麵的工作和任務都很繁重，二股現在還離不開你，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胡大保：“”
    聽到這個，胡大保臉都綠了。
    什麽玩意兒離不開他了？
    自從他上任了保衛二股股長，立馬就被邵剛一幹人等給架成了吉祥物，手裏沒實權，放屁都不響，連門衛大爺都不給他麵子。
    除了辦公室的冷板凳，哪裏還有什麽地方離不開他？
    二股的這幫王八犢子，簡直是欺人太甚！
    不過胡大保再難受也不敢當著李衛國的麵吐槽，這裏麵最大的黑手就是眼前這個黑心李，調崗申請還得他簽字批準呢，不得不暫時委屈求全了。
    胡大保擠了個尷尬的笑容，謙卑道：“嗬嗬李科長，您過譽了，我是真的能力有限，不適合保衛二股的工作。”
    “與其占著茅坑不拉屎，耽誤廠裏的保衛工作，還不如把機會讓給其他積極進步的同誌，您說是不是？”
    說完，胡大保連忙從挎包裏掏出兩條大前門放到了李衛國的桌子上，希望他能高抬一手。
    胡大保也是沒辦法，他這是屬於調崗，不是上級直接下令調整職務，沒有直屬領導的點頭，他是哪也去不了。
    簽字蓋章的權利在人家手裏呢，要是李衛國腦子一熱給他來一句“不予同意”，然後把他強留在保衛二股繼續做吉祥物，那可就有的罪受了。
    李衛國看見他的一係列動作，啞然失笑。
    例行挽留而已，看給這瓜娃子嚇的
    搖了搖頭，隨即說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能攔著你進步，希望你到了運輸隊以後能繼續努力，為國家的經濟建設添磚加瓦。”
    胡大保大喜，添不添磚加瓦的另說，先離開這個泥潭才是真的，於是連連點頭謝道：“誒誒謝謝您，李科長。”
    客套完，李衛國也不廢話，隨即給他的調崗申請簽了字蓋了章，然後給他遞了回去，讓他自己去找處長簽字。
    胡大保接過，千恩萬謝地走了。
    胡大保走了沒多久，邵剛就找了過來。
    進了屋，邵剛就一五一十地給他匯報了胡大保的動向。
    胡大保這瓜娃子前腳拿到調崗申請的簽字，後腳連工作都沒有做交接就收拾東西跑路了。
    一分鍾都沒有停留的，仿佛是脫離了苦海似的。
    李衛國笑了笑，也不在意，這廝去了運輸大隊也未必就能舒服得了。
    運輸大隊本身就被人家賀處長深耕了不少年，副處長範向華雖然分管了運輸大隊，也合並了不少人手進去，但到底也不是他一言堂。
    從他接管運輸大隊之後過了四個多月才騰出一個位置來，就能看得出範向華對運輸大隊有幾分掌控力了。
    “行了，走了就走了，不用管他，二股的工作你主持好，好好表現，處長那邊我會給你推薦的。”
    “胡大保那邊手續一辦完，估計很快就會出結果，你這兒不要掉鏈子。”李衛國又給他叮囑了一句。
    邵剛大喜，趕緊立正敬了一禮：“是，科長，保證完成任務。”
    果不其然，胡大保帶著調崗申請走了沒多久，處長那邊就打電話過來了，讓李衛國趕緊過去一趟，有事商量。
    李衛國見此，也不好耽擱，安排好邵剛的工作，整理了一下著裝，立馬就直奔廠辦大樓三樓。
    當李衛國到達處長辦公室的時候，處長賀誌軍正在茶幾那兒泡茶呢，看起來心情挺不錯。
    一見他過來了，立馬笑嗬嗬的招呼他過去一起坐。
    “衛國來啦，來，過來喝茶。”
    “是，處長。”
    走過去挨著賀誌軍身邊坐下，李衛國便從兜裏掏出大前門給賀誌軍敬了一支。
    賀誌軍接過香煙，笑嗬嗬地指了指他：“你小子，每次都這麽客氣做什麽。”
    李衛國笑了笑，拿出火柴，給他劃了一根點上：“我就是煙癮犯了，不給您先點一支，我自己不好意思抽啊。”
    賀誌軍哈哈一笑，對他這一套頗為受用。
    兩人坐著喝茶抽煙，東拉西扯閑聊了一會兒，賀誌軍這才和他說起了正事。
    “衛國，胡大保那小子自個兒申請調去了運輸大隊，但是保衛二股的工作不能耽擱，股長的人選你有意向沒有？”
    李衛國一愣，旋即表明了態度：“呃暫時還沒考慮過，全聽處長您的安排。”
    這種事情領導沒表態，是千萬不能自作主張的，哪怕他意屬邵剛，但也不能傻乎乎地就給往上推，天知道領導有沒有什麽其他的安排。
    賀誌軍聞言一笑，對他的態度非常的滿意，這年頭能辦事又懂本分的人到哪都受領導喜歡。
    小小的股級幹部而已，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
    像範向華那廝，單位沒合並之前在運輸公司當一把手當慣了，合並過來之後，自以為有王廠長和王係幹部撐著就可以為所欲為，什麽都想掌控。
    這也插手那也插手，不敲打他幾遍他都不知道保衛處歸誰當家做主。
    賀誌軍抿了一口茶水，道：“我也沒什麽安排，你回頭和劉恒一起研究一下吧，從現有的老保衛裏麵挑個人選報上來。”
    “選好了你倆就一人給他寫一份提幹推薦，一並送過來。”
    “盡早把保衛二股的股長定下，不要耽擱了後續的保衛工作。”
    一個股長而已，無甚所謂，隻要不是範向華的人就行。
    賀誌軍大手一揮就把敲定人選的權利給了李衛國，算是給他的獎勵。
    李衛國咧嘴一笑，有賀處長這句話邵剛的股長位置算是穩了，來的時候他還在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跟賀處長提呢，現在好了，都不需要費工夫了。
    “好的，處長，晚些我和劉恒商量好把人選給您報過來。”
    “嗯，好，那就沒什麽了，去忙吧。”
    “是，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