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清看他一眼，此時的蔣榮成臉色蒼白，是粉底也掩飾不住的憔悴與惶恐，他好像比之前自己看見他的時候更瘦了，胳膊上白的都沒有血色。

    就在他腳下浴缸裏，傳來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裴時清伸手拽了蔣榮成一下，蔣榮成臉上湧出狂喜的神色，但身體紋絲不動，他頓時陷入更深的絕望之中。

    “咕咚咕咚——”

    三顆頭顱喝血的速度變快，蔣榮成的臉也開始幹癟，裴時清彎腰一手搭在浴缸上，整個浴缸消失的無影無蹤。

    蔣榮成身體無力地跌在地上，他甚至還沒有回過神來，呆愣愣地看著前麵，而後他迅速擼起褲腿檢查，腿上白白淨淨，一個傷口也看不到。

    剛才的一切就好像他幻想出來的一樣。

    “我得救了！”蔣榮成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哈哈哈哈，我活下來了！”

    他抬頭看著裴時清，舞台燈閃的他都看不清裴時清的模樣。

    裴時清將地上掉的麥克風撿起來放到唇前，“蔣榮成，你認識台下的人是誰吧？你和他有什麽恩怨？”

    說完，她將話筒收音的位置遞到蔣榮成的嘴巴前。

    蔣榮成感受到台下惡意的視線，他不敢去看，嗓音幹澀地開口，“你是不是很厲害？”

    裴時清眉梢一揚，有些意外他第一句話居然是問這個。

    “如你所見。”

    得到裴時清毫不謙虛地回答，蔣榮成放下心來，“你能保證我活著出去嗎？”

    裴時清看著台下成千上萬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觀眾，“你再不說就都死在這兒。”

    蔣榮成似乎陷入了回憶，“我認識他，他叫董完，當初我們一起作詞作曲，還結伴一起來梁城拚搏。”

    “不過我在沒有畢業之前就在網上有了一些名氣，但是他還是查無此人的狀態，為此他抑鬱很久。危懸這首歌是我們兩個一起創作的。”說到此處，蔣榮成有些愧疚，“我當時有點私心，所以沒有在歌曲上加上他的名字，他或許特別恨我，就在家吞藥自殺了。”

    “等我出去，我一定在這首歌上加上他的名字！”蔣榮成有些急切地保證，“董完，我錯了，我不求你原諒我，屬於你的我都還給你！”

    他手中拿著麥克風，言辭懇切，眼底隱有淚光。

    台下的董完開始向舞台中央聚集，“娃娃會殺了你。”

    “娃娃會殺了你！”

    裴時清眨眨眼睛，再次回到昏暗的四樓，這裏其他人東倒西斜地躺在地上，有人還發出鑽頭鑽地一樣的呼嚕聲。

    她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浮出一些淚光，她捏著手中的歌詞碎片，第四張了。

    “傅俞，石海，還在不在？”裴時清拿出手機點亮屏幕，上麵顯示還在通話中。

    “在，我們剛才也聽見你和蔣榮成的對話了。”

    裴時清驚疑道：“居然還能這樣？”

    傅俞看了一眼旁邊臉色蒼白的石海，麵容凝重，“蔣榮成在說謊，當初管家說這棟公寓最近就隻有一個死者，是一個退休的老教師，從來沒有提到過其他死者。但蔣榮成卻可以直接說出董完是吞藥自殺。他知道董完死了，並且他還知道死因。”

    裴時清抬腿往五樓走，“嗯，我知道。我馬上就到五樓了，保持聯係。對了，在四樓的這些普通人都睡倒在地上，我懷疑越往樓上走人就會越困。”

    “董完可能是吞的安眠藥。”

    說著，裴時清又忍不住打個哈欠。

    終於到了五樓，裴時清強撐起精神看向長廊盡頭窗台上的娃娃，它帶著青色的波奈特帽子，眼睛已經完全睜開。

    娃娃的模樣也越來越擬人，手中保持著“ok”的姿勢，嘴角詭異勾起。看它這樣子，身高差不多也有裴時清身體一半的高度。

    “偽善麵具緊貼臉皮~”

    “身在地獄換你榮日~”

    詭異地童聲輕輕哼唱，五樓某一處的門突然“吱嘎”一聲打開，一股陰冷之氣便從房間裏蔓延而出。

    酒味，那股酒味愈發濃鬱。

    裴時清看了看那個娃娃，轉身直接走進打開了門的房間。

    公寓裏的房間大差不差，除了衛生間，臥室廚房都在一個屋子裏，地上有個折疊的小桌子，上麵擺滿酒瓶和下酒菜，小小的書桌上放著一堆白紙，地麵上也都是紙。

    屋內牆角放著一把吉他，床上還躺著一個人，他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裴時清剛進屋子，身後的門便轟地關上。

    她回頭看了一眼，並不急著出去，轉而走過去看床上的人。

    這人和演唱會裏那些觀眾一模一樣，他就是董完。

    裴時清的視線順著董完裸露在外麵的手臂一路看下去，看見董完胳膊上用美工刀一刀一刀劃出來的痕跡，新傷舊傷摞在一起，看起來分外可怖。

    就在他微曲的手指中間有兩粒白色藥丸。

    這便是蔣榮成說的藥吧？也就是董完吞藥自殺的藥。

    裴時清見手機通話改成視頻通話，讓傅俞兩人也能看到這個屋子，還有死者董完。

    “地上那些是什麽？”傅俞疑問道。

    畢竟是手機視頻，看到的一些東西並不完整，裴時清彎腰撿起一張，舉在手機前讓傅俞能看見。

    上麵是編曲，裴時清不懂，不過歌詞她還是很眼熟的，就是大街上放的那首叫《危懸》的歌兒，而且這上麵的歌詞還不是《危懸》的最終版本，紙上還有修改的痕跡。

    裴時清將這張放在書桌上，又撿起來一張，每一張都有《危懸》的影子。

    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測，隻是解決鬼領的人最好是傅俞，這樣也能順利締結鬼契，於是她什麽都沒說。

    電話那頭傳來傅俞的聲音，“目前看來董完的確是和《危懸》這首歌有關係，不過憑借這些不能證明什麽，你繼續找找線索。”

    裴時清將手機直接立在書桌上，她深吸一口氣，拍打自己的臉頰，將困意驅逐，然後開始在屋子裏翻找。

    很快，裴時清就找到一張壓在厚厚的音樂編譜下麵的一張照片。

    吉城音樂學院2020級3班大合照。

    裴時清將照片上每個人的臉都看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董完，他臉上洋溢著笑容，肩膀上還搭著一隻手臂。

    搭著手臂這人的臉被黑筆劃花，看不清麵容。

    裴時清將畢業照翻過去，在照片後麵找到了緊挨著董完名字的人名——蔣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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