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有這幾張就夠了，其他的都有了。”
    楊小軍挑了一套四件套、一張衣櫥、一張櫃子和兩個暖壺的票證，其他的他沒多看，看樣子應該是不缺。
    見此，李衛國也不強求，隨手便將其他的票證都收了起來：“行吧，要是還缺什麽你就吱聲。”
    楊小軍心裏一暖，重重地點了點頭：“誒，謝謝科長，其他的暫時都有了，都不缺，等結婚了我讓我媳婦兒進廠上班，到時候家裏就是雙職工，收入和票證都不會缺的。”
    李衛國聞言了然，這年頭雙職工就屬於小康家庭了，一般日子都會過得不錯，沒什麽可擔心的。
    不過聽他提起工作的事情，李衛國心思一轉，卻是想起了什麽：“工作的事情，你打算婚後讓你媳婦兒進車間？”
    楊小軍回答道：“是的，去年科長您不是給我們幾個獎勵了一個鉗工名額嗎，正好能用上，所以我打算結完婚就讓她去把編製先占了，拖太久的話搞不好編製就沒了。”
    說起鉗工名額的事情，這還是去年年底抓鬼子特務的時候，李衛國給他們幾個的獎勵，當時想的是讓他們自己拿去賣錢的。
    結果他們幾個都不舍得寶貴的工作編製，猴子和大壯讓他們老爸進了廠，鄭山好像也是讓他老婆進了車間，當時他也沒太關注，不過現在看來就不太合適了，大老爺們的進車間還好說，女人進車間可不輕鬆。
    這鉗工本來就是跟鋼鐵較勁的活兒，沒掌握相應的技術的話是不允許單獨操作鉗工台的，隻會分配一些輔助性的工作，比如幫老師傅抬抬鋼件、搬搬物料什麽的，費體力的雜活兒全是學徒工和低級工幹的。
    女人先天條件就比男人差一些，幹起來吃力不說，想在這行裏提升技術級別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想到這裏，李衛國便問道：“鉗工的活兒可不輕鬆，要不要我幫你換一個崗位？”
    楊小軍眼睛一亮，頓時頗為意動，不過考慮到可能太麻煩自家領導了，猶豫了幾下，他還是沒好意思要李衛國幫忙。
    “這科長，要不還是算了吧，我們已經麻煩您很多了，別人能幹的活兒我們也能幹，不算什麽辛苦。”
    李衛國哂然一笑，道：“這事兒對別人來說可能很麻煩，但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找對人，張張嘴的事情而已，也不費什麽功夫，你就說想不想換吧。”
    “想換我就給你換了，順便幫鄭山他媳婦兒也一起調個崗，你不想換，說不定鄭山還巴不得呢，他那小子不知道多心疼他媳婦兒，一有空閑就往他媳婦兒車間那邊跑，生怕他媳婦兒受了累。”
    聽到李衛國這麽說，楊小軍就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呢，於是趕緊點頭應了下來。
    “誒，那就麻煩您了，科長。”
    “行，你去把鄭山也喊上來，你們商量一下想要調什麽崗位。”
    “誒，好嘞，科長您稍等，我這就去叫山哥上來。”
    說完，楊小軍咧著嘴，“滋溜”一下就跑了出去，跟打了雞血一樣。
    樓下鄭山此時正在辦公室裏整理文件，忽然楊小軍急吼吼地跑過來跟他說領導可以給他媳婦兒調崗，他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
    居然還有這好事？
    於是也顧不得忙活了，文件往桌上一丟，拉著楊小軍，撒丫子就跑上了樓。
    進了李衛國辦公室，當李衛國問起他們想要換什麽崗位的時候，哥倆琢磨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炊事員的工作。
    一線車間的工作太辛苦，廠辦大樓裏的工作他們媳婦兒又沒什麽文化，幹不來，索性就進後廚當個炊事員好了。
    幫廚而已，洗個菜切個菜什麽的，也不需要什麽太高的技術，在家做過飯的都能應付得過來，十級炊事員一個月工資也有二十七塊五，收入也不算差。
    而且後廚的工作福利好，吃喝不愁，在現在這個口糧定量的年月，這工作比什麽都吃香，反正他們也不指望家裏的婆娘能升多少級掙多少錢，能工作輕鬆一點就好。
    見他倆決定了，李衛國也沒意見，於是打發楊小軍去把他的那張鉗工入職表拿來，他去找人給他換。
    至於鄭山則是讓他去找他媳婦兒的車間主任，請車間主任批一份調崗申請過來。
    兩人得令，立馬就動了起來。
    楊小軍的速度很快，去了沒兩分鍾就拿著東西回來了，他的鉗工入職表就在治安股辦公室裏放著。
    倒是鄭山費了點功夫，不過看在他和李衛國的麵子，人家車間主任也沒有給他為難，很幹脆的就給他媳婦兒簽了調崗申請。
    拿到兩人的東西，先打發他們回去等著，李衛國喝了口茶水，便慢悠悠地往廠辦大樓而去。
    到了李懷德的辦公室門口，熟練地敲門而入。
    此時李懷德也沒什麽正經事，正拿著一份報紙在辦公室裏悠哉悠哉的摸魚呢，看到李衛國過來後，熱情地不得了。
    “誒幼，衛國，怎麽有空過來啦，來來來，一起坐著喝會兒茶，嗬嗬”說著，李懷德就從抽屜裏翻出了一罐茶葉，笑嗬嗬地招呼他到茶幾落座。
    “行，李書記，那我就蹭您幾杯茶解解渴。”
    李衛國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走過去便挨著他的旁邊坐下，然後伸手進兜裏，意念一動，掏出了一包中華，給他和自己一人分了一支。
    李懷德單手接過香煙，笑嗬嗬道：“害見外了不是，你就當這兒是你的辦公室，想喝茶就自己隨時過來泡，咱這什麽都缺，唯獨不缺茶葉，嗬嗬”
    得，花花轎子人人抬，這客套話也不要錢，李懷德真是張嘴就來。
    兩人坐著一起抽著煙喝著茶，巴拉巴拉地閑扯了一會兒，很快就聊到了正事上了。
    李衛國也不跟他客套，直入正題，反正大家也合作這麽多年了，於是拿出楊小軍的鉗工入職表和鄭山媳婦兒的調崗申請書就給他遞了過去。
    李懷德接過東西，聽他把事情這麽一說，也沒二話，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調換個崗位而已，對別人來說很難，但對他來說那是再簡單不過了，這種小忙是越幫交情越深，他還巴不得李衛國多來幾趟呢。
    於是李懷德回到辦公桌，拉開抽屜就翻出了一張嶄新的入職表，一陣寫寫填填，很快就給他弄好了一張食堂炊事員的入職表。
    而鄭山媳婦兒的那張調崗申請更簡單了，往上麵簽上字，副書記的印章一蓋，回頭鄭山媳婦兒帶著調崗申請書去人事行政科就能辦理調崗，同樣也是食堂炊事員，直接跳過三年學徒工，定級十級，領二十七塊五的工資。
    辦完正事，又閑扯了幾句，李衛國也不準備多待，起身就準備告辭離去。
    不過卻在這時，李懷德好像想起了什麽，神秘兮兮地就拉住了他，湊到他耳邊來，小聲問道：“衛國啊，我記得你好像還沒有結婚對吧？”
    “沒有啊，怎麽了？”李衛國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
    得到準確的答複，李懷德兩眼一亮，一拍手，來勁了：“沒有好啊，對了，衛國你要媳婦兒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大家閨秀怎麽樣？”
    李衛國啞然一笑，搞了半天神秘兮兮的，還以為他要幹什麽呢，於是調笑道：“李書記，您什麽時候還兼職起了保媒拉纖的活計了，您這麽大的領導親自下場，簡直是不給人家媒婆活路啊，哈哈”
    李懷德擺手哈哈一笑，解釋道：“嗨我這不是受人所托嘛。我有個朋友，是咱廠裏的股東，家裏有個閨女到年紀了，一直沒有挑到合適的對象，托我幫忙留意一下廠裏的青年才俊，這不是剛好想到你不是也沒結婚嘛，所以就問問你。”
    “那姑娘我也見過，相貌身段都不錯，而且他們家以前就是軋鋼廠的東家，家資不菲，娶到這麽一位大家閨秀可以是大賺特賺哪。”
    “怎麽樣，衛國，要不要接觸試試，你如果有想法的話，我給你牽個線？”
    說完，李懷德猥瑣地朝他笑了笑，擠眉弄眼的，跟個拉皮條的龜公似的。
    聽他這麽一說，李衛國眉頭一挑，不禁疑狐起來。
    軋鋼廠以前的東家？
    李懷德這廝說的莫不是婁家吧？
    婁曉娥這小娘皮還沒嫁出去？
    不至於吧
    於是李衛國好奇問道：“李書記，您說的是哪家的姑娘？”
    李懷德見他發問，便給他解釋道：“婁家聽說過吧，以前婁家就是咱軋鋼廠的東家，後來公私合營後退出了軋鋼廠的經營，不過婁家的人脈和影響力都還在，每年也都領著廠裏的股息分紅。”
    “娶了他家的閨女，不說在仕途上平步青雲，但是衣食富貴肯定是少不了的，你如果有興趣，我就給你牽個線，正好一會兒婁董要過來和我談點事情。”
    好嘛，李衛國一聽，無語了。
    果然是婁家，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